神弃者 第44章 穴居人（下）

眼前是一大片红黑相间的土地。（)

如同特伦斯国闻名整片大陆的梯田一般，只是这一层一层的土地都是黑色的。

这些黑色的坡梯中，不时可以看到一片片赤红的岩浆池，就和身后的岩浆河一样不时地冒着泡，再远一些，岩浆池越来越少，土地上逐渐出现黑色岩块，因为距离远，也不知道那些一坨坨的黑岩到底是什么。

除了土地和岩浆池，这片土地上还有一样嘉尔蒂亚几人从没听说过的东西，它们是一个个发光的圆球，漂浮在空中来回轻轻飘动，像一个个小太阳照亮整个空间。

“那是什么？”嘉尔蒂亚问噜噜噜。

噜噜噜笑着说了一通，但嘉尔蒂亚只听出里面有个多次重复的但是听不懂的词，以及“粮食、光”这样的字眼。

她不得不转头看向诺拉多雷，但是精灵的脸上也有几分困惑，对着噜噜噜指着那光球问了一句，嘉尔蒂亚听着和之前反复听到的词有点像。

在看到噜噜噜连连点头并又一次重复了那个词之后，诺拉多雷这才与嘉尔蒂亚说：“听着是一个没有出现过的词汇，按照发音对照的字义应该是叫地阳，很可能是这片地底独有的东西。”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噜噜噜的意思，这地阳发出的光线是他们生活的重要来源，他们吃的粮食就是靠这些地阳长大的。”

这时候，噜啦啦已经走出了好远，踏上那一层层阶梯似的田地。

也是因为靠近了，嘉尔蒂亚几人才能看清那些黑漆漆的地面上，竟然生长着黑色的东西，看形状确实与地面上的植物有点相似。

诺拉多雷也露出惊异的神情：“我感受到了植物的气息，这真是维达的奇迹！”

维达，是精灵一族自古以来信奉的自然与森林之神，传说她曾经眷顾整片斯诺克大陆，尤其钟儿精灵一族，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维达到了哪里，即使是精灵一族也只是拥有维达留下的生命之泉。甚至于传言说，维达已经消散在这片自然当中，与所有的一切生灵融为一体。

当经过一个地阳时，嘉尔蒂亚伸出手，感受到地阳在散发光的同时也在散发热度。

看到嘉尔蒂亚的动作，噜噜噜突然出声询问：“太阳，怎么样？”

嘉尔蒂亚惊讶于噜噜噜询问太阳，但还是很快回答了他的问题：“跟地阳很像，但是比它更大、更亮、更烫，在很高很高的天上。”

嘉尔蒂亚用的都是简单的词汇，随着她的描述，几个穴居人都露出神往的表情。

“你们知道太阳？”嘉尔蒂亚忍不住问。

噜噜噜几个连连点头：“爷爷说，地上的！”

嘉尔蒂亚不禁露出惊喜的神色，看样子这些穴居人并不是天生就生活在地底：“你们知道怎么回到地面吗？”

可是，面对这个问题，几个穴居人都露出困惑的神色，连连摇头说着不知道。

“他们从出生起就是一直生活在这了，包括他们的父亲，父亲的父亲。”诺拉多雷从穴居人们混乱的叽里呱啦中提取了答案，别说嘉尔蒂亚，就连诺拉多雷也有些失望。

“看来，还要与这些穴居人中年长的人问问情况才行。”嘉尔蒂亚很快作出决定。

其实，他们也已经来到穴居人的居住地了。

在穿过之前那一大片地下黑岩梯田之后，嘉尔蒂亚也看清了那些一个个黑乎乎的小突起，竟然都是岩石打造出来的屋子，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单，所有的一切都是用黑色的岩石组成的。

除了这些，他们也看到了更加惊人的一幕。有几个和噜啦啦一样如同巨大岩石人的穴居人正结伴朝着一片岩浆池走过去，然后就这样笑着踩了进去，直到岩浆没上他们的肩膀。

“他们是在用岩浆锻炼自己的身体。”一个苍老的声音替嘉尔蒂亚几人回答了心声。

这一句话，已经很接近现在的大陆通用语了。

嘉尔蒂亚立刻转过身，可惜说话的并不是普通人类，那依旧是一个佝偻着背的穴居人，有着一大把长长地拖到了地面的胡子，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也是用黑色岩石削成的。

“我是这个地底世界的穴居人长老噜嗒。”老穴居人这么说。

很快，嘉尔蒂亚几人就从噜啦啦的背上下来，跟着噜嗒长老走进了他的黑岩屋子里。

“我们穴居人，从我的祖父的祖父开始，就生活在这片地底世界了。我能说通用语、是叫通用语吧？是因为之前曾经也有人像你们这样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他已经死了。”噜嗒用这样的一句话开始了他的诉说，“听祖父说，他小时候，穴居人里面还有很多关于地上世界的故事，那是一个和地底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有多种多样的颜色，有……非常多非常多的食物。”

噜嗒说话的时候，眼底期待带着茫然的神色，那些传说太遥远了，遥远到早已在穴居人的记忆中完全褪色，就连描述都空洞无比。

“那时候，还有很多族人想着四处探索这片地底世界，寻找离开这里回到地面的方法。”噜嗒没有在记忆中沉浸太久，“但是所有人都失败了，他们只找到了邪恶的根源，唤醒了恶魔，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噜嗒眯了眯眼睛，语气中透出了痛恨：“那些残忍、贪婪的恶魔，蜥蜴人，他们的数量好像多到数也数不清，我们只能靠着岩浆阻拦他们吞噬我们的脚步，但是现在并不安宁，那些恶魔的背后有着更加可怕的东西，一旦那东西决定要消灭我们，穴居人全族将置身在可怕的危险当中！”

“那是什么？”雷欧忍不住问了出口。

噜嗒像是被雷欧突然的问话吓到了，昏黄的眼镜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他顿了顿，语气又变得沧桑，“祖父说，真正见到那个东西的人全都没有回来。”

整个黑岩屋子里气氛非常压抑，噜嗒呷吧几下嘴巴，端起一个看上去像是水壶的东西，往杯子里倒了点水，一口灌了下去。

直到放下杯子，噜嗒才注意到嘉尔蒂亚几人都看着自己，纠结了片刻这才再次拎起那个水壶，往三人的杯子里也都倒了一点水。

那真的是一点，水只是在杯子底浅浅铺了一层。

但是对于刚经过一场恶战，并穿过岩浆河这种炎热地域的嘉尔蒂亚三人，他们还是压着心底的疑惑将杯子里的水先一饮而尽。

这水的味道有点奇怪，带着点涩味和一股很清澈的自然香气。

噜嗒搓了搓手，却还是没再次拎起水壶：“穴居人的祖先，本来也是生活在地面上的，但有一天，整个村落突然陷入了地底，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片地底世界。”他试图转移话题，但发现就连他自己都依旧没能从水的感觉里出来。

终于，噜嗒叹了口气：“水是穴居人最稀少的资源，除了新生的孩子和生病的强壮成员，其他人都只能每天领杯底这样的一小点。这种环境，族里要是不多一些新生的孩子，人口会越来越少。”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或许你们不相信，我算是活得久的了，但是我其实只有四十岁。”

在地底世界，穴居人们平均的寿命就连四十岁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那些天生格外强壮高大的孩子，虽然可以忍耐岩浆的高温，靠岩浆来给自己像岩石一样的身躯，活的强大的力量和防御能力。但是他们当中很少有人能活到二十五岁。”说到这时，噜嗒露出了心痛的神色。

这些天生就强大的族人是他们这一族在蜥蜴人的威胁中挣扎生存的最大希望。

但是这些希望却比一般的穴居人寿命更短。

及时是才刚初步了解穴居人现况的嘉尔蒂亚几人，也都感受到这些穴居人在地底生存的艰难。

“听噜噜噜的消息，你们曾经击退了蜥蜴人和他们的蜥蜴大军？”噜嗒的语调突然变高，紧紧盯着嘉尔蒂亚几人不放。

那眼神让嘉尔蒂亚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成了比水还重要的东西。

“是噜噜噜提醒我们他们怕火之后，才暂时击退了。”嘉尔蒂亚将被噜嗒忽略的重点提了一提。

“这样啊，这样。”噜嗒喃喃了几声，“这没关系，对，没关系。哪怕知道他们怕火，我们也没能战胜过他们，你们一定是托拉尔派来拯救他的臣民的！”

“托拉尔？”嘉尔蒂亚从噜嗒的话中找到了一条线索，“你们信奉托拉尔？”

雷神托拉尔，传闻中脾气爆裂的强大神明。据说曾经也有很多人信仰雷神托拉尔，但是因为雷神并没有神迹现世，在这个神佑者拥有力量甚至权利的时代里渐渐被遗忘了。

“是的，在我们还在地面上时，就信仰托拉尔。”噜嗒立刻拍着胸脯回答。

嘉尔蒂亚完全可以看出，哪怕他们并没有在地底世界获得托拉尔的庇佑，但穴居人对雷神的信仰依旧是虔诚不可动摇的。

一时间，嘉尔蒂亚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们到来并不是因为托拉尔，我们无意中来到这里，希望找到离开的方法。”诺拉多雷比嘉尔蒂亚更直接一些，在精灵的眼中，有信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精灵一族也是集体信仰传说中已经消散的维达。

噜嗒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但眼底还透着侥幸：“但我们并没有离开这里的办法。要知道，穴居人也希望能有机会回到地面，去看看那些故事里的世界。”

“那么，这些水是哪里来的呢？”诺拉多雷眼眸一闪，指着水壶问。

他是一名精灵，对他来说，来自大自然的东西里都带有相应的讯息，比如这水中那股植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