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天晚上凤齐兴后半夜起来去了药庐,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药庐就突然起火了。
再然后,听说凤齐兴被烧伤了。
胳膊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好在,脸上的伤不重,养上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不过,安潇潇在用完早膳之后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凤齐兴是一个爱药如命之人,怎么可能会不小心令药庐走水了?
转念一想,凤齐兴被烧伤,药庐里头的那些药,只怕也被毁了个差不多吧。
安潇潇猜想的不错。
凤齐兴在醒来之后,得知自己的药庐几乎是被烧了个干净,当场就发疯了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
最后还是凤齐俊点了他的穴,这才让他消停下来了。
事后,安潇潇才知道,他那药庐里头,竟然还有十几支的灵芝两支人参,还有其它的灵药不计其数。
就这么被毁了,的确是让人觉得心疼。
安潇潇自己在那儿坐着都心疼得一个劲儿地咝咝着。
“天哪,这么多的好药。这是谁给放的火呀?早知道这样,我该着先去盗点儿出来的。啧啧,这也太不过日子了。”
七月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心疼的样子,不满道,“小姐,那药就算是不烧,也不可能到了您手上呀?您有什么可心疼的?与共让那个凤齐兴给做成了毒药,自然是不如全都烧了的好。”
话虽如此,可是身为一个懂药之人,安潇潇还是忍不住会有些肉疼。
“算了。不管是谁烧的。虽然是毁了不少的好药,不过,能让那凤齐兴好实一阵子,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九月端了茶点过来,笑道,“小姐,昨儿莫小姐才被人下了毒,昨晚上凤齐兴那里就出了事。是不是也太巧了?”
安潇潇一愣,随后点头,“没错。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莫子风对映兰也是真的疼爱的。呵呵,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莫子风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不错,能为了妹妹而得罪凤家,给他点个赞。”
安潇潇笑得痛快,孰不知,此时的莫子风,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头大发雷霆呢。
“这个该死的钟离澈!这黑锅我可不背!”
话落,挥剑便将身侧的一株翠竹给砍成了两截。
随侍的下人们,都退地远远地,不敢过来。
莫子风此时感觉都快要呕死了。
难怪昨天晚上他会那么痛快地就动手了。
自己还在一旁看着解气。
现在想想,这个家伙分明就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让他来背这个黑锅了。
虽然昨天凤齐兴也找安潇潇的麻烦了。
可问题是安潇潇没事呀。
更重要的是,这京城中的人,可不认为,那位冷面将军,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与他素来的传闻不符呀。
莫子风真心觉得,昨天晚上他被坑了。
如今虽然没有人会说昨晚上的事情与他有关,可是保不齐人家会这么想呀。
没有证据,可是大部分的人,还是会怀疑他吧?
想到今早父亲对自己的那一番话,莫子风的脸更黑了。
刷地一下,把剑收了。
“世子爷?”
“备书,去钟离府!”
“是,世子爷。”
凭什么这黑锅让他来背?
他就得高调地去钟离将军府一趟,好让凤家人也得想想,是不是得罪了钟离澈了。
不过,注定还是要让他失望了。
他再怎么高调去将军府,也不可能会有人以为是澈公子对凤齐兴下的手。
因为凤齐兴约见安潇潇的事,原本就没几个人知道。
再说了,安潇潇一切安好,没伤没病没痛的。
澈公子是吃饱了撑的去找麻烦吗?
况且,莫子风到了将军府后,澈公子只是一句话,他就什么委屈也没有了。
“你是不是忘了,昨天那火,是你放的?”
莫子风的嘴角抽了再抽。
他很确定,昨天只是故意踢了一脚那个小凳子,然后正好撞到了桌腿上,将上面的灯烛撞翻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烧着炭火的炉子,不是已经被澈公子给弄翻了?
这绕了一大圈儿,合着还真成了他纵火了?
这人做的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说地好像那炉子不是你故意弄倒的一样。”
澈公子挑眉,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说不是我弄倒的。我也没说,凤齐兴的事情与我无关呀。”
“好呀,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凤齐兴倒霉的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好。”澈公子一本正经地点了头。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莫子风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没有那么好说话的。
今天,似乎是有些反常了。
“你真答应了?”
“自然!”
“那你打算如何说清楚?”
澈公子将小童叫了进来,“去备马,随我去一趟护国公府,就说昨晚上的事情,是我们做的。”
小童愣了一下,昨晚上公子做了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
“公子?您昨晚干嘛了?”
莫子风的嘴角一抽,这人,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大张旗鼓地去护国公府,然后说是他做的。
这怎么看,都像是被自己给逼的。
事情岂不是越描越黑?
说不清楚了!
莫子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再跟这位澈公子多说一句话,能当场呕血二两!
要不要这么欺负人的?
看到莫子风那一脸黑炭的模样,澈公子的心情似乎是极好。
“莫映兰能与潇潇交好,是她的福气。潇潇有几分本事,你还不清楚。所以,能被潇潇护着,你这个当哥哥的,难道就不应该付出点儿代价吗?”
代价?
莫子风想到了两个妹妹的身体,都是因为安潇潇而逐渐有了好转。
说来说去,自己也还欠着安潇潇的人情。
罢了。
这一次,就当是还她人情了。
至于护国公府,纵然是出了一位皇后,他们莫家,也未必就怕了他们。
只不过,再想如以前那般的恣意,已然是不可能了。
被人强行给揪进了朝堂的混乱纷争之中,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定国公府这样的家世,也是早早晩晚的事了。
莫子风去找澈公子算帐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安潇潇是在当天晚上看到了澈公子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一抹假想。
然后,就开始不停地盘问他了。
“你说,昨天晚上的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澈公子不语,只是静静地低头给她剥着松子。
“澈公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安潇潇换了一种语调,眼神也变得幽深了许多。
澈公子听到她这样称呼自己,抬眸与其相对。
“没有。”
“什么没有?”
“我没有觉得你很好骗。”
“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跟我实话实说了?”
澈公子沉默不语,双唇似乎是稍稍用力地抿了一下。
“清流,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我的人?”
澈公子只觉得后背一凉,然后不自觉地,便开口了,“我没有骗你。”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打算再好好与我说说?”
澈公子无奈,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
原本的确是想有一点点的隐瞒的。
可是想到了他这位未婚妻的某种特殊天赋,当下也不敢了。
听完他的话,安潇潇笑得人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你也太坏了,竟然这样利用人家莫世子。”
澈公子却是好脾气地扬了一下眉,然后眸光有些闪烁地问道,“你不生气?”
“我当然不生气了。不过,莫子风一直不想着被搅和进去,这一回,怕是不被搅和也不成了。”笑了笑,安潇潇复又平静下来,“不过,你这么做,倒似乎是在帮着李庭照呀。”
“嗯。目前来看,的确是在帮他。”
目前?
安潇潇的眼睛眨了眨,没有再进一步深问。
“清流,我突然很好奇,你在边关的那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就是每天练武、带兵,再就是隔三差五地打仗。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可是我知道你的身分不一般呀。所以,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一年到头,就一直待在边关的。所以,我才觉得你分身有方吧?”
澈公子的嘴角弯了起来,“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有替身?”
“我总要弄清楚,经常跟我见面的,到底是你本人,还是你的替身吧?”
澈公子笑得有些无奈,“若是替身,你会认不出来?这人就算是再相像,也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说话的习惯,饮食的习惯等等。我自认,并没有找到那么相似的替身。”
“那也未必。毕竟,这么多年,都不曾被人识破,不是吗?”
澈公子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这几年,我的确是过地不易。前方的战事吃紧时,我必然是要出现在战场上的。一旦得空了,就要去做一些我分内之事,所以,难免就会过得忙碌了一些。”
“当初刺杀你的人,是朝廷中的,还是江湖上的?”
澈公子脸上的神色,慢慢地肃重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安潇潇是一个极聪明之人。
他也一直都在等待机会,能让他们两个走地更近一些。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安潇潇,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更为聪明一些。
“具体的来路,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的仇家派人追杀过来的。”
“你的仇家?”
“我这样的人,你觉得得罪的人会少了吗?”
这样的说法,分明就是有意要掠过此事,不想再提了。
安潇潇挑了下眉,眸子里沉浮的暗涌,也渐渐地沉寂了下去。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就先不问了。
就好像,她也同样有秘密一样。
他们两个,似乎是还没有到了非要坦诚相见的那一步。
或许,等到将来成亲,有些事情,才能真正地被揭开了。
相比于安潇潇的淡然,澈公子看她的眼神里,明显就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他虽然知道安潇潇的心里有他,可是他更清楚,她爱自己,远没有自己爱她更多。
相识几个月么?
澈公子看着安潇潇转身去给廊下的几盆花浇水,微微阖了一下眸子。
如果不是因为怕她伤心,他又怎么会不告诉她实情呢?
当年一见,便让她在自己的心里烙下了深入骨髓的印记,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未忘却过她。
上天有眼,竟然上他在发生意外时,再一次与她相遇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缘分。
澈公子在看着安潇潇进入寝室之后,才起身离开。
只不过,他回去的方向,却不是钟离将军府。
瑾王府,书房。
瑾王坐在了一张新制的轮椅上,正在左看右看,显然,对于这件新的工具,还是有些新奇感的。
“来了也不出声,你是想着扮鬼来吓我吗?”
澈公子这才自窗子翻了进来,而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榻上,两只眼睛看起来似乎是在走神。
“这是怎么了?跟潇潇吵架了?”
澈公子低头,好一会儿才道,“我昨天晚上并没有在凤齐兴的药庐里找到那味药。让你失望了。”
闻言,瑾王笑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不过就是一味药而已。这么多年了,反正我也没报什么希望了。”
澈公子的眼神却一下子便凝重了起来,“不管怎样,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我就一定要救你。”
“何必呢?如今潇潇在帮我调理身体,你也不必再多费心了。让鬼医不必再来了。若是被人盯上,反倒惹祸上身。”
“我相信潇潇的医术,我只是想着,有他们两个一起努力,你的身体,或许能好地快一些。”
瑾王摇摇头,略有些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清流,我说过了,不必将精力浪费在我的身上,没有必要。”
“可你是瑾王,是……”
澈公子的脸色肃穆中,又透着几分的悲凉。
瑾王苦笑一声,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好似天边的星火,“那又如何?十几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父王当时是怎么死的?谁还会在意,如今的皇上,到底是不是明正言顺地登上了帝位?就算是这一切都是他夺来的又如何?清流,你别忘了,他现在是皇上,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澈公子的手猛地收紧。
这世上最虚伪最无耻的,不过于当今皇上。
可是自己呢?
却还是要尽心尽力地为其卖命!
只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实力自保,才能有实力,保护眼前这个身子孱弱的男子。
“若非是突出变故,你又怎会?”
澈公子的声音似有哽咽,说不下去了。
“命运如此,你我当自重便好。这些年,为了我这破败不堪的身体,你也没少费心。我这瑾王府里里外外这么多的守卫,如果没有你精心培养的暗卫,我又怎能活到现在?”
澈公子不语,只是紧抿的双唇,仍然能清晰地看出,他心底的隐忍和不安。
“清流,这些年,你做的,已经太多了。能做的,难做的,不能做的,你都做了。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埋着一颗仇恨的种子,纵然是埋地再深,也仍然无法熄灭你想要复仇的*。可是清流,我只是想让你平平安安地活着。人只要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澈公子猛地一下子抬头,和瑾王期待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澈公子素来冰冷的眸子,一下子竟然变得异常地灼热。
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潇潇也不会放弃。你好好地调养,我一定会找到那味药,一定能让你再次风华耀日的。”
“站住!”
瑾王的声音,一下子也跟着冷酷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这条命,不值钱了。不值得再让更多的人为我送命。你还不懂吗?”
澈公子没有转身,垂于两侧的手,紧紧地攥着,那青白相间的指节处,似乎是还能听到了硌硌的声响。
“清流,我知道,你还在介意着当年的那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也说了,潇潇不是普通人,可是你骗了她,虽然一次,可也是骗了她。你确定,还要让她对你生疑,再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吗?”
澈公子的身子一僵,那一刻,全身的力气,似乎是都要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流失了。
半晌之后,瑾王才悠悠道,“清流,我感觉得出来,潇潇很喜欢你,也很在意你。可是当年的事情,一旦被她记起来,你觉得,我们三个之间,还能再如现在这般好好地说话吗?至少,潇潇会接受不了的。”
澈公子仍然沉默。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当年潇潇是那么依赖瑾王,那么喜欢瑾王,如果当年的真相一旦被揭开。
这最受伤的,就是潇潇。
“不一样了,她现在长大了。或许,她能找到办法,帮你解了那毒呢?”
瑾王摇头,“这么多年,连鬼医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法子?”
澈公子再次噤了声。
的确,连鬼医和药疯子这两人都束手无策,只能用了好药来吊着瑾王的命,潇潇又怎么能想到救他的法子?
“上次你故意骗她说找到了什么精于此术的暗卫,后来又假说那人死了。此事,原也就是不存在的,所以,潇潇未曾对你起疑,已算是万幸。你确定还要再弄出什么动静来?”
澈公子紧紧地抿着唇,似乎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是怒气,又或者是一种无言的悲伤。
瑾王看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轻叹一声,“我现在这样,已经是很知足了。你也不必总是再忙前忙后。若是再被皇上盯上了,你这么多年的辛苦,也就白费了。”
“白费便白费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
男子声音中再不似从前的那种凉薄寡淡,反倒是透着一种浓浓的哀伤以及无力感。
甚至,还有一种不舍的情怀在里边。
瑾王竟是淡淡地笑了,眸底清清浅浅的笑意,开始自他的眼角蔓出,似是发了芽的藤蔓,开始在他的脸上、眉间,慢慢地缠绕着。
“清流,你能如此待我,我已经极为高兴了。只是,潇潇看着聪明,也有着自己不菲的实力,可她终究只是一名女子。如今安子轩不在京中,还得要你多护着她才行。你放心,我这身子,应该还能再撑个三几年,应该还能看到你们成亲生子的。”
澈公子的眼眶似乎是有些泛红了。
突然转头,然后几乎就是咬着牙道,“你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好好地配合着潇潇的诊治。不然,我不介意将当年的事情都戳穿,届时,你愿意看到潇潇近乎崩溃的样子吗?”
瑾王大惊,几乎就是目瞪口呆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疯了?你不是很在意她?”
“那又如何?你对自己狠,我为何就不能?”
瑾王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若是让安潇潇伤心欲绝,澈公子的心里定然也是万般地难受。
可他宁愿是自己难受,也一定要用这样的法子来绊住自己?
澈公子没有再多话,足尖一点,出了瑾王府。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内只闻得一声轻叹,似是薰香一般,无声地飘散在了空中。
“他后面可有跟了尾巴?”
“回王爷,属下特意让人注意着呢。没有。”
“嗯。以后无论是他来,还是安小姐来,都一定要加紧防范,绝对不能让他们被人盯上。”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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