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第一场春雨,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慢一些。热闹的街道小巷并不会因为下雨的缘故而变得冷清,事实上人们期盼这场春雨已久。
春雨绵绵,整个长安都笼罩在烟雨当中,梧桐林里的梧桐已经冒出新芽,蒙上一层水珠,似乎更加嫩绿。
小院里已经没有积雪,有的只是春雨和春风。
春风依旧有些凉意。
徐丰平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如丝的春雨,看了许久,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海岛的,这世间本就有许多事是无法解释的。
看着绵绵的细雨,徐丰的心情也和这细雨一般。
现在他已经有了龙鳞,觉得是时候去找张书斋老先生,他也确实想去看看唐云两兄妹。只是现在下着雨,他在等雨停,雨停了之后,便立刻去找张书斋。
想到这,他不经感叹一声:“他们还好吗?”
一直很安静看春雨的叶铃,听到这话,下意识问道:“谁啊?”
“我的朋友。”
叶铃平静的陷入沉默,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回去了,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舍。
“我突然想起来望月楼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糕点铺,我带你去那里尝尝吧。”
以往他和张楚雨经常会去,只是有些时间没去,现在想起,突然很想过去。
叶铃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呀!”
一把油纸伞,徐丰撑着。
……
……
这家糕点铺的生意非常好,徐丰排了很久才买到一些点心。
叶铃等了许久,却丝毫没有不耐烦,她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好的耐心。
徐丰重新撑起油纸伞:“我们走吧。”
叶铃轻轻点了点头。
人群中那些异样的眼光,又开始投向他们两个,徐丰与叶铃根本不去理会。
雨水滴落在油纸伞上,很清晰的能听见“沙沙”的声响。
“我不想回去。”
叶铃不想回那个小院,想着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想徐丰陪她逛逛。
“那就不回去。”
“你陪我到处逛逛吧。”
“好!”
长安城对于叶铃来说,根本不熟,她想了想,然后道:“去梧桐林吧!”
她想去哪,徐丰都会配她去。
梧桐林依旧人不多,徐丰已经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了,但不管来多少次,他的心总会觉得很安静。
雨水从嫩芽上滴落,落在刚破土的小草上,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充满生机勃勃。
徐丰撑着油纸伞,将手中的三包糕点递给叶铃:“尝尝。”
他为她撑着伞,雨水已经将他半个身子打湿,凉意渗入肌肤。
叶铃拆开纸包,将糕点捧在手上,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吃过许多糕点,却从未吃过这么可口的糕点,她的神情很开心,也很满足。
看着她开心的神情,徐丰心中也感到一丝开心。
她已经吃完一包了,一包就是一斤,已经吃不下了。她擦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徐丰一直在看着她。
叶铃眨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不吃啊?”
“看着你吃就已经足够了。”
叶铃开心的露出笑容,但很快便收起笑容。
徐丰知道她有心事:“你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春雨倾洒在屋顶上,因为她很快就要走了,她真的不想离开,但不得不离开。
很多事情,她感到无能为力。
徐丰隐约猜出了一些什么,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舍:“你要走了?”
“是的。”
“你娘叫你回去的?”
“对。”
“这样也好。”
叶铃回头看向他:“你很希望我回去吗?”
看这眼神,听这语气,徐丰知道她理解错了,便解释道:“我不希望你回去,但你总该为你娘想想。”
“所以我才回去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
徐丰没有接着往下问,因为他知道很快是多快。
叶铃抬头看向朦胧胧的天空,伸手去接油纸伞滴落下来的雨滴,雨水打湿她的掌心,她感到一丝丝的凉意,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我要走了。”
真的很快,快的让徐丰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就走?”
叶铃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不舍。
徐丰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不管他说什么,要走的终将会走。
叶铃看着他,轻叹一声:“我想要抱抱。”
徐丰立刻将她抱住,这种感觉很温暖,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比这更温暖。
叶铃感觉到他的衣物有一半湿了,她明白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淋湿,所以心中很是感动:“你冷吗?”
徐丰轻轻一笑:“不冷。”
她将徐丰拥抱的更紧,徐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会回来吗?”
“会的,我一定会回来。”
她说的很认真,徐丰也听的很认真。
“我等你回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从他的怀中离开,脸色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要回去了。”
徐丰没有说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她也跟着一笑。
徐丰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她:“拿着别淋湿了。”
“那你自己呢?”
“我已经淋湿了,待会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
叶铃露出甜甜的笑容:“我那个小院你帮我看着,哪天我回来了……”
徐丰打断她的话:“你放心,我会好好帮你看着的。”
她笑的更甜,谁能想到她笑容背后是依依不舍。
她有家,有娘亲,所以她一定要回去,只是这一次回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来。
她撑着油纸伞,转身离去,在这个瞬间,两人的内心都感到一阵酸楚,那是不舍的情怀。
叶铃就这样离去,很平静的离去,可是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春雨绵绵,似乎下的更大。
徐丰安静的站在雨中,看着那个身穿霓裳的女孩,渐渐被朦胧细雨给吞噬。
她已经回去了,徐丰却还没有回去,还在雨中站着。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发现她已不在身边,便抬头长叹。
他的心情有些惆怅,但更多的是空荡荡,他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离别本就是为了相聚,没有离别哪来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