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的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徐丰咀嚼着口中的白米饭,有股淡淡的药材香,他吃的每道菜都有一股药材香。
徐丰对于吃这方面,没有什么挑剔的,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他都能咽下口。而不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吃顿饭尽是挑三拣四的。
他永远都明白,有的吃总比饿肚子要好,正因为他饿过肚子,所以他不想在饿肚子。
吃完饭之后,徐丰起身说了一句慢用,便抬步走到之前坐过的地方。
他坐在竹椅上,安静的看着夜色。
月下。
他的心很静,丝毫不被周围的虫鸣打扰。
竹林里的风就好像从来没有断过,徐丰很享受这样的凉快,以至于仿佛要睡着了。
“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听到唐云的声音,徐丰从眯睡中醒来:“你说什么?”
唐云坐在他身旁的竹椅上:“你睡着了?”
徐丰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来,我就真的睡着了。”
唐云笑了笑:“我刚才问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三五天左右。”
“这么快就走。”
“对,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要回去好好修炼。”
“你准备干嘛?”
“参加剑会天下。”
唐云虽然不知道剑会天下是什么,但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种比赛。
“你为什么要参加剑会天下?”
这个问题徐丰回答过很多次,此刻听见他这般问,便轻声道:“你应该能猜到。”
唐云垂头想了想,然后道:“为了活着?”
“对。”
毕竟是相处多年的朋友,对方在想什么,一猜便知。
唐云挠了挠后脑勺,笑着看向徐丰:“那个什么剑会天下的,能不能带上我,我也很想参加。”
徐丰苦笑一声:“不能,参加剑会天下必须是学院的学生,而且还是学院最优秀的学生。”
唐云切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读书人的事,”他好奇的看了徐丰一眼:“你什么时候和那些酸秀才扯上关系了,居然跑去念书,还参加什么会,好好习武才是正道,别被那些酸秀才给耽误了。”
徐丰笑了一声,解释道:“剑会天下和念书没关系,我所说的学院是习武为主的,我所说的学生,当然也是习武的学生,你没去过长安,有很多事是不知道的。”
是的,对于长安他一概不知,只是小时候听父亲说起过,现在大概也忘得差不多了。
“长安是不是很繁华,满街的亭台楼阁,满巷子的美食小吃?”
徐丰回想着长安城的环境:“是的,不过比你想象的还有繁华的多。”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长安。”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直到唐语琴来到他们身边,他们才停止闲扯。
唐语琴扯了扯唐云的衣角:“哥,现在很晚了,该睡觉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的眼光蜻蜓点水般的看见徐丰几眼,徐丰很快便明白怎么回事,便故作困倦道:“是啊!不早了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对徐丰笑了笑。
唐云无奈道:“好吧睡觉。”
……
……
灯已经灭了,皎洁的月光,洒在竹屋的地板上。徐丰毫无睡意,轻轻的从床上爬起来,生怕嘲醒身旁的唐云。
他轻轻的穿好满是泥渍的布鞋,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来到海棠花旁的竹椅上坐下。
确实,他睡不着。
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张书斋听到徐丰刚才的动静,也起身走出竹屋,看着月下那个少年的身影,颠簸的走了过去。
“怎么睡不着。”
他的声音很小,徐丰却听的清清楚楚,他回头看向张书斋:“是的,你也睡不着?”
他坐在徐丰身旁:“小小年纪就失眠,看来你心中藏着事情。”
徐丰叹息一声,安静的看着自己满是泥渍的布鞋。
“呼吸均匀,气息平稳,不急不缓,全身透露一股强大的气息。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功,真是难得。不过我有些疑惑,你才黄字辈上品的实力,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徐丰以为他是隐居世外的高人,怕他看出自己的秘密,所以有些心虚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努力的结果吧。”
张书斋叹息一声,眼神中很是憔悴,丝毫不在是那个当年威名天下的神医,仿佛也忘了,当年被人们尊重的感觉。现在他只是一个整天混吃等死的糟老头。
虽然他想死,但他不能死,他死了这一身的医术不就埋没了,现在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便是唐语琴。
她是他唯一的徒弟,要死也得把医术传授于她,再死。
徐丰看着他的神情,忽然想起小时候,经常出现在村头的那个糟老头,走路也是颠簸,整天捧着一本破书,见谁就是之乎者也之类的一些话语,后来听私塾先生说,那老头是读书读傻了。
但徐丰却不这么认为,那糟老头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可对徐丰却比任何人都要好,他现在识的字,有很大部分是那老头教的,老头不但教他识字,还教他做人。
张书斋现在虽然落魄,可是比风光时活的更自在,至少不再担心被人威胁,被人迫害,也不在活的那么勾心斗角。
张书斋扯了扯有些打皱的粗袍布衣,轻声道:“孩子,你还是远离江湖吧,江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身在江湖数十年,深知其中的险恶。
徐丰认真道:“我已经不能离开了。”
“这是为何?”
“离开江湖我只有死。”
如果他离开江湖,怎么参加剑会天下?怎么进入圣书阁?
“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要活下去。”
张书斋不经感叹:“江湖生,江湖死,生死本就是有天定。”
“生死由我不由天。”
他又看向徐丰,这是看的更仔细,更认真,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尽然有如此的领悟与心性。
即便是年轻时候的他,也没有徐丰这般心性,他有些自愧不如。
徐丰深深的知道,想要活着,必须要靠自己。
月下。
少年与老者沉默而仰望星空,他已经半个身子已入土,而他却还很年轻。
徐丰以后的路还长,他想活着,他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