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弦懵了,他是这里的常客了,里面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这还是第一来这里却吃了闭门羹。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拦住他的人连忙赔笑道,“陈公子,不是我们不招待您,你这才成亲的,何必要出来找乐子呢。”
陈羽弦白了他一眼,没见过把生意往外赶的,“我成亲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做你们的生意我找我的乐子。”
“实话告诉您吧,上面交代过,若是再招待您,我们小店可能都不保,您就不要让我们为难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无可能放他进去了。
同行的有人也纷纷笑道,“你呀,还是回去陪娇妻吧,别和我寻欢作乐了。”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成亲了当然要照顾家里那位了。”
几个同行的友人嬉笑着进了里面,独独拦下他一人在外面,他握了握拳头,又去了其他找乐子的地方,却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林飘飘!”
他恼怒的一拳打在树干上,越想越觉得生气,想到白日里见她昏倒在地时,还心生同情,没想到她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交代了所有他寻欢作乐的地方。
丝竹就着冰冷的井水洗完衣服时,天已经全黑了,她揉了揉酸掉的腰,看着冻得发红的手指,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想到小姐还未进食,她赶紧擦干了眼泪,到厨房却发现给她们留的都是些冷掉的剩饭剩菜。
“这都是什么人啊,小姐好歹也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待遇却比一个低等下人还不如。”
林飘飘紧握着拳头,指甲嵌到肉里,带出血丝,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心里的痛,比身上的更胜百倍。
她握着丝竹冻得红肿的手掌,心疼不已,“丝竹,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她从前从不让自己受委屈,她嫁过来后,因为是别人的地方,她才忍让。可是越忍,她们却越变本加厉。
门突然被撞开,凌雪气势汹汹的走进来,丝竹下意识的挡住林飘飘,然后才皱着眉问她,“这里是我家小姐的房间,你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
“嚯,你家小姐又怎么了?在我们结缘轩里,没有少爷吩咐,她也就是个挂着少夫人头衔的人,有什么了不起。”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衣服还未洗完,谁允许你回来的?”
凌雪直接上前,拉着丝竹就往外走,将林飘飘完全当成空气一般。林飘飘走上前去,隔开凌雪的手,将丝竹护在身后。
目光凌厉的盯着她,“放手。”
在她的目光下,凌雪产生了一丝惧意,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挺直了腰杆,讽道,“你以为你谁啊,敢命令我?”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凌雪不敢置信的松开手,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你是结缘轩的掌事婢女。”林飘飘打断凌雪的话,凌雪一噎愣愣的看着她,她才继续说道,“但我是陈府八抬大轿,名正言顺娶进来的少夫人,我身边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
“你……”林飘飘的目光带着几分狠厉,凌雪被吓得不敢再动,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告诉少爷,让少爷来收拾你的。”
刚说完,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告诉我什么?”
随后,就看到陈羽弦修长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怒火升天,就连走路带动的风中都似乎带着怒意。
等看清了进来的人,凌雪眼底顿时蕴满了眼泪,可怜兮兮的对陈羽弦说道,“少爷,她刚刚竟然打我。”
林飘飘反驳道,“我没做错。”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到她阴沉着脸,眼底带着怒意。和她平时眉眼弯弯,嬉笑怒骂的样子截然不同。他看得心里莫名一阵抽痛,他恨极了这种感觉,顿时掩饰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
林飘飘先声夺人,脸上的怒意未消,“我不知道你们陈府原来这么贫寒,我嫁过来吃不上饭就算了,还要我的陪嫁丫鬟给你们做苦力。”
“有这回事?”陈羽弦回头看向凌雪,脸上的莫名说明这件事情,是下人们揣度他的心思,擅作主张的。
林飘飘的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些。
“少爷……奴婢……”凌雪委屈的看着陈羽弦,想博取他的同情。却见没有丝毫效果,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滚出去。”
陈羽弦怒吼一声,凌雪顿时如解放了一般,飞快的离开了林飘飘的房间。陈羽弦目光转向林飘飘身后的丝竹,冷哼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你先出去吧。”
林飘飘柔声对她说了一句,丝竹担忧的看了眼林飘飘,到底不敢得罪陈羽弦,否则她们吃的苦头更多。
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陈羽弦目光阴毒的瞪向林飘飘,“你本事不小啊。”
“你说什么?”林飘飘一脸莫名,完全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不懂?”陈羽弦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全身的怒火都烧起来了一般,她掐着林飘飘的肩膀,将她带到床上。
“费尽心机嫁给我,还想让我对你从一而终?你图的不就是这个吗?昨天未能满足你,今日我就来满足你。”
林飘飘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却见他眼底盛满了怒火,在她的惨叫声中,他表现得十分满足。
一番**后,林飘飘感觉到身体快要散架了,手指动一动都能牵扯全身的痛。心里的痛,却比身上更加厉害。
原来,他知道了。
他知道那日在酒楼,是她冻得手脚了。可是,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怎么样?”
丝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去小厨房烧了热水端过来,扶着她进了浴桶里。她光洁的肌肤上遍布了青紫的痕迹,看得丝竹心疼不已。
“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小姐,您还好吧。”
“我没事。”她哑着声音说道,泡到热水里后,才终于觉得身体是自己的。
“他去哪里了?”
“不,不知道啊,少爷的行踪,奴婢哪敢问啊。”丝竹心里其实知道,陈羽弦从房间里出去之后,就去了后院。她听到有人议论过,后院住了一位少爷豢养起来的妓子。陈羽弦为她赎身,安排了专门的住处给她,原本他要成亲,陈相让他将人遣散了。
但是在他成亲完后第二天,他又将人接了回来。还是将她安排在了结缘轩,他刚刚就是去了那里。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小姐已经够难受了,她害怕说出来,她更加不好过。
“你肯定知道是不是,不然不会这么吞吞吐吐的。”
林飘飘看着丝竹,注视着她。丝竹缩了缩,固执的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经过这一夜,结缘轩里的下人不敢再对她如以往一般,准时的将她们的吃食都送了过来,也不再吩咐丝竹去干活。
她们的生活似乎变得正常起来,到了第三天,是林飘飘回门的日子。
陈羽弦准时的出现在她房间门口,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只怕回门过后,她们的日子,肯定会重新难受起来。
回门的马车上,陈羽弦坐在她对面,冷笑着对她说,“你做出这幅模样干什么,我对你不好你可以尽管告诉你爹娘,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让你脱离苦海。你自己做的孽,妄想让别人解救你,少做梦了。”
林飘飘抬头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很快又低下头,不再看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最恨别人欺骗我,我刚知道时,的确觉得对不起你。可是,你让我失望了。我要让你在我身边,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说话间,林府已经到了。林相和林夫人一早就在门口守着等着两人,等到马车停在门口,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陈羽弦掀开车帘,笑得如沐春风,“岳父,岳母,让你们久等了。”
说完,他转身伸手,林飘飘手放在他手心后,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包着她的手,让她心思微动。
“爹,娘。”林飘飘笑容满面的喊道,尽力做出一副幸福的模样。可是,眼底的愁容,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林夫人。
等到无人的时候,她叫来丝竹,“你说,你家小姐到底过得怎么样?”
“娘,你别逼她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傻孩子,你才嫁过去三天,你目光里的光芒都要消失殆尽了。你让娘怎么不担心你?”
“娘……”
知女莫若母,她若不是爱极了他,肯定不会忍气吞声。
“若是你最后走投无路了,你就回来,就算别人骂你以后没人要你,娘亲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娘,谢谢您,我知道了。”也许她对他的爱,一点点磨灭殆尽的时候,她就会想通了,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焐一块冰冷的寒石。
可是她总还是想尝试,也许能够焐热呢。
她若真的失败了,再也不爱他了。也许,会选择默默地消失吧,是绝不可能会重新回到林府的。
陈羽弦在林府全力的表现出一副好相公的模样,让林飘飘很是受用,享受其中。也让林相觉得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了他,似乎是很正确的事情。只有林飘飘注意到了,他一张笑脸下,隐藏的冷光。
当天回到陈府,陈羽弦将她按在床上,狠狠的进出她的身体,嘲讽她白天那副享受的模样。
“真当我是你的相公,那你怕什么,既然阻拦我去外面找乐子,那你就让我乐啊。”
除了疼,她还感觉冷,发自内心深处的冷意,让她感觉整个人陷入冰窖一般。她还怀着孕啊,会不会……
可是陈羽弦并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每一次都是不管不顾的,握着她的力度似乎要将她捏碎一般。
但他从不留宿,用完就走,将她当成勾栏院的妓子一般。
“小姐……”
每次丝竹进来伺候她洗澡的时候,眼底的心疼让她觉得格外讽刺。她的心一寸寸的堕入冰窖,她也许是不该坚持了吧。
第二日,她路过花园,就看到他在凉亭中,怀里搂着一个美娇娘,与她言笑晏晏。
注意到她的身影,陈羽弦搂着美娇娘,让她倒入怀中,揉捏起她胸前的软肉,堵上她的唇。似乎是故意做给她看一办,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捂着嘴蹲到一旁,干呕不止,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再看过去,就触及到了陈羽弦突然变得阴沉无比的脸,眼底的神情似乎在控诉她。
她摇摇头,错觉吧。随后离开了花园,回到新房。
丝竹看到她的脸色,担忧道,“小姐,你脸色苍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觉得很恶心,但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这种感觉很难受。”
“小姐,我以前听府里的嬷嬷们说过,怀孕了之后会有孕吐的,可能就是这个吧,没事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
“说明您肚子里的小公子很健康呢。”
林飘飘笑了笑,放心多了。手下意思的抚摸上了小腹,感觉到里面有个小生命在成长,她觉得所有的苦都能咽的下去了。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少爷让您送茶过去。”
说完,凌雪将托盘放到桌上,冷哼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林飘飘知道陈羽弦在哪里,她端着托盘,走到凉亭中。他们还在,陈羽弦依然搂着那个人,她将茶放到桌上。
“少爷,你要的茶。”
见他正与美娇娘调笑,她放下茶准备离开,却被他喝止住,“我让你走了吗?”
她停下脚步,安静的站在一旁,“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陈羽弦眼底的怒意更深,“你是木头吗?”
“你不必故意做戏给我看,陈羽弦,我们相识有十多年了,你我都了解彼此的性格,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就休了我吧。”
陈羽弦心猛地一缩,听到她如此简单的就将这个字说出来,他握紧了拳头,感觉到一股无名火烧遍了全身。
“想让我休了你,绝不可能,我要折磨你,把你的骄傲消磨殆尽。”
“我嫁给你后,还有什么骄傲可言吗?”林飘飘看着他,“你让你的婢女们轻视我,折磨我,我都敢怒不敢言,以前我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吗?为了你,我抛弃了所有不是吗?”
“你抛弃所有,你别忘了那晚到底是谁动手脚,牺牲自己的清白再去相思那里博取同情?你真是蓄谋已久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我没有。”林飘飘反驳道,但却无法继续说下去。她的确是费了心机,只是没想到,相思会直接帮她定下这个婚事。
“你连反驳都说的如此没有底气,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陈羽弦握着她的下巴,恨不得将她捏碎一般,“看你这么爱我,费尽心机也要嫁给我,怕是不会介意我多纳个妾吧。”
林飘飘突然觉得心痛,感觉被人拿利器狠狠的刺了上去,却也只能说,“不敢,只要父亲和母亲同意,我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不是吗。”
“有这么识时务的夫人,真是我的福分啊。”陈羽弦笑道。
回到房间里,丝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小姐,我听说少爷要纳徐娘为妾。因为她怀了少爷的孩子,就在一个月前她被遣散走的时候怀上的。”
“是吗?”
为什么,以前不觉得,他每天花天酒地的都好像和她无关一样。可是她嫁给他后,听到这些,她的心会隐隐作痛。
他对她从来没有温柔过,就连床上也是从来不顾她的感受。她突然觉得好累,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所期待的。
“丝竹,如果我要离开陈府,你会阻拦我吗?”
“当然不会,小姐,你若是离开,一定要带上我。我一早就看不惯他们那副模样了,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我瞎了眼,会觉得他对小姐好。”
丝竹说的,是小时候他们的发生的那些事情。
那年她听人说,城外的山上有一处很美的花海,她一向好动,听到这个消息,一大早就出了城,却没有找到那片花海,狼狈的回府时,却遇到了山贼,那伙人见她身上的衣料名贵,她有独自一人。对她生出歹念,若不是陈羽弦出手相助,她早就命丧于山贼之手了。
他那时候还笑话她,“若是没有我,你怕是活不长啊。不如这样,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我日日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被她当了真,竟然真的开始向往起嫁给他。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是陈羽弦从他那些狐朋狗友那里学来的话,可能对许多女孩子都说过。
“小姐,要不然,您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少爷吧。”
“不,我了解他,如果告诉他……”林飘飘摇摇头,如果告诉他,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活不成了。
陈羽弦要纳妾的消息很快就被陈相知道了,他一巴掌抽到他脸上,教训他,“你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纳妾,想打建安公主的脸吗?”
“她怀孕了,你们不是要抱孙子吗,给她个名分能怎么样。”
“你……孽障!”陈相痛心不已,想想自己光明磊落,洁身自好大半生,却教出来这个儿子,“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就算流连花丛,也该不留把柄。羽弦,你多大了,还被人这样牵着鼻子走。”
他不是没做处理,只是这一次他被婚事蒙混了,陈羽弦道,“那日都要将她赶出府了,所以没留意才让她怀上了。”
陈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就不能和飘飘好好过日子吗,飘飘是个好孩子,你这样辜负她,为父都为她感到心痛。”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陈羽弦突然觉得一阵烦躁,他爹都感到心痛的事情,偏偏那个林飘飘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看得更加窝火。
他就不信了,她能一直这么淡然。
徐娘正式在结缘轩被安排了一处屋子,她说要和林飘飘亲近,特意将屋子选在了她隔壁的地方。
每天去她房间和她聊天,显得格外亲密。林飘飘不是傻子,注意到了她眼底被隐藏得极好的贪婪。
她直接了当的说道,“你不必每日过来,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你也别拿我当傻子。”
她却突然拿起帕子抹眼泪,林飘飘感叹她变脸如变天一般的同时,心里生出一丝不安。
果然,就看到陈羽弦从外面走进来,徐娘奔向他,眼泪落得更快,陈羽弦皱了皱眉,瞪了眼林飘飘,柔声对她说道,“怎么哭了?”
“妾身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每日来找姐姐说话,只是想和她亲近而已,她却很讨厌妾身……是不是妾身……”
陈羽弦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谁敢讨厌你。”
徐娘抽抽搭搭的在他怀中,汲取他怀中的温暖,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林飘飘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就听到陈羽弦讽刺道,“怎么,你心生不满了?”
“不敢。”林飘飘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羽弦却不依不饶,拉着她的手,“不敢?不敢你冲她发什么火?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林飘飘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没料到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她的罪。
陈羽弦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她直接跌坐到地上,头磕到桌腿上,感觉整个脑袋都木了,眼泪都疼出来了。她捂着肿起来的脑袋,缓缓的站起来,“你闹够了就出去。”
“你……”他本来还有些心疼,想去看看她的伤口,被她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顿时什么想法都消失了。
陈羽弦冷哼一声,拉着徐娘出了房间。
丝竹默默的找来伤药,帮她揉了揉额头上肿起来的地方,一言不发的做着这些,已成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