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陆远舟书生意气,总觉着一身才华要货与帝王家,又因着这一层亲近的关系在,更应当让大舅兄知晓自家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并不是靠着赵家吃饭的软蛋!
他这心思说起来倒也不为过,只是赵旭如今事忙那里来的许多时间听他说话,只是和颜悦色的勉励了他几句,便打发他出来,因而陆远舟心里便有气了!
回到家中等了许久,等到了女儿、儿子们回来,却是女儿一句话牵动了心思,立时便怒火中烧,动手打起人来。
时到如今他也是有些后悔的,只是却他自来傲气惯了,那里肯认是自家的错,只怪赵氏没有将女儿教好,不过一些东西罢了便引得姐妹生隙,也太过小气了些!
陆远舟被店小二引到客房之中,只见这最便宜的客房又小又窄,屋子里只能放一张床,窗外靠了一张一尺长的小桌,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屏风隔挡着,里头便是做出恭之用的,只是这屋子太小,又一扇小窗通风那味却是有些不太好闻!
陆远舟家中虽贫但生活却是少有的精细,未成亲时父母百般的顾着,成亲之后赵妙芙自家如何用度,陆远舟比着她来,却是只有更好没有更差,因而他还真没有住过这类屋子。
这厢捂了鼻子进去,又退了出来,
“可是还有好一些的!”
店小二笑着应道,
“客官,二十个铜板是这种,要不你换那三十个铜板的?”
陆远舟掂了掂自家身上的钱,又瞧了瞧眼前狭小憋屈的屋子,咬牙道,
“换!”
店小二又带他去了三十个铜板的屋子,这屋子比那屋子也好不了多少,还是瞧不上便又换,索性去了最好那一个,一两银子一晚上自是要好的多,陆远舟选了这屋子,又觉着折腾了许久肚子也饿了,便又花了一两银子叫店小二端了一盘子牛肉,一碗面上来。
吃罢了东西,躺到那还是有些硌人的床上暗想,
明儿我去那吏部领了公文便启程到怀水上任!哼!我也不知会你赵妙芙一声,且让你心急去!
这厢安安稳稳的睡觉,那头寿晟侯府里的人瞧着姑爷怒气冲冲的出去了,自有那精明的管事派了人跟着去,回头又报了给老侯爷知晓。
赵老爷子听了不知何事,便披了衣裳起来去赵妙芙那院子里,开口先骂她道,
“你那大小姐的脾气也要收敛才是,如今儿子女儿都大了,还要吵吵闹闹,姑爷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怎得气的人半夜三更出府去了!”
赵妙芙听了有苦难言,取了帕子捂着脸哭,赵老爷子见女儿啼哭自也不好再骂她,便叫人把八姨娘叫来了,
“好好劝劝她,这般年纪了又不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怎得还不懂事儿!”
八姨娘也当是自家女儿的错便应道,
“老爷自去歇息,我在这处同老九说说话,劝劝她便好了!只是姑爷那头你瞧着是不是派人去劝一劝?”
赵老爷子道,
“今儿太晚了,左右也派了人跟着知晓在那一处落脚,明儿我让六姑爷去同他说说!”
赵妙芙听了却是帕子一甩嚷道,
“别去!谁也别去……”
八姨娘气得抬手打她额头,
“你这丫头,怎么当娘了脾气还是这么大!他一个人只身在外,有个三长两短你哭都哭不及!”
“我……”
赵妙芙气的呜呜哭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赵老爷子瞧她那样儿气的甩袖子走人,
“真是越大越不知事儿!”
赵妙芙这才扑到了八姨娘的怀里道,
“姨娘,你是不知晓他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儿!”
当下将陆远舟如何不进她屋子,陆家人这么些年来如何使她的钱财,还养出一群白眼狼来的事儿,还有今日里陆远舟怎么说的话,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八姨娘听了气得是七窍生烟。
“啪……”
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打到她脸上,自家也心疼的哭了,
我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亏得你还是皇帝的亲妹子,我受苦受累养你这么大便是让你被人家欺负的么!
你在家里那股子闹腾劲儿哪儿去了?
想当年这兄弟子姐妹里头就你一个虽在大爷面前龇牙,到如今你瞧瞧,老六、老五、老七、老八这几个与你年纪相仿的那一个过得不比你好!
你这是脑子被狗吃了么?连个书呆子你都拿捏不住……
八姨娘虽恨陆家人做的太过,却更恨自家女儿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你有钱有势,还要被人欺负,你是怪得谁来!
赵妙芙挨了一巴掌哭道,
“姨娘……姨娘……我也是……也是想着我这般做陆远舟能想着我的好,钱财是身外之物,他只要能念我的好,便是舍了又如何!”
八姨娘搂着她哭道,
“唉哟,我的傻闺女啊!这世上的男人都是那没管教好的小孩儿,你遇上他该打便打该骂,该吵就吵该闹就闹,你宠着他、惯着他、忍着他、让着他,最后养出来的只是一个得寸进尺,不念你、不疼你的东西,这也是他端着读书人清高的架子没有纳妾收小,要不然你要用你的银子给他养小么?”
八姨娘瞧着自家这肚子里出来的蠢东西,为个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又想抬手给她一巴掌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左右不过是个男人,钱财在你手里,他一家子都靠着你倒让他拿捏了去……
想到这处又怪自己,便是自家以前让她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看多了,都以为书生小姐全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却不知晓这世上那里来的生死相许,多的不过是柴米油盐罢了!
他对你冷冷淡淡的你便要小心应对,摸着脾气来想法子,你这傻丫头倒一头栽了进去,一腔热血不管不顾的把什么都掏出来给人家,这么些年来到是个什么结果?
倒换来个理所当然,百般的嫌弃,稍有不虞便给你甩脸子,使脾气,还要你去哄着惯着!
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贱皮子的东西!
倒不如养在家里做个老姑娘,也好过送到别人家里去被欺负还要受气!
赵妙芙将自家的事儿一讲,哭了一通还收住了,倒把八姨娘弄得又哭又骂,好一番折腾,她入赵家虽是做妾,但因着与赵老夫人关系,又得赵老爷子的宠,只除了没生儿子,这一辈子也算是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如今赵家又是今非昔比,她那里吃过亏受过苦,耳听得自家闺女因为一个男人这般委曲求全,便如刀子剜了心一般。
她原本以为以前自家闺女的容貌和赵家的权势,怎也样过的好,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样儿!
真是气得她肝疼!
这般闹腾了一晚上,倒把赵妙芙骂得不敢连哭都不敢哭了!
八姨娘眼见得天亮了,这厢连头也顾不得梳,脸也顾不得洗,便要寻赵老爷子,
“你老子娘还没死呢!他便这么欺负你,待我去寻了老侯爷,教训教训那陆远舟,我瞧着那陆家人就是欠教训,好好给他们一顿饱的便老实了!”
赵妙芙好面子不想去,
“但凡你有一点脑子,我也不用舍这个脸,到了这时节你还顾着他,就等着他陆家将你生吞活剥了吧!”
八姨娘拽了她到赵老爷子面前,赵老爷子刚起身正要叫人去寻潘湘,听了那八姨娘一说,也是额头青筋暴跳,一双眼怒瞪,
“陆家竟是这般欺人!”
枉我还拉下了老脸去为女婿求官做,你们便这般对待我女儿的!
这厢背着手在房里打了好几个转儿,便叫人道,
“来人啊!给我请三殿下过府一叙!”
赵老爷子也是想了的,这事儿潘湘不能掺和,毕竟是女婿这类牵涉到连襟的事儿,让他知晓了,连累着老六也跟着在他面前没脸。
告诉雍善,他那脾气只怕一出手便将陆远舟废了,陆远舟废不废倒不碍事,总还有三个孩子在那里不能不顾着他们的颜面。
豫哥儿倒是个好人选,只是他如今做了太子爷,万事缠身也不好去烦他,最好的便是湘哥儿,湘哥儿别看年纪小些,但办事十分牢靠,是个能干的孩子!
下人们领命拿了牌子进宫,刚巧湘哥儿和豫哥儿正在林玉润那处,听人来报林玉润便道,
“即是你祖父派人叫你,定是有事儿,你快去吧!”
湘哥儿点头打马出了宫到寿晟侯府中,进了屋子见八姨娘与赵妙芙一脸憔悴,那四个眼皮子哭得跟桃子似的,自家祖父也是横眉怒目,过来见了礼便问道,
“祖父这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赵老爷子将赵妙芙那事儿给他讲了,便道,
“我们赵家人虽说有财有权但也不是以势压人之辈,早前你老子在城里再跋扈也没有无缘无故欺负人的道理。我将你九姑姑嫁给他陆家,陪了多少的嫁妆,原就是想的是钱财多些,你姑姑在他家也好说话些。没想到这陆家做事实在有些欺人,倒将我们当做那冤大头来斩!如今你那九姑爷不过与你姑姑口角几句,便在客栈里住着也不回来,便是夫妻吵架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那里就是一气冲出家门在外头不回来的!你是小辈儿本也不好因着长辈的事儿来烦劳你们,只是你如今也大了,手里有人有法子,我便叫你来助你姑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