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阙仙楼。
此刻第四层的茶室中,姜秋阳看着眉宇间很是愉悦的人斜靠在梨花椅上的人,低低一笑,他给对面坐着的少年倒了一杯茶水,随即放在少年面前。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与那个晋宁公主是什么关系,这般晚了,为何还要来阙仙楼?”姜秋阳尽量收敛情绪,慢条斯理的问道。
“那么我要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墨祁临优雅的靠在椅背上,眉梢轻染的愉悦与那妖娆融为一体,格外的耀眼。
姜秋阳看着这番模样的墨祁临,随即轻咳一声,把目光转开,“那就来说说你的晋宁公主吧。”
闻言,墨祁临轻挑眉,这句你的晋宁公主好似很受用,看着姜秋阳比以往更是顺眼了,他双手交叉就坐在那里,明明非常优雅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是有种邪气的感觉。
“如你所见,我是因为她才来的北翼。”
姜秋阳剑眉一皱,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从墨祁临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觉了,这么多年来,也就墨祁临这么一个挚友,虽然两人几年也没有能见上一面,但是为了那晋宁公主……
“你知道她的身份还为她来北翼?你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那是南晋最尊贵的女子,你觉得,你们会有结果?”姜秋阳说出了墨祁临从未有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情。
墨祁临眉宇间没有刚刚那股愉悦,就连眼中的邪气消散了不少,“你想说什么?”
姜秋阳耸了耸肩,然后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你不要陷得太深,皇室宗女不是老百姓,我知道你的性子,想必那公主的性子比你还烈,她不能为你做什么,倒是你,一味的付出,何苦呢?历朝历代,你可见过哪位公主嫁给了江湖中人?”
闻言,墨祁临好似在深思,目光一直盯着那杯盛满的茶水。
姜秋阳薄唇略勾,觉得墨祁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你是知道的,在京城一个家族中都是尔虑我诈,更别说皇宫了,晋宁公主绝不是简单的人,想想一个能从冷宫出来还能得到晋元帝荣宠的公主,其中的心计和手段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上的,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晋元帝心甘情愿的给这个女儿一些放肆的资本。”
“正是因着晋元帝这般看重齐雪宁,你觉得,晋元帝会把他的捧在手心的女儿嫁给你吗?”
墨祁临低低一笑,玩味的看着姜秋阳,他淡淡的说着,“她的确是南晋最尊贵的女子,她也的确是晋元帝手心捧着的女儿,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她的人,不是这些身份。”
闻言,姜秋阳彻底呆住了,这厮怎么就没有听懂的他的意思?他说了这么多,完全没有听进去是吗?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齐雪宁了是吧。”
“是娶。”墨祁临玩味一笑,言辞凿凿的说着。
“皇家的女婿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姜秋阳淡淡的说着,不过想着翎王的事情,他目光又是看向对面少年的脸上,“闵家在北翼所有的店铺,都被齐雪宁派人给砸了,就连郡守赵辞贵都被齐雪宁囚禁了,一来北翼就是这般雷厉风行,怕是许多男人都不及她三分。”
听姜秋阳这般说,墨祁临才是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答应宇文烈帮镇伯侯府翻案。”
闻言,姜秋阳眼中一道震惊渐起,他双眼紧眯着,屋中瞬间寂静下来。
“她也知道你是镇伯侯的孙子。”
“不过,她似乎并不想给你活路,毕竟,你涉及到了私盐。”墨祁临手支着脑袋,薄唇处勾起的笑意邪肆无比,他玩味的看着对面还没有从震惊中出来的姜秋阳。
“只怕是因为我与翎王有关系才不给我活路吧。”姜秋阳从震惊中回神,随即讽刺一笑,“倒是没想到宇文烈的靠山是晋宁公主。”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听着这道淡淡的声音,姜秋阳轻轻一笑,“你不是来了吗,想必是带了齐雪宁的话来的。”
“她说,镇伯侯府的事情,让你不必插手,至于贩卖私盐一事,明日姜府亲自去向她解释,你的解释满意了,你的身份她会替你恢复。”
姜秋阳猛然抬头看着墨祁临,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他重重的吸了口气,“你这么相信她?”
墨祁临懒散一笑,并未有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她是看在你的面上才给我这么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姜秋阳怎么会不懂在南晋贩卖私盐是怎样的罪名?当然,解释这二字,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解释为何要贩卖私盐这么简单,齐雪宁要的是一把刺向翎王心脏的剑,刚好,这般剑可能就是他。
“让你失望了,我和她的事情并不会用于这种事情,她说任何事任何人能为她所用,她都不会滥杀。”墨祁临想着齐雪宁风轻云淡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不由想笑,这世间怎么会有她的存在?有时想想,如果他们没有相遇,如今的轨迹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呵。”姜秋阳冷笑一声,“为她所用?还真是狂妄至极。”
墨祁临淡淡的看着姜秋阳,看着他握着茶杯的手,薄唇微微抿着,他看出了姜秋阳是在紧张,或者,是在挣扎什么。
“你也可以与翎王达成协议,与她死磕到底,就算没有你,镇伯侯府的事情,依然会有人平反。”
姜秋阳渐渐的把目光看向墨祁临,“我和齐雪宁死磕到底,你会置我于死地?”
“当然,想她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墨祁临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听在姜秋阳的耳中却是有着嗜血的感觉,他挑眉,随即轻轻一笑,“行,明日我去姜府,向她解释。”
姜秋阳把解释二字咬得很重,墨祁临也淡然一笑,“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跟了你这么多年的女人想想。”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若是换做我,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女人受一点的委屈,就算归隐山林,我也不会让她过冉琼子这样的日子。”
果然,姜秋阳心间最后的防线瞬间崩塌,他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没有敢去看墨祁临的眼睛,或许只有在提到冉琼子时,好似有人把他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用利爪在狠狠的捏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祁临看着姜秋阳这番模样,调侃的说道:“所有人在说起别人的事情时,都觉得容易极了,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放在心上的东西,哪有说远离就远离的。”
姜秋阳紧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意,他端起一仰而尽,随即起身,淡淡的说道:“你说的对,齐雪宁也好,冉琼子也罢,都是我们的放在心尖上的人,不可能弃之。”
“你早些休息。”
姜秋阳说完,便走出茶室。
墨祁临淡淡一笑,也是端起茶杯一仰而尽,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翌日。
姜府。
在齐雪宁用完早膳后,暗一便来通知,北翼各大地方的官员都到齐了,齐雪宁不由的想笑,北翼是多大?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能把这些人给找来,翊卫的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待齐雪宁来到大厅时,那些站在大厅的人都是满头大汗,还有些人脸色通红,明显是累到了,该是一路都未有休息,才是这般状况。
宇文烈看着齐雪宁停顿在大厅大门侧,起身,走出来相迎,“见过公主殿下。”
听着这道声音,那些官员纷纷转身,看着大门处的少女时,微微震惊又立即低下头,全部跪拜,齐声让来宇文烈送早膳的姑娘差点吓晕,“微臣见过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直就在这座府邸生活的赵桃枝见过最高贵的人也就是姜烈,再不是就是北翼她高攀不上的大家小姐,她还从未有见过什么公主,想着此刻被那些穿着官服的大人们跪拜的女子,她身子有些发抖,她记得她还和这个公主有过不好的画面。
这时,宇馨不知何事走到了赵桃枝的身边轻轻的说道:“是不是吓坏了啊,你放心好了,你的那个姜烈公子配不上我家公主。”
赵桃枝微微一愣,这才看向看似无害又可爱的姑娘,稍稍的拉开距离。
待齐雪宁坐上主位后,才是开口,“都请坐吧。”
“是。”
那些官员纷纷落座后,齐雪宁才是开口,“想来你们也知道本公主让你们来这里是为何。”
闻言,那些官员都纷纷你看我我看你,齐雪宁冷冷一笑,“北翼贩卖私盐泛滥成灾,老百姓买不到官盐,只有高价去买私盐,你们这些人当真不知?”
其中一个官员看着齐雪宁无害的模样,干笑了两声,“公主,这些事情,微臣可当真不知。”
齐雪宁把目光转向那名官员,笑意浅浅,“那、北翼闵家可知?”
果然,那官员明显一愣,目光也有些闪躲,声音虽然没有刚刚那般硬气,但也没有惧怕齐雪宁的意思,“公主这是什么话,北翼闵家谁不知?”
“很好。”齐雪宁懒散一笑,红唇勾起,“既然都知道北翼的闵家,本公主也不废话,本公主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有哪些与闵家生意有干系或者收了闵家多少银子的人,站出来,第一次本公主放过你们,若是在本公主给你们这次机会不承认者,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吐出真相。”
果然,听着齐雪宁这番话,许多人脸色都变了变。
宇文烈轻轻一笑,“你们就别想着赵郡守了,昨夜就被公主囚禁了,赵郡守与闵家的关系,想来你们中无人不知,今日公主给你一次机会,坦白从宽,说完还是如今你们的身份地位,若是有所隐瞒,赵郡守就是你们的下场。”
还未有等那些官员开口,大门处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这里有贩卖私盐以及与闵家勾结人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