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云居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中也包括吴中元,冬云居的态度实在是太谦恭了,笑的实在是太真诚了,完全看不出是在作假伪装。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冬云居已经来到吴中元身侧,弯腰探手,“大人一路辛苦,请往内宅上座。”
冬云居言罢,不等吴中元接话,又冲手下众人高声呼喝,“还愣着做什么,黄帝大人大驾光临,立刻召集寨内老小夹道接迎!”
众人面面相觑,彪形大汉惊诧接口,“寨主,今天可是你大喜……”
不等彪形大汉说完,冬云居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乃小事,即刻取消。大人乃人王圣主,屈驾来到,我等理当集全寨之力恭迎款待。”
吴中元歪头看着冬云居,这老东西是个明眼人,通过短暂的观察便确定他是吴中元本人,也通过他的语气和表情猜到他这次是来找茬的,知道情势凶险,故此才会对他谦恭礼敬,极尽阿谀献媚之能事,其最终目的是用面子别着他,令他无法翻脸动手。
见吴中元看他,冬云居脸上露出了仰视的笑容,却并不与吴中元的眼神接触,而是走到下属面前,冲着那些持拿兵器的喽啰狂扇耳光,“还不把兵器收起来,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若是开罪了黄帝大人,一个个全给你们砍杀了。”
冬云居下手很重,打的喽啰口吐鲜血,那彪形大汉也未能幸免,被他夺了铜棍,一脚踹飞。
吴中元知道冬云居为什么要下此重手,也知道冬云居在等他出言阻止,只要他开口阻止,接下来就没法儿再翻脸了。
看透了这一点,吴中元就没有出言阻止,任凭冬云居将那些喽啰打了个遍。
打过喽啰,冬云居又回到吴中元身边,抬手邀客,“大人,请。”
“不必了,我不是来做客的。”吴中元冷声说道。
“大人有何吩咐,尽管示下。”冬云居说道,言罢,不等吴中元开口,又冲鹿鸣谷众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抬手行礼,“友人来到,失迎失迎,来人呐,快去请柰妹出来,见过亲眷。”
冬云居言罢,握住了老族长的手,“惭愧,惭愧啊,唉,这帮混账东西越俎代庖,自作主张,我已经严加训勉,我看柰妹面有忧色,怕不是真心愿意,正准备差人送她回去,你们来的正好,待得一起吃过晚饭,便接她回去,老朽另有谢罪礼物敬送。”
冬云居说的客气,老族长却吓的直哆嗦,冬云居乃一方霸主,平日里哪是这幅嘴脸。
不等老族长接话,冬云居便松开了他的手,转身命众人为吴中元搬抬座椅,又提气呼喊,召唤山寨众人前来接迎。
冬云居乃太玄高手,提气呼喊,整个山寨的人都能听到,纷纷自各处往此处聚集。
“冬寨主喊的响亮,灵气修为着实不低呀。”吴中元冷笑,冬云居先前呼喊时用上了十成灵气,等同间接展示自己的实力,其目的也很简单,让他心存忌惮,不要草率动手。
冬云居确有此想,却不曾想到吴中元会出言点破,听得吴中元言语,越发知道他来者不善,自知战斗一触即发,生死悬于一线,越发谨慎谦恭,“惭愧惭愧,急于喊了众人出来接驾,声音大了些,失礼失礼,区区修为不值一提,活了七八十岁才得这点能耐,大人不过双十年岁便已晋身紫气,当真是金龙转世,造化通天,他日成就岂是我等俗人所能望背比肩。”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脸的愕然,他们从未见过冬云居对一个人如此恭敬,而冬云居的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脸面。
俗话说恶拳不打笑脸人,到得这时吴中元知道今天打不起来了,但就此放过冬云居他又心有不甘,“冬寨主乃南荒匪首,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今日怎么对吴某如此客气?”
吴中元此言一出,周围众人无不变色,吴中元这话说的太尖锐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冬云居留,其实这已经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了,这简直是斥责辱骂。
吴中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下不来台,冬云居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但急切的斟酌和权衡过后,自忖惹不起吴中元,只得强压怒火,陪着笑脸,“大人说笑了,大人乃三族共举的黄帝,天下之主,人中之王,屈驾莅临,老朽岂敢亏缺礼数,”
言罢,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些孩童,“大人训责的是,太平寨多有人丁,为了让山寨老小填饱肚子,我等众人确是做了些损人利己的事情,唉,惭愧啊。”
吴中元皱眉瞅了冬云居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太平寨的确有不少老弱妇孺,冬云居之所以召集众人,为的就是让他看到城中有老人和孩子,并因此心生恻隐,手下留情。
就在此时,有人抬了木椅过来,冬云居快步跑过去,接了木椅,亲自搬过来放到了吴中元身后,挥舞衣袖连连拍打,“大人快请坐。”
吴中元没有入座,只是冷冷的看着冬云居,太平寨这些人不可能迁往中土,一来是中土没人要他们,二来他们也不想往中土去,如果留在这里,五道封印一旦消失,这群人妥妥的当汉奸,不能因为冬云居服软求饶就放过他们,不然以后后患无穷。
见吴中元眼神不善,冬云居急忙移走视线,不与他对视,“早些时候我曾寻得两件奇物,本想敬献大人,却苦于不知大人身在何处,大人来的正好,我这就去取来献给大人。”
言罢,不等吴中元表态,便转身跑走,没有凌空飞渡,是用跑的,挺着个肥胖的大肚子,跑的摇摇晃晃。
吴中元没有阻止他离开,冬云居是有庙儿的和尚,不可能撇下辛苦经营这么多的太平寨独自逃生。
待冬云居跑远,鹿鸣谷的老族长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见好就收,不要节外生枝。”
吴中元皱眉歪头。
老族长又道,“救了柰妹早些离去,你这般对他,若是被他看出破绽,怕是会将我等众人挫骨扬灰。”
“你瞎,他可不瞎。”吴中元后退一步,坐上了靠背儿大椅。
老族长叫苦不迭,不劝还好,一劝吴中元还坐下了,看这架势他是真不想见好就收了。
由于周围多有耳目,他也不能多说什么,而今已经骑虎难下了,什么时候走他说了不算,得看吴中元的心情。
不多时,冬云居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堆东西,有两个灰色的扁平盒子,还有一堆账本儿一样的东西。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见到老族长,呼喊着‘阿爹’向他跑了过去。
吴中元瞥了那女子一眼,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消瘦苗条,稚气未脱。
见冬云居带了不少东西,便有人上前接迎,冬云居将那些账本交给那人,自己带着那两个灰色的盒子冲吴中元走了过来。
唯恐吴中元误会他要施放暗器,冬云居便背对着吴中元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然后转身冲他展示,“大人请看。”
在冬云居没有打开盒子之前,吴中元已经发现盒子是铁制的,铁器阻隔阴阳,冬云居用铁盒子装纳,说明他担心里面的东西会泄露气息,待得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吴中元知道冬云居为什么要用铁盒子装了。
盒子里放的是一把黄色的兵器,吴中元从未见过类似的兵器,长约两尺,有些像短剑,却又跟短剑有本质区别,此物不管是手柄还是剑身都是圆的,靠近手柄的部分约有拇指粗细,越往前越纤细。
虽然吴中元此前不曾见过这把兵器,也不知道此物是什么,但此物却令他有似曾相识之感,而剑身上奇异的羽毛纹饰也令他很是疑惑。
定睛再看,终于发现了端倪,剑身上密集的羽毛纹饰并不是真正的羽毛纹饰,每一条羽毛的脉络都是一个伸缩的环节,这是一把可以伸缩的兵器,根据脉络来看,至少也有数十节。
吴中元伸手拿过那把短剑,端详过后发现了卡榫所在,离座起身,抓握的同时以拇指摁下位于手柄上的卡榫,反手扬甩,短剑骤然伸长,蜿蜒两丈,化为金色长鞭。
再摁卡榫,反向内收,长鞭急缩而回。
至此,吴中元确定了这把兵器的身份,此物乃阴属通灵神兵中的鹏凤鞭。
正想询问此物来历,冬云居又打开了另外一个铁盒,满脸堆笑,呈送展示,“大人,再看。”
吴中元低头看向铁盒,只见铁盒里盘放着一条紫红色的锁链,锁链有两指粗细,略呈扁圆,构造非常奇特,两环一扣,四环再扣,八环又扣,十六扣,依次环扣,乃至六十四扣,这种结构的特点与鹏凤鞭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可伸长回缩。
伸手取出,仔细打量,发现此物没有首尾之分,可任执一端,器形古拙,灵动厚重,暗应造物神髓之大巧若拙。
根据环扣的数量来计算,此物的极限长度应该在三丈左右,比鹏凤鞭长出一丈。
不需检视,只看锁链的形状和颜色就能判断出此物来历,这也是一件由凤气化生的通灵神兵,名为鸮凤索。
“这两件奇物得来不易,我一直想要物归原主,却苦于不知大人身在何处。”冬云居赔笑解释。
吴中元没有接话,冬云居之所以主动将这两件兵器交出来,想必是怀疑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有目的性的过来找茬儿,殊不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两件通灵神兵在冬云居手里,冬云居此举属于不打自招。
冬云居的这种行为属于自首招供,按理说应该从宽发落,但他却并不想放过冬云居,明摆着是后患,怎么能心慈手软?
不成,还得继续找茬儿,激冬云居发怒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