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紫重知道父亲这老脸比较厚,不愿意去主动向人家开口。
即便是这样,父亲还是硬着头皮把子善哥的事情给应了下来。
或许是没有法子,既然顾家已经为子善哥下了这么大的本了,再下点本也应该。
顾紫重都有点替自己家人不值。
可是她瞧子善哥的眼神当中,还是带着许多的傲气。
她知道,在北征这件事情上,大家伙拿子善哥的功绩当成了一个利益平衡点。
只要子善哥凯旋归来,那么金陵朱家顾家都跟着受益,所以两家才下这么大的本。
她都没听说过干个什么事还要和这个和那个扯半天的关系。
所以这也间接证明了,朝廷里的确有的武将想靠各种实力,不管是自身的本事也好,还是强大的后台背景也好,想和子善哥争这个北征的名额。
可是子善哥却还是一脸的傲气。
傲气归傲气,可并不能当饭吃。
顾紫重着急,在父母面前不好发作。
等两个人离开了父母房间,在院落里乱转的时候,顾紫重在子善哥的肩膀上掐他的肉。
掐得他直喊疼。
顾紫重急得都快跳起来了:“我爹为了咱们家这件事情,都快向人家祈求了,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朱常禧也觉得自己理亏,尴尬地笑着:“我想开口,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说。”
顾紫重生气归生气,还是得静下心来,把自己的情绪收住。
她让子善哥和她一同去拜访林大人。
两个人让家里准备了一辆马车,直接就去。
顾紫重还打发凤鸣回朱府去和公公说一声。
他们两个人踏上了出城的征途。
顾紫重盘算着马车要走一天,她在街上买了一点点心什么的带上。
在马车上,两个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顾紫重甚至都有点讨厌子善哥了。
朱常禧倒不讨厌顾紫重,只是顾紫重瞧他的眼神让他没法微笑回应。
他也只得盯着她,甚至瞪着她。
她便在他胸口上捶了两下。
他一声不吭。
两个人闷了半晌,直到顾紫重觉得饿了。
她才主动道:“你吃不吃?”
她递给了他一块点心。
他接过来一口吞下。
她瞧着他那副样子,忍俊不禁。
顾紫重问他:“我刚才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这不是废话吗?
朱常禧嘻嘻一笑:“我要是还手了,你……”
顾紫重羞红着脸:“算你还有点良心。”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我知道家父这事情麻烦你们顾家了。可是做人要直爽,你们不愿意帮忙,大可直说。何必非要给我脸色看?我可以感谢你们帮忙,我却不能忍受你这般看我。”
顾紫重这才明白过来,子善哥刚才还是因为自傲而和她赌气呢。
她又捶了他一下:“我父母要是不愿意帮忙,又何必直接答应呢?你怎么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看你。我想说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不懂事,呆头呆脑。”
朱常禧不说话了,把脸撇向一旁。
看着小窗帘之外的枯枝败叶,朱常禧笑了:“紫重,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都把我当成立功的工具了吧?只要我在朝廷一立功,我家,还有你家,都可以喘一口气了。如今朝廷局势变化,咱们两家人都不好过。这个我知道,可是这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你们至于吗,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我和顾兄的身上?我们两个招谁惹谁了?”
顾紫重被他突然的吼叫声吓呆了。
他接着愁苦着面庞,道:“要是这次皇上不把北征的机会给我呢?就算给我了,要是我失败了呢?我是不是要抹脖子自尽谢罪啊?”
她彻底待住了。
朱常禧大声过后,马车里一直寂静了许久。
顾紫重也反思自己,只顾着把“利益”二字挂在嘴边,却忘记了对子善哥起码的尊重。
顾家人给他找关系,找门路,都是顾家自愿的。
人家子善哥还想凭着人家自己的本事获取机会呢。
子善哥这吼叫声算是吼醒了顾紫重。
她前世也是秉承利益最大化这一理念,可是却忘记了,要对自己人最起码的尊重。
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理亏了。
朱常禧倒是干脆:“这次家父被朱留宏那个小子给阴了,两万两银子我们朱家自己来担,我不用你们家的帮助了。”
顾紫重怂了,一把拉住了他,直往他的怀里钻。
朱常禧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紫重投入怀抱的一刻,他的眼泪也下来了。
“我虽为武将,可是最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不是大老粗。”朱常禧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了,顾家人逼我,我爹也逼我。好像这次北征我要是不能打胜,就必须要以死谢罪一样。”
顾紫重摇头:“不,不管你能否取胜,你都要活着回来。”
朱常禧笑了:“紫重你这么想,是关心我。可是我还告诉你了,无论如何我都死不了。”
他的傲气正在兴头上,她怎么也劝不动。
思来想去,她只好道:“我相信你。咱们家的事其实……我知道家里人都把压力加给了你,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你是朱家的嫡长子,将来朱家由你来继承。现在咱们家地位不保,这责任不推给你,还能推给谁?”
朱常禧不屑地道:“和我讲道理,这个可以。我明白我肩上的责任。我知道我该干什么。可是你们就拿什么关系什么利益压我,我不愿意。”
说到底还是一个气节。
他们武将口中的气节?
顾紫重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事情就是如此,至于口舌之争,也没有必要。
她开始向子善哥示好。
她开始巴结子善哥。
朱常禧不用她巴结,只要她对他好,平平淡淡的,就足够了。
马车里的压抑变成了温暖。
朱常禧叹息道:“我明白,这一次岳父岳母大人为了我朱常禧,可是没少操心。我朱常禧并非知恩不报的人,我将来要和顾兄一同再振兴咱们两家的。朝廷上谁敢看不起咱们?咱们能让他们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