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两个人又沉下了脸色。
顾紫重摆手道:“不瞒你说,我挺替哥哥担心的。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到了如今还是一事无成。他成天出去和人家喝酒。他倒是看得起人家,可人家看得起他吗?”
李囡玉感觉郡主像是在教训她一样,低着脑袋认真地听着。
顾紫重把手中的酒杯放下,道:“朱家缺钱的时候,哥哥就没插手。朱家有事了,哥哥也不说个意见,还让我不要管。我不是他妹妹啊,朱家有事了,我也不好过。哥哥他怎么这样……”
李囡玉心里却在寻思:“朱常禧都把世子爷的机会给霸占了,世子爷今后要想翻身,实在太难。现在发发脾气也是正常。”
顾紫重一直在说,李囡玉也就是在听而已。
两个人一个说得激情,一个听得安静。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顾紫重怎么能不替哥哥着想呢:“当初哥哥就不该从文。大明每年出多少个秀才,每年又有多少个学富五车的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咱们家没有在朝廷把根给打实了,要不然哥哥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囡玉也叹息:“这些都是无定数的。世子爷人好,也懂的道理多。将来他的本事也一定会派上用场。”
顾紫重摆手,显得很不屑:“不用说那些,都没有什么用。至少现在是没有什么用处。朝廷的那些世子,人家早就有了人家的关系圈子。哥哥他,他一个人,想在朝廷立足,太难了。就是因为哥哥,读书没读出来,父亲原本在朝廷的人脉也少了许多。”
李囡玉听在耳中,悲在心里。
顾紫重说完之后,沉吟了片刻,道:“我真替哥哥感到不值。现在倒好,父亲给子善哥又是托关系争北征的名额,又是托关系让子善哥去嵩山学武……这好事全让子善哥给占了,就这他还傲气呢……”
李囡玉突然发问:“朱常禧朱世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怎么知道……”顾紫重听了这事就来气,“子善哥这个人太目中无人,我算是高看他了。他爱死哪死哪去。我还是多关心关心也哥哥比较好。”
“对了。”顾紫重突然十分严肃,“哥哥他睡了吗,有没有再吐?”
现在才想起你哥哥来啊?
李囡玉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不过表面上还是轻笑:“我给世子爷喝了茶,又帮他擦了擦,他睡下了。”
顾紫重喘了一口气。
睡下了好,最好家里人都睡下了。
睡了就不想事了。
可是她还的想办法。
焦急的她直咬嘴唇:“公公那里我可怎么交待,我都答应他了。”
李囡玉又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
两个人喝了闷酒,直到深夜。
顾紫重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头好疼。
她都不知道昨夜她什么时候入睡的,怎么入睡的。
她起来便问:“李妹妹呢?”
凤鸣给她端来热水,拿了毛巾:“李姑娘昨夜和我一起服侍郡主睡下,便回去了。”
“哦。”她摸了摸脑袋,感觉随便晃动一下,头就疼得厉害。
她突然“呀”了一声,赶紧从床上下来,收拾了收拾,坐到铜镜前:“快帮我梳一梳头,我得赶紧回家去,要不然公公该着急了。”
凤鸣道:“朱王爷现在正在老爷房里,和老爷聊天呢。”
顾紫重惊得下巴都快掉落了。
她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家父和公公在一起谈天说地。
两个老者人已近花甲,却还要为了自己家的事情奔波来奔波去的。
而且两个人还必须要各自为了各家的好处而在口舌上做一个争执。
所以这么一想,顾紫重不想看到朱家和顾家闹僵。
可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定定地看着凤鸣,轻声问道:“是现在吗?”
凤鸣没懂郡主的意思,只是点头。
顾紫重急得想要起来冲出房门,可是转念一想,她却又坐了回来,焦急地道:“快帮我梳头,我洗漱完了好过去找父母。”
凤鸣不敢怠慢,赶紧伸手去帮忙。
还好,顾紫重前世的心理素质还在,事情到了紧急关头,她都显得面色如水一般平静。
只是当着凤鸣的面,她的语气有些重而已。
洗漱好了之后,顾紫重顾不得化妆了,赶紧一个健步直接飞奔向父母的房中去。
她刚一踏进房门,便看到哥哥正站在一边,父亲和公公二人面对着。
公公坐在椅子上,父亲斜靠在床边,下半身盖着被子。
朱王爷一见紫重过来了,当即陪笑道:“紫重,你来了。”
顾紫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浑身颤颤巍巍,慢慢走进了房间里。
顾王爷道:“你过来坐下,我和朱兄正谈论你呢。”
说她?
顾紫重更不想进去了,红着脸。
她打心眼里不愿意见公公。
见了公公,可怎么和他说啊。
公公让她回来找关系,她却回来睡大觉。
虽然她抹不开面,可是朱王爷却对她和蔼万分,还主动起身来把她给迎了进去。
顾母没有在屋子里。
现在屋子里就他们四个人,三个人坐着,顾世子站立在一边,像是一个卫兵。
顾紫重回头来看了看哥哥,瞧他的样子,不禁抿唇微笑,心里的压力也缓和了些。
朱王爷道:“紫重在我家里可是憋屈了,子善不在家,她一个人,太委屈了。”
顾王爷很不屑的样子:“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她要是办错了事,你便骂她,打她都行。她既然到了你家,便是你的闺女了。”
朱王爷陪笑道:“好,顾兄弟相信我,朱某感激不尽。紫重是个好女孩,我自然把她当成我的亲闺女看。只是骂她,这个不会的,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办好事情。打她,那更是不会了。”
顾王爷微笑,没有再说话。
顾紫重却感觉好尴尬,她坐在两位老者之间,该说什么呢?
可是她作为晚辈,不说话却又不行。
她忸怩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