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17
钟进卫就坐在巡抚衙门,一边等着各处抄家消息的反馈,一边和几个人一起讨论怎么对付张家口那边。
兵法所云,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
张家口那边对于宣府城内的情况现在是一无所知,而钟进卫这边却因为有了于海静和孔方,以及刚投靠过来的鬼头七等人,对张家口的地形、兵力、目标所在等情况了如指掌。
因此他们商量出来的方案很具有针对性,其前所未有的强硬措施让参与商议的孔方心中暗自咂舌。
这中兴侯要是没得到内阁的默认,皇上的同意,光凭一个钦差身份这么搞的话,转眼就会被御史攻击下狱。
现在的崇祯朝,晋商在朝中并没有大的靠山,不像从前那样出个张四维,能帮晋商说话。另外他在勤王军中多日,对于钟进卫的权势多少都有了解。而且有哪个钦差大臣出巡地方,会带个一千精锐部队,显然是在京师出发前就准备这么干了。
谁要敢在这个时候和中兴侯作对,如果不想和王凯一样的下场,就只有造反一途了。可现在要造反的话,那是诛九族的下场,不会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此法更是不可取。
孔方相信那些文官的想法基本和自己差不多,明白人都不会在这时和中兴侯对着干,真要有什么想做的,也等形势有利的时候才会做。
钟进卫浑然不知这个孔游击肚子里想了那么多东西,他在商议后发觉张家口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多了,有点后悔带来的兵太少了点,现在不得不要依仗这边的地方军队。
天色已近黄昏,派出查抄各家参与走私的晋商之事也都有了回报,财物还在计点,相关人等已全部押至军营校场。
钟进卫一听,就带着所有人前往校场,准备对他们进行一次贾别,按通虏罪行轻重分别处理。
此时的校场,全副武装的士卒遍布各处,校场上被看押的人群中,男女老少都有,按照不同家族被隔离成一堆一堆。
这些晋商被抓到校场了还一愣一愣地,这么大规模地出动军队抓人,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事情。
他们知道事情肯定是非常地严重,主持这事的官员级别估计很高,否则不可能有这胆量。
看着平时和自己称兄道弟,拍胸脯拿银子的军官面色严肃地来回巡视,心中很是没底,也很害怕。有的人装着胆子想和这些军官套下话,直接被训斥回去。
黄云龙是张家口八大晋商之一,今日刚好在宣府城的宅子里,也被抓到了校场内。
他从军官哪里套不到话后,开始观察起校场内其他被抓的人。忽然他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朝廷大动干戈的原因了,这些被抓的人全部参与和大金的买卖!
他想到这个原因后,一下跌坐在地,全然听不见周围妻儿老母的嘴巴一动一动,到底在说什么。他心里明白,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黄云龙想不明白,之前一直都是好好地,和建虏做买卖的事,下至守门士卒,上到巡抚,其实都是知道的,却并没有干涉,只管收取钱财。但这次怎么一下较真起来,要赶尽杀绝,他们这些当官的以后还要不要发财了?
他想不明白,现在宣府既没有巡抚也没有御史,连总兵都不在,到底是谁要他们死?
忽然,黄云龙发现校场入口方向传来动静,他抬头透过重重士卒的身影,瞧了过去。
只见一伙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往点将台而去,沿途所有的士卒,军官都向他敬礼。
看来这人就是这次的正主了,不过黄云龙并不认识这个人,他的心中马上得出一个结论,此人肯定是朝廷直接从京师派来的。
不过得到答案了又如何,现在已经是刀板上的鱼肉,只待别人宰割了。
钟进卫坐到点将台上的主位后,吩咐甄别开始。
孔方忙向手下传令,让他们押着所有犯人一个个从台前走过,而于海静与鬼头七等人则站在台上,看着每个从台前经过的人,仔细分辨这些人。
那些晋商的主脑,比如黄云龙之类的人很快就被认了出来,然后被士卒押到一边。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夕阳终于落下,校场内打起了火把,继续在甄别着犯人。
忽然,于海静“咦”地一声,然后指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道:“抓住他,押上来。”
边上的士卒一听,马上上前揪住这个低头走到台前的人,然后往台上押。
钟进卫有点好奇,不知道于海静认出谁来了,难道是那个著名的范永斗。看于海静的言行,好像不像啊!
“于爷,你,你是朝廷的人?”这个被押上台的中年人看着身穿百户服饰的于海静,昔日的大头领,忍不住问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尖,加上面白无须的特点,让钟进卫一下猜到这个中年人怕是一个没蛋蛋的人。
押着中年人的士卒推了下他,勒令他跪倒在钟进卫前面。
于海静没有理会这个人,向钟进卫拱手道:“侯爷,此人曾假扮天使,给原蓟辽督师袁崇焕传旨,企图帮建虏伏击山海关主力部队。”
钟进卫一听,看着这个低头的中年人,回想了下,然后说道:“这么讲,赵率教算是间接死在他手里了?”
于海静点点头,面露惭愧之色,并没有说话。他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错事,也让自己间接害死了很多人。
钟进卫看于海静的样子,知道他心中所想,就安慰他道:“别想那么多,你已悔过自新,立了不少功劳,那些人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原谅你的。”
跪地上的中年人一听这个被叫做侯爷的话里意思,敢情于海静原来不是朝廷的人,只是后来反水投靠了朝廷,立了功劳,现在还当官了。
中年人一听,心思活动起来,忽然抬头看向钟进卫道:“大人,侯爷,我也要立功,只求朝廷赦免我的罪。”
钟进卫一听,心中有点好奇道:“你犯得可是死罪。于海静给朝廷提供了很多非常有用的情报,还帮朝廷抓获了奴酋爱新觉罗-阿敏。这些大功劳才换来了朝廷的赦免,得到了百户官职。你能立什么功劳?”
孔方在旁边听了,看看于海静,心想原来是他,才让中兴侯决定跑去清水明月关阻击建虏。不过他不知道的一点是,建虏和他接触,被中兴侯抓获,也是于海静提供的情报。
那中年人听了钟进卫的话后,膝行几步,离钟进卫更近了一点才道:“侯爷,我能检举汉奸晋商,我知道他们的事情。”
钟进卫心道,想转污点证人的人还真不少,如果自己对台下那些人说污点证人免责,估计会有一大伙人抢着做吧。
这想法是一瞬间的事,他摇头道:“单单只是如此的话,有于海静和前面那伙人就已经差不多够了。”
中年人并没有一丝底气不足的样子,他的最大依仗并不是这个。他早料到钟进卫会有此一说,因此他并不慌乱,对钟进卫神秘地说道:“侯爷,我有一个秘密可以替自己赎罪。”
钟进卫看他那神态,好像是说来问啊,求我说啊这种意思,心里就很不爽,冷着脸道:“能不能替你赎罪,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我的时间有限,再不说就不用说了。”
中年人一看钟进卫的脸色,心中一激灵,马上想起自己的生死还捏在这个年轻人手里,连忙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说。”
他一急之下,把隐藏了将近二年的自称又给说了出来,“奴婢原本就是宫里人,是九千岁,啊不,是魏忠贤的亲信。他在宫里还藏了一笔银子,只有奴婢知道藏在宫里什么地方。”
谁也没想到这个中年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钟进卫一听,来了兴致,问他道:“魏忠贤在宫里还留有多少银子?”
中年人看看周围几个竖起了耳朵准备听答案的人,犹豫了一下。钟进卫一见,挥手让押着中年人的士卒以及孔方和于海静等人暂时避开一下。
孔方有点不情愿地走到一边,暗暗看着中年人和钟进卫。
他发现中年人抬头给中兴侯说了句话后,中兴侯面露惊容。直觉告诉他,藏在宫中的银子不会少!
果然,接下来这个中年人并没有被押回去和台下那些犯人丢一起,而是让白杆军的人单独看押起来了。
清点完犯人之后,发现最有名的八大晋商只抓住了两个。据相关人犯交代,因为最近生意好,其他人都在张家口坐镇。
于是,第二天一早,除了张凤仪带两百白杆步军留在宣府城继续监督财物统计之外,钟进卫带着马祥麟,统领五千宣府军前往张家口。
说实在话,如果让这五千宣府军去上战场,钟进卫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一看就能看出,这里有一部分兵丁是临时拼凑的。
现在钟进卫带着这些军队去对付商人,白杆军解决张家口守备及他的心腹,还是没有问题的。将近六千人的军队走在官道上,浩浩荡荡往张家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