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等冒辟疆走了之后,拿眼睛盯住自己的儿子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游历么?爹现在准了。”
老者名为方孔炤,他的儿子叫方以智,一听老爹同意了,当即惊喜地问道:“当真?”
方孔炤点点头道:“但只准你前往京师。”
方以智一听,不由问道:“为何?”
“京师出现了太多事情,都是前所未闻的。而且大多数事情还只是在京师先实施或者流行,南京毕竟有点远。你去看看、听听,比你参合什么复社强多了。”方孔炤感慨地解释道。
以前除了政事之外,其他东西都是南方引领北方,但现在有点不一样了。
文化方面,比如刚在江南流行开的话剧,就是从京师传过来的。
经济方面就更多了,银行、国企,水泥修路等等也都是在京师首先出现,南京这边甚至还未见踪影。
这种种迹象,都让方孔炤觉得京师有很大的机会,只是自己已有官职在身,不能随便进京。而儿子则刚好,只是中了秀才,可以去游历一番,说不定能找到机会,更上一层楼。
他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一个,很多消息灵通的人都已察觉京师的不同,纷纷派遣子弟往京师去了。
自己的儿子聪明才智是不用说的,只是科举之事,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算再有本事,也不一定能顺利晋级。
这去了京师之后,如果能找到捷径就最好,就算没有,增长下见识也是好的。
因此,他才对儿子说出了这个打算,让他去京师看看。
方以智对父亲的限制不以为意,他的兴趣并不在于官场,倒是想去看看京师成立的各类研究所。据说地方上也要成立研究所,可他当然是对京师的研究所更感兴趣了。
“此去游历,功课不能丢。该带的书一定要带上,明白么?”方孔炤叮嘱道。
“孩儿明白。”方以智连声答应道。
在钟进卫所引发的蝴蝶效应下,历史上的复社四公子不存在了,相应的人物都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不久之后,钦差又公布了复社的罪名,操纵科举制度,妄图控制国家论才大典,其罪甚大。其幕后主使为两淮大盐商,证据确凿。对于主使者,一律抄家,相关人等全部押解进京。
这一下又轰动了南京城,谁也没有想到,那么有名气的一个文学社团,鼎鼎大名的西张先生,竟然是受人控制,还有幕后老板,且还是财大气粗的大盐商。
随即又有人醒悟过来,光复社举行的几次声势浩大的集会,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盛况,没有大资金的支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些参与复社的官宦子弟,也参与了捐赠。不过这些只是小头,被钦差暗自警告,随后抹去了记录。
紧接着,在钦差的干预下,大明皇家银行南京分行重新成立。另外由南京各级衙门参与的大明为民银行南京分行也随之成立,并率先向皇家银行南京分行缴纳了准备金。同时宣布为民银行存贷款利息和京师一样,且开具银票,可南北通兑,欢迎各地百姓前去存贷款。
忙完了这些之后,钦差才撤了军队,在南京各级官员的欢送下,打道回京。
江南地区比之京师,有更多生意之人,民间借贷利息也更高。为民银行的存贷款利息一出,民间欢腾,众口称赞。转眼间,便忘记了之前军队林立,四处抓捕士子的恐怖。
而吃了大亏的民间放贷者和各钱庄,在为民银行南京分行的强大压力与民间舆论下,不得不和京师那些票号一样,最终联合起来和为民银行竞争。不过这些,都是在钦差走了之后的事情了。
在南京舆论纷纷议论这些新政之时,福建巡抚衙门大堂内,站着一个人,正在等待巡抚大人的接见。
那名巡抚的亲卫已经进去后台好一会了,但巡抚还是没有出现。
只要明眼人就知道,恐怕是巡抚不喜此人,或者是要给此人一个下马威,先晾他一晾。
这堂内等候之人正是前来福建报到的阎应元,他虽等候已久,也知道巡抚这么久没出来,大概是什么意思。但他一点都没有不快的意思,仍然静静地等着。
阎应元这反应,一则和他的性格有关系,二则他自己只是一个参将,人家是福建巡抚,乃是上级。上级让下级等等,也是常理。
但没一个人招呼,也没有带去后衙,把他一个人丢在前衙大堂,可见这上下级的关系并不和睦。
福建巡抚熊文灿确实就是这个意思,他很不喜朝廷竟然空降了一个参将下来。
要知道,福建水师中现在没有总兵、副将和参将,全部都出缺,水师中最大的乃是海防游击郑芝龙。
这郑芝龙就是熊文灿招安过来的海贼,势力极大。在摇身一变为官兵之后,利用官府的资源,把原本的同伙,甚至结拜兄弟都杀得杀,赶走得赶走,附近海域基本是他的天下了。
因此他的海上买卖做得极大,钱财是滚滚而来。当然,所得利润自然少不了福建巡抚一份。
这福建沿海自从熊文灿招安郑芝龙后,不但再没海贼出没,为祸地方,而且自己还能发财,这种事情乃是当官者最为理想之状态。熊文灿是非常满意现状,非常不想目前的情况有任何改变。
因此在历史上的时候,崇祯皇帝在接到杨嗣昌的举荐之后,基于熊文灿的政绩,要调他去平叛。结果他搞出了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五难四不可”来自污,企图继续留任南方。
现在虽说只是调来一个小小的参将,是他所管辖之下的。可这参将会是郑芝龙的上级,管着郑芝龙。要是脑子有点问题,搞东搞西的话,会发现福建水师的很多猫腻,这对郑芝龙、对他都没好处。
因此,他就决定好好管教下阎应元。虽然他知道这阎应元在京师肯定是有后台,否则不可能从登莱那个危险的地方调到福建水师这个肥得流油的地方来。
可山高皇帝远的,福建离京师太远,他又是一把手,好歹是一方封疆大吏,才不怕小小参将的后台。
基于这个想法,他晾了阎应元将近一个时辰,才一摇三摆地迈着八字步前往前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