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却知道侯爵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又怎么可能给钟进卫出主意呢!
他疑惑地看着钟进卫,心里暗自纳闷。
钟进卫也不管他们那疑惑地表情,吩咐收拾收拾,联同那昭显世子一起接旨。
这旨意主要是给昭显世子,现在已是朝鲜国王的李溰听的。旨意中就如同顾百川所说,任命中兴侯为处理朝鲜事宜全权大臣。
接完圣旨之后,中兴侯坐大堂中间的正位,登莱巡抚和朝鲜国王分别两边坐好,其他人则站在各自一方的身后,一场非正式的中朝谈判开始。
朝鲜国王李溰首先侧身面向钟进卫,一脸着急地说道:“中兴侯,不知您何时派兵救我朝鲜百姓于水火之中?”
钟进卫一听,略微有点诧异地道:“什么,救朝鲜百姓于水火之中?这不是您作为朝鲜国王的责任么?”
李溰听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他身后的三个臣子也是面色涨红,朝鲜国王李溰现在就他们三个小弟,如何打得过建虏,因此定然是要大明出兵才行。可虽然求大明出兵这是事实,但话不能这么说,还是因为自己的大王年龄不大才说错了话。
“中兴侯,寡人是要救臣民出水火,可眼下寡人手中无兵,还望中兴侯能相助,寡人感激不尽。”李溰有勇气逃出建虏掌控,自然也不会是个没脑的人,转眼就换了个方式说话。
钟进卫对他马上就说出得体之话,也是暗赞一声,脸上露出笑容道:“这个当然,您看这样计划行不行?”
“请说。”李溰期盼地说道。他们之前就是想让大明直接出兵朝鲜,和建虏决战,直到把建虏赶走,然后由李溰出面收拾旧山河。
卢象升很好奇钟进卫要怎么坑朝鲜国王,就看着钟进卫在那边侃侃而谈。
“您是朝鲜百姓的希望,拯救百姓的重担非您莫属。因此,我准备从逃到我大明来的朝鲜百姓中挑选能征善战之士,组建一支由您直属的虎狼之师。这个可以有么?”
李溰一听,面露惊喜,连忙点头道:“好,好,当然可以有。”
乱世中唯有握紧军权,才有说话的份量,腰杆子也才会硬。这点道理对于出身王室的李溰来说,肯定是知道的。
他听钟进卫的第一步计划,完全就是为他考虑,那会有不答应的道理。
“同时您要竖起朝鲜国王的名号,并派出使者向全朝鲜宣告您已被册封为朝鲜国王,号召所有朝鲜军民都起来打击建虏,让建虏陷于朝鲜人民的汪洋之中。”钟进卫就如同一只大灰狼,在诱导着不懂事的小红帽。
“好,好,好,中兴侯所言极是。”李溰根本就没有转头去咨询三个心腹臣子的意见。
虽然钟进卫话中个别词是李溰第一次听到,却不妨碍他明白此举有利于建立他的威望,利于他以后的统治。
钟进卫见李溰都是点头赞同,就继续说道:“最后就由我大明派出精锐军队,把建虏歼灭在朝鲜境内。”
“好,好,好,多谢中兴侯,多谢大明皇帝,朝鲜愿世代为大明的藩国,绝不再变。”李溰站了起来,一边表态一边还郑重地向钟进卫行礼。
他的三个臣子见此,也一起跟着行礼。
钟进卫只是点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这个谢意。
礼毕之后,站李溰身后的司宪府掌令洪翼汉有点疑惑,他向钟进卫说道:“请原谅下官的冒昧,中兴侯,为什么要在我朝鲜境内歼灭建虏呢?”
其他人一听,是啊,为什么要在朝鲜境内歼灭建虏呢,赶跑了也是可以的啊!
钟进卫听了,也不责怪他插嘴,微笑着解释道:“建虏要逃到辽东,会比在朝鲜更容易歼灭么?要是不歼灭了他们,他们下次会不会再来祸害朝鲜呢?”
“但能歼灭得了他们么?”洪翼汉虽听说登莱明军强大,可那毕竟是有一旗建虏。
钟进卫一听,把笑脸收了,冷冷地道:“你是对大明军队没有信心?”
“不是,不是...”洪翼汉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李溰连忙给自己的臣子擦屁股道:“中兴侯休怪,他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您看就按您的计划办,是否可以先做起来了?不满中兴侯,想起建虏在我朝鲜境内作恶多端,寡人就心急如焚啊!”
他想着应该没有其他事情了,就提醒钟进卫是否马上着手计划之事,顺便就转移掉了钟进卫对自己臣子可能的不满。
谁知钟进卫却摇摇头叹道:“计划是这么计划,可实际做起来还是有难处啊!”
李溰心中一凉,连忙问道:“不知中兴侯有何难处?”
钟进卫就等着他这句话,因此他就开始诉苦了:“我们其实都是自己人,因此也不瞒你。因为连年的战事,加上各处天灾,朝廷的国库日益空虚,各地不少边军的军饷都拖着未发。您看,您来之前,九台刚从东江镇赶过来向我要军饷呢!”
卢象升听得无语,但钟进卫这么说了,他就只能配合。
只见卢象升露出一副苦大仇深地样子道:“登莱明军上个月的军饷是下官挪用了他处款项支付的,侯爷要还不拨军饷下来,下官都要去跳海了。”
朝鲜相邻大明,多少都听说过大明的这些破事,因此李溰等人也没怀疑钟进卫说假话。
只听钟进卫继续在对卢象升说道:“我知道你登莱军中大部分都是辽东汉民,打击辽东建虏,即是光复他们家乡,让他们再忍忍,等下个月后自然会发下饷银。”
卢象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忽然他发现钟进卫的手垂在下面,借助桌子挡着朝鲜人的视线,用大拇指在向他点头。
卢象升明白过来,就勉为其难地叹道:“那就只有如此了。”
钟进卫心中暗赞一声,然后转头对李溰说道:“你看,我大明也不容易。如果我此时出兵朝鲜的话,怕那些大头兵不肯干。要不,再等两个月,军饷都发下之后出兵如何?”
“这...”李溰无语了,再拖个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可这个中兴侯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谁也没说话,大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钟进卫看到四名朝鲜人都面色焦急,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心想火候一到。
他便一拍桌子,“啪”地一声吓了他们一跳,然后故作欢喜地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