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年轻人喝爹骂娘,拍着桌子叫骂连天,仿佛话头不带着一个脏字就不是男人,又在桌边拉拉扯扯,互相灌酒,把好端端的酒吧搞得乌烟瘴气。
一个三十多岁的服务员大姐送酒过去,被他们怪叫着狠狠捏了一把屁股。那个染了黄头发的年轻人笑道:“包夜多少钱?”
这种人模狗样的街头小混混一天下来不知要碰到多少个,蟹委会成员对此见怪不怪,根本视如不见,依旧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
突然,那个满口龅牙的年轻人怒冲冲地站起,带翻了一张板凳,大声叫道:“老板!老板!过来!”
冯雨声正没好气,难得一个祥和宁静的下午,被这帮兔崽子吵得头昏脑胀,粗声粗气应道:“什么事?”
“我叫你过来,听到没有?”龅牙气势汹汹的说,顺手抓起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上。玻璃杯哐啷一声碎开,附近的饿狗队队员愣了一愣,随即继续打牌。
冯雨声偷眼看了看对面的委员长和雷主任,见大家毫无反应,没奈何,只好整整领结,走过去问道:“几位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帮助么?”
龅牙不停冷笑着,拿起一个盛满啤酒的杯子伸到他的脸部二十厘米处,另一只手慢慢在金黄色的液体里提出一根卷曲蜿蜒的毛发,对着他晃了晃:“这是什么东西?你们酒吧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冯雨声惊愕不已,一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接过卷曲的毛发,仔细端量两眼,充满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本店的失误,给您带来困扰了。大家这次的账单全部免费,我会责成相关部门彻查毛发的来源,给大家一个交代。”
龅牙追问道:“这次账单全部免费?”还有个怪异的声音笑道:“相关部门?还以为自己是政府机关了?”又有人说:“酒里有**毛哦!有**毛!喂,有**毛你看到没有?”
“是的,全部免费。”冯雨声说。
“******!”龅牙手里的啤酒一下泼在他的脸上,冷笑道:“老子喝了你们掺有鸟毛的啤酒,现在全身极度不适,手脚抽搐、血管老化、心跳加速,需要钱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十万块!我要十万块精神损失费!”
冯雨声不紧不慢掏出手帕擦脸,说:“对不起,毛发来源没有查清之前,本店不会给你任何赔偿。”这时他已明白,这伙年轻人分明就是来讹诈生事的。
红河谷酒吧开业半年,一向平平和和,委实没遇到过闹事的主儿,这是头一遭,冯雨声开始是真没往那方面想。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龅牙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叫道。他身后的年轻人全都起身,纷纷围住了冯雨声。“没有十万块,老子砸了你这家黑店!”一个小年轻趁势掀翻了桌子,酒杯全洒在地上,闹出老大动静。
那黄毛说:“知道龅牙哥是谁吗?二零零七年象京市拳击比赛青少年组第七名!知道我又是谁吗?象江王子!你们故意在啤酒里放置鸟毛恶心我们,这账得好好算一算!”
龅牙本来是第一百二十七名,不过说出来不太有“震耳欲聋”的感觉,于是减去一百二十,方便吓人。
就有人抓住冯雨声的衣领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这帮小混混进到酒吧观察了十多分钟,发现店里除了几个客人,老板和上了年纪的女服务员,根本没有保安人员,胆子越来越大。
冯雨声无奈,道:“大家有话好商量嘛,别动手动脚的。”对着角落的饿狗队队员喊道:“番薯!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
番薯丢掉手里的扑克牌,伸了个懒腰,说:“声哥,今晚你请客?”
“我请就我请!”
“冯老板真大方。”
龅牙一听,嗬哟,敢情还有帮手?是谁这么不长眼睛?
小混混们朝周围一瞧,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险些立足不稳。
只见角落沙发上的饿狗队队员、铁血青年团团员神色悍然,身材有高有矮,表情有热有冷,一个接一个起身,眼睛闪烁着戏谑的光芒,就像是饥饿的狼群发现了剥得光溜溜的羔羊。
饿狗队、铁血青年团属于蟹委会的精英部队,人数不多,均是千挑万选,个个身经百战,周身流淌着野兽般的气质,拥有狮子的精神、狼的残酷、豹子的优雅、骏马的神气和毒蛇的狡猾,随便去到哪个帮会都能成为中流砥柱般的角色。
此时一个个笑嘻嘻的朝小混混们围拢过去,血腥的气势瞬间压抑了酒吧的整个空间。
即使不说饿狗队、青年团成员们有多凶神恶煞,单是他们十多个人,也比七八个小混混人数要多。我操!随便找间酒吧讹几个小钱就能遇到这种人?还让不让人活了?
冷漠的身影笼罩住了小混混们。
龅牙眼见情势不对,慢慢松开冯雨声的衣领,强笑道:“算了,都是小事,兄弟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我们走……”
走字声音还未完全落下,番薯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
“哎唷!”龅牙滚倒在地,一个饿狗队员抓住他的衣领就提了起来,蒲扇大的巴掌猛抽过去,只打得龅牙双眼金星乱冒,四颗又长又歪的牙齿当即脱离他的口腔。
小混混们如同炸窝的黄蜂,有的想反抗,有的想往外跑,如同无头苍蝇似的。
黄毛小子亮出小刀就往人堆扎去,被一名铁血团团员拿住,生生拗断了他的手腕。
尖叫声求饶声痛哭声此起彼伏。
番薯走到陈华遥桌前问道:“委员长,怎么处置这帮小瘪三?”两个人还在埋着头大嚼牛排。
“通通带过来,我有话要问。”陈华遥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酒吧大厅桌椅移到旁边,清出一片空地,八个小混混被带到陈华遥左手边上排做一行,照腿弯一脚,通通跪在地上。
巨大的恐惧蔓延了龅牙整个身心,肿胀的牙床甚至没感到疼痛。
“谁指使你们来的?”陈华遥径自点了一支烟。
龅牙刚要说话,一个鹰钩鼻子的小混混抢着道:“没、没人指使,是我们自己撞进来的。见这里冷清,又没有保安,就想讹一笔钱财。”
陈华遥微笑道:“我没问你,你急什么?不知道规矩?”
番薯一脚踢在那小混混的鼻梁上,咔嚓一下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小混混仰面便倒,一动不动,竟被直接踢昏了过去。
龅牙等人脑门凉飕飕的,没想到事情还没完,有人把他拖在旁边,一桶污水浇到头上,小混混惊醒过来,捂脸叫痛。那人对着他开始抽耳光,一直抽到脸部血肉模糊,溅得四处血迹斑斑,周围寂静无声,只剩下响亮的巴掌回荡在酒吧的角落。
“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
龅牙顿了一顿,陈华遥续道:“刚才你自称是拳击比赛第七名,正好,我这里有个二零一零年亚洲自由搏击大赛中量级的冠军番薯先生,如果你不愿意说实话的话,我可以安排来场死斗,你赢了带你的人走路,输了留下尸体。”
龅牙喉咙咕隆一声,打了个冷战。他仅仅只是象京市的青少年组第一百二十七名,和全亚洲的冠军比?两者不知差了多少档,那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当下磕头如捣蒜,叫道:“大、大哥,行行好,我们几个就是在相思树大街的游戏厅里随便玩玩,昨天有人找到我们给了五千块钱,让我们到这里来吵事……大哥,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哇!”
陈华遥喷出一股白烟,问:“不知道?那人什么身份?”
有人抢着说道:“大哥,那人我认识,是相思树大街的一个小流氓,叫做鸭脖子,真实姓名我记不住了。”
陈华遥淡淡说道:“仅仅只是一个小流氓?你想接受再教育吗?”
番薯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
那人忙说:“真的!我发誓!呃……还有,我听他提过好几次,他有个特别要好的同学是联缘电讯手机卖场的总经理助理。”
“联缘电讯?”
雷辛掏出笔记本翻了翻,说:“联缘电讯是我市规模较大的通讯器材经销商,分别有一家旗舰店,八家分店。老板范昆是苏国柱的妻弟,也就是苏成涣的舅舅。范家目前依附于苏家,开了好几家企业,都是电信通讯方面的二级经销商。”
想来一定是苏成涣搞的鬼。这小子太幼稚了,居然通过舅舅的手下安排小混混来蟹委会酒吧寻衅滋事,那不是送狼入虎口吗?还以为可以借此给蟹委会来个下马威?
陈华遥点点头,表示了解,道:“冯老板,你来算算,看看这几个小瘪三的账单是多少。”
冯雨声夹着计算器和账单过来,站在边上,手指对着计算器点来点去,一边喃喃念道:“打坏顶级水晶杯八个,金丝楠木桌子一张,镀金板凳八张,消费空运进口德国慕尼黑炭烧生啤八杯……一共是十四万二千九百八十八块六毛五分。嗯,打个优惠价吧,最后的六毛五分不用给了。”
“这么多?”龅牙等人险些当场昏倒,苦着脸道:“大哥,我们都是街头小混混,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那好,留在酒吧刷三个月的碗,干活抵债!”冯雨声的账单狠狠摔在他的脸上。
于是象京市排位第一百二十七名的拳击高手和他的兄弟们在酒吧开始了三个月的勤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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