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门南山的真容,张依依并不陌生,好歹当初在下界时便已经斩杀过人家两处分魂之体,哪可能一眼认不出来。
相较于当年所看到过的分魂之体,仙界本尊的模样稍微有那么一点细微变化,比着曾经的菜鸟模样倒是成熟老练了太多。
即使面对她这个血海深仇的死仇敌,却依然相当沉得住气,半点都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暴躁与冲动,果然比起当年的分魂体厉害得太多。
“怎么,费这么大功夫特意进来,找我有事?”
面对张依依如同嘲讽般的询问,西门南山的幻影竟还当真从容不惊地点了点头,就好似出门遛个弯碰到了个碰到了个稍微有些眼熟的陌生人般。
“无事,不过是想突然想起你与我竟然还没有真真正正的碰过面,所以便提前过来看看而已。”
西门南山还真没有用格外审视打量的目光看张依依,甚至于目光落在张依依身上还显得格外平静温和,半点都感觉不出杀气与恨意。
“哦,看看而已。”
张依依见状,倒是颇为好奇而客观地说道:“说实话,如果你当年那两具分魂之体的性子能够跟现在的你一般稍微不那么冲动张狂的话,我也不是那种非得无缘无故赶尽杀绝之人。”
说实话,眼前西门南山所表现出来的涵养的确让她有些意外,哪怕对方是装出来的,可能够装成这般也算是一种本事。
“你这算是特意在向我解释当时灭杀我两分魂体并非出自本意?”
西门南山微微一笑,看上去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完全没有被张依依的话影响刺激到分毫。
“不,我只是告诉你,你当年的那两具分魂体都远没装得像你一般虚假、坏得像你一般聪明。”
张依依同样报之以笑,态度如春风般舒适,言辞却一点儿都不温暖,不经意间便扯着人家的伤口狠狠又挖开了个新的大口子:“再加上他们运气不太好,一个个总是没事上赶着偏要惹我,所以最后他们自然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若我也跟他们一样主动找你麻烦,最后也会跟他们结局一样,死在你的手中?”
西门南山笑得有些无奈:“自信是好事,但自负便是狂妄,往往越是没有底气的人,才越喜欢放这样的狠话。”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仅仅只是将从前的一些事实摆出来而已,至于你是否对号入座,你要如何想,那都是你的事。”
张依依的情绪一点起伏都没,而越是这般,她的话反倒便越是有着一种莫名令人无法忽略的力量:“至于到底是自信、自信、狂妄亦或底气,这些谁说都不算,除了我自己。”
西门南山沉默了片刻,这一回看向张依依的目光却是多了几分审视。
片刻后,他到底还是率先挑明道:“我虽不知楚家楚昂为何会主动庇护于你,但他那样的庇护终究有限。”
不然的话,这会儿他的幻影也不可能进入到张依依的房间来。
“无妨呀,修行之人终究都是这般,没有谁能够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所以你看,我这不是把自己把自己保护得挺好吗?”
张依依摊了摊手,一脸轻松笑道:“也就是之前有点好奇咱们头一次正式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不然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这毫无用处的幻影还能保持到现在没被打散得啥都不剩?”
毛球的阵法可不是一成不变的,但凡毛球意念转动,整个复合大阵的运行便会重新组合。
西门南山的幻影就算在里面呆再久,哪怕有着办法将现下运行的大阵规律真摸清些门道,但下回西门南山再侵入时,所有的阵序规则都将重新洗牌完全不同。
不然的话,哪怕只是毫无攻击力,张依依也不可能让西门南山的幻影在这里多留一息。
西门南山显然也听懂了张依依的言下之意,难得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情绪翻涌,只是瞬间一闪而过什么不再有。
“你的确是个有手段的,西门凌风死在你手上倒也不算冤枉了。”
这么突然的一句算是头一回承认了张依依的确有几分能耐,至于当初同样毁在张依依手里还未飞升的两具分魂之体,那就更加没什么好难理解。
“谁告诉你西门凌风是死在我手里的?这启霖仙地里的事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说话不能这么不负责,这功劳我也不好意思随便认领的。”
张依依还偏不背这种“黑锅”,毕竟西门凌风也的确不是死在她的手上,她顶多也就是在边上给煽风点火耍了耍嘴皮子罢了。
西门南山被张依依嘴里的“功劳”两字怼得心头一紧,难得载着面具般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不过,没等他再开口,张依依却是再次说上了:“扯那么多干什么呢?事实仅仅就是你想报仇泄愤,我想反抗自保,最终结果如何各凭手段罢了。只不过我敢笃定,你搭上这班去往北部大仙域的仙舟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与目的。我这些日子总是在想,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又发现了你不可告人的新秘密,一不小心又泄露了出去,一不小心让你……”
“张依依,你这是在威胁我?”
西门南山终于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了张依依的话,眼中多了一丝凶狠。
而在张依依看来,这样的西门南山才有了那么几分真正的熟悉感,隐藏得再好,一个人的本性终究还是无法改变。
“当然不是,我干吗要威胁你?这怎么能是威胁,这就是事实呀!咱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呀,我不做做点什么反抗求生,难道还老实等死不成?”
张依依想要验证某些想法,继续再接再厉:“我觉得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你的新秘密是什么了。毕竟这种时候你放着整个西门世家不管,只身一人隐匿身份修为不管不顾非要去那么遥远的北部大仙域,能够促成你这种决定的必要原由无非就是那么一两种。”
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门南山脸上每一丝细微变化,控制着独属于她的节奏再闪说道:“要么涉及生死存亡,要么关乎仙路仙途。前一种你应该还至于,那么剩下的也只是第二种了,你怕是又有了新的晋级之法了,我猜得对吗?”
“别把我想得太蠢,你这样的试探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西门南山深深看了张依依一眼:“你只需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中,生不如死。”
“你别多心,试探什么的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必要,毕竟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真相并不重要,反正只要运营得当,真真假假的有什么关系。生不如死这样的狠话也别随便放,毕竟不到最后,谁又说得清这四个字的归属方到底是谁呢?”
张依依心里已经有了底,再多也不可能探出什么来,所以自然也懒得再同西门南山的一道幻影废话:“滚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尽管使,真有你自己说的这么能耐,堂堂一个金仙还用得着拿个幻影来跟我说三道四瞎哔哔!”
说罢,她一脚便直接朝着西门南山的幻影踹了过去,一下子便将早就被阵法剥离掉所有攻击力的幻影踹了个一干二净。
当然,踹不踹的并不重要,不过比起拳头或者一个挥手之类的动作而言,到底还是踢人这样的姿态显得更加爽快而有气势得多。
“啧,怎么这么快就把臭不要脸的幻影给踹没了?我还想着等你说完再轮到我来骂上几句呢。”
毛球边说边直接驱动复合大阵随机更改了运行规则,这一套阵法总共有九百八十一种运转方式,而且一种更比一种强,西门南山再厉害也只能先给它慢慢去吐血。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骂的,这种人就得直接给他动手把他打服为止。”
张依依说着,又更正道:“不对,打报估计是没可能的,还不如打死来得简单,也就是我现在还没有直接硬扛的能力,否则我还用得着跟这种人浪费口水?”
毛球觉得张依依说得很对,点了点表示赞同:“没事,以后总有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机会与时候,现下暂且给记着便是。”
“西门南山的确本能不小,你看他就这般无声无息地避开楚金仙的特意留在这附近的神识感应,连带着你这般恐怖的复合大阵也直接被他毫无征兆地侵入成功,足以说明他的远不是那般简单。”
张依依虽然很讨厌西门南山,但评判对手实力时却是绝对的客观。
单论个人修为实力,西门南山应该是在同为金仙的楚昂之上,只不过到底不好明着撕破脸,也不想直接得罪楚家,这才不再打算那么明目张胆的出手。
“哪里毫无征兆了,真正有效攻击不是通通都被拦在了大阵之外吗,没见真正闯入的顶多也就是条毫无用处的幻影?”
毛球虽也承认西门南山厉害不好对付,但关于它所布成的复合大阵却是不能有一点儿的污点。
“你说得对,是我没有说清楚。”
张依依笑了,随后说道:“不论如何,西门南山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咱们还是得做足充足准备,也不能完全依赖指望大阵的保护。”
“那你还想做什么?”
毛球了解张依依,看这神情应该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还有,刚才的事要不要跟楚家人讲?”
“不用,无凭无证的,说了西门南山也不会承认。”
张依依摇了摇头,随后朝毛球说道:“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你帮我负责好大阵便行。”
正面交涉过后,张依依倒是对于西门南山本尊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所谓的知己知彼的确不是一句空话,而她原本的一些打算自然也得酌情更改一下,重新布置安排。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而这半年间张依依依然与毛球没有出过门,各自修炼互不打扰。
西门南山自打那一回闯入之后,倒是再无动静,而这样的安静仅仅只是暂时的蛰伏,大家通通心知肚明。
直到第三个半年、第四个五个年半年接二连三的过去,张依依接下来这两年的时间都过得十分顺利,再也没有受到过任何窥视与打扰。
就连楚辞那里知道张依依闭门修炼,也不太适合出门到处乱转,所以也懂事的也没有再像之前一般总想着找人去玩。
反正从叔叔留给张依依的玉佩也能知晓房间内的人是否安好,所以哪怕这么久没见人出来过,倒也不至于担心。
“奇怪,他怎么一直都没有再行动?”
毛球伸了个懒腰,没再继续修炼,与同样开始休息的张依依闲聊了起来:“这仙舟总共都走了两年半了,算起来差不多已经过半路程,难道他并不打算在仙舟上动手了?”
这两年半路上也很顺利,仙舟穿梭虚空自然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好多回这样那样的麻烦,但却压根不至于惊动仙舟上的乘客帮忙,光凭着仙舟本身与他们的负责人手就已经经验充足的得以解决。
“不在仙舟上动手,等下了仙舟他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张依依并不认为西门南山会放弃仙舟上最好的机会:“等着吧,这才哪到哪,人家耐心足着呢。”
话音刚落,却见大阵突然“噗”的一声瞬间如同短路般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关闭,而下一刻,张依依只觉得一道劲风猛地钻入了自己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