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已经是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重重的撞击,撞得她两眼冒星,撞得她大脑空白一片。

“小姐!”

月儿惊叫了一声,赶忙上去扶起霍寒烟。霍寒烟这会儿了才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口就大哭了起来。旁边的那些丫鬟们各个都惊住了,知道两位小姐不合,但也没想到海棠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实在太嚣张了!

霍寒烟这一下像是摔得重了,月儿扶了好几下都没把人扶起来。海棠抿着冷笑,过去捞了一把,结果刚刚还扶不起来的人就像是只待宰的鸡,就这么被提了起来。

“没摔坏吧?不过这事儿也怨不得我,谁让妹妹你用手指头戳我了,我从小习武,你那一下还叫我以为是有人想要害我,自然就要还手了。”海棠给她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残雪,“我瞧瞧,摔伤了没有?”

霍寒烟已是满脸的泪痕,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海棠那张脸给撕碎了。

“莫不是摔傻了?”

海棠眼中的鄙夷刺痛了霍寒烟,她忍着浑身的疼痛,袖下紧握着双拳。“我,没事。”

“没事儿就好。”海棠笑意更深,浅浅的梨涡让霍寒烟越发觉得刺眼。“那,我们接着往前走?”

海棠从迈开脚的那一瞬就走的比之前还要嚣张,但有了这一茬,霍寒烟也没再敢挑她的刺儿了。那些丫鬟们看见了又窃窃私语起来,说这一场热闹看下来还是大小姐要更厉害些。

为了应景,国相府的花园里头种的不少景树,虽然是冬日,但也不会叫人觉得萧条,反而另有一番风景。花园里头有处阁楼,还有个亭子,因为霍寒烟选了地方,所以早早就有人把两个地方都放上了火盆,备上了热茶。

霍寒烟直指着那一处亭子,“屋里太暖和容易叫人懈怠,今天我们在就亭子里练吧。”

海棠点头。“好。”

月儿即刻叫人把笔墨纸砚送过去,东西才铺整好,霍寒烟就提笔写了一首诗。海棠每个字都能看得懂,就是太文绉,通篇念下来,这大概就是一首赏雪的诗。

“一时兴起就做了首诗,倒是让姐姐笑话了。”

海棠走到她旁边,又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霍寒烟明知她看不懂,就是要故意问:“姐姐觉得我这一首诗做的如何?”

霍寒烟正在得意,不想海棠却突然抓起那张纸揉做一团,随手一泡扔进了火盆里。

“你干什么!”

“狗屁不通。”

霍寒烟脸都僵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做的那诗,狗屁不通。”

“你……你再说一遍?”

海棠有些不耐,“听不懂?我说,你那诗,狗屁……”

“够了!”霍寒烟已经是忍了又忍,那支握着毛笔的手重重落下,沾了墨的笔头直接怼在了桌上,甚至里笔斗那一块都裂开了。她把笔摔在桌上,也不管溅在衣上的墨汁,黑着脸的叫月儿把桌子重新收拾一遍。

等月儿把桌子收拾好,也换了新的纸笔,霍寒烟算是学聪明了,没想着要炫耀才识,而是站在一边,轻傲的抬着下巴,让海棠练字。

海棠抬着笔,随手写了一两个字。

“错了!”

霍寒烟一声厉喝,骤然提高的声音吓得海棠没出息的一颤,笔下划了一道,这字就更加难看了。霍寒烟嗤笑:“别说你写的难看,就是你抬笔的姿势就错了。动作不对,你还写什么字?就你这样的哪怕就是入了宫,才刚刚捏起笔来就已经落了笑话了!”

说着,霍寒烟从她手里把笔抢来,捏在手心里给她做着样子。“看清楚了,是这样。”

“这不是一样么?”

霍寒烟双眼一瞪,“哪里一样了?既然是一样,为什么我写的就好看了,你写的就这么拿不出手?”她把毛笔丢到海棠前头,“先把我刚才的样子学会了再说。”

海棠好脾气的把毛笔捡起来,心里已经是窝了火气了。什么抬笔动作不对,这分明就是一样的。她从来不爱抬笔写字,但是这动作也是从小就被哥哥们给纠正了无所次的,字写不好,笔还不会抬么?说什么她写的不好就是因为抬笔不行,霍寒烟抬笔对了写的就好了?当她三岁小孩儿不成?

她提着笔就要落下去,霍寒烟又叫了起来。“谁让你动了?我让你落笔了么?当初我学写字时才三岁,光抬笔的动作先生每日都让我练上两个时辰。你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儿连抬这一会儿都抬不住吧?姐姐!”

这么大年纪?

海棠眉心一跳,面上又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妹妹三岁学写字,我这会儿才学,确实是年纪大了些。妹妹这么小的年纪每天就要练上这么久的抬笔动作,想必现在你手上的臂力定然是不错了?那……”她端着那一方墨砚塞到霍寒烟的手上。“那妹妹就替我抬着吧。”

霍寒烟恼羞成怒,又舍不得扔了这一方墨砚。这墨砚可是京城里没几个人能买得起的好货,哪怕就是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要不是她国相府小姐这身份……

提起身份,霍寒烟又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这桌子这么大地方,非得要我抬着?”

“嗯?”海棠冷笑,“姐姐既然教授我学识,那自然也是要付出力气的,自然不好在旁边干站着不是?怎么,这就累着你了?妹妹你看,我这动作还行不行?要不要再练一会儿?”

霍寒烟脸色铁青,“将就吧。”她把墨砚放下,月儿有眼见力的给她递来一支笔,只见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三四个字,从简单到困难。

“今日你就练这几个字吧,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检查。”

丢下这话,霍寒烟就带着月儿上了旁边的阁楼。不多时,阁楼上就响起了琴音。琴音悠扬,悦耳舒适,时而欢快时而凛冽。

海棠扔了手里的笔,烦躁的盯着阁楼的方向。她本来就静不下心,这会儿就更静不下来了。

“小姐,她把笔给扔了。”霍寒烟在专心谈情,月儿却听了她的吩咐紧紧盯着亭子里的海棠。见她扔了笔,月儿紧着就跟霍寒烟回禀着。

霍寒烟毫不意外,“叫人下去传个话……”

有个小丫头快步跑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海棠的脸色。“大小姐,二小姐让你接着再练,她说,在上头她也能看见你的……”

海棠又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又拿起笔来,重新练着那几个字。小丫头见此,堪堪松了一口气,又小步的跑回了阁楼里。

不大一会儿的,又听月儿说:“小姐!大小姐……好像把那支狼毫给揪断了……”

琴音似是弹错了一个音,毁了那一段曲子。霍寒烟忍下脾气,“去叫人多送几只笔过来,我那儿要是没有了,就去爹爹那找。”

不大一会儿的,月儿又说了:“小姐,大小姐把纸都扔火盆了……”

“叫人送过去,不够了就叫人去爹爹那边拿。”

……

“我觉得还是二小姐好,字写的这么好,琴又弹得这么好,有才气。”

“我喜欢大小姐,她性子直爽待人亲和,又不会装腔作势虚情假意,在这京城里能找得出几个来?”

“可是大小姐连个字都写不好,大小姐就不一样,出口就能成诗。刚刚二小姐就是嫉妒才把大小姐的诗给烧了!”

“如果大小姐从小就养在国相府,她也一样能出口成诗。要是大小姐当初没丢,还有二小姐什么事儿啊。”

海棠也有些恍惚了。如果她小时候没丢,如果她一直就在国相府,那她是不是就只能是霍曦华,是不是就不能做海棠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她跟尹泽……

呸呸呸!

她扔了手里的毛笔,使劲的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个影子从她脑子里给甩出去。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练字练疯了不成?”

“你瞎说什么,人家或许就是累了。”

海棠抬眸望去,正好对上两个丫鬟偷看过来的目光。她浅浅一下,竟把两个丫鬟都吓坏了。她大笑了几声,瞥见旁边的棋盘,过去看了两眼,不由啧啧两声。

这棋子竟是用玉做成的,一边墨玉一边白玉,触手温润。那棋盘也是玉石所制,四周还镶着金边,价格不菲。

“真是有钱人。多少穷苦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这一套棋盘不知道得够多少人家吃几年的大米了。”

嗒。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响亮,海棠听着更比霍寒烟的琴音悦耳。又见旁边那一湾小湖上的水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冰,她就直接端着个棋盒走出亭子,来到那小湖边,一扬手,棋子就像是鱼饵一样的撒了出去。落在浅浅冰面上时,又像是珍珠落在玉盘上,好听极了。

阁楼上的月儿突然惊呼:“小姐!大小姐把你的玉子棋都扔进湖里了!”

琴音戛然而止,霍寒烟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被她推出去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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