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这么一夜,回到国相府的时候都已经五更天了。霍椋恰好踏出家门,上了马车准备进宫早朝,海棠看着人走了之后才翻进了国相府,悄声溜回了自己屋里。
“不是只去靳御史府,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尹泽悠闲自在的靠在床上,因为屋里头暖和,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着实诱人。
“还顺便去了趟傅府。”见他脸色微沉,海棠也懒得解释。倒是尹泽光脚下了地,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来。
“去见傅子辰了?”
“我去见他做什么?”她轻傲的扬起下巴,“我去见了傅卿卿。”
尹泽一怔,“你去见她做什么?”
海棠心里微涩,“没什么,就是吓吓她而已。”
他抿唇轻笑起来,“也好,让她的病再重一些,傅柊那倚老卖老的才不会插手五皇子的事情,我们也就能省点儿心了。”
“你……”
海棠才刚刚说了一个字,尹泽就往她脸上捏了一把。“你什么你?你现在还以为我跟傅卿卿有瓜葛?”他摇头轻叹,“女人还真是小气,就跟我娘当初一样。”
说起老王妃,海棠倒是好奇起来。
“老王妃好好的承王府不待,为什么要去玉佛庵静修?老王爷又是哪里得罪了她,承王府上下还都不能提起老王妃?”
尹泽突然大笑起来,海棠急得捂住他的嘴巴。“你小声些,一会儿叫人家听见了又得说我闲话。”
他把海棠的手拉下来,又无赖的在上头亲了两口。见她有些恼了,他才收了逗弄她的心思。
“当初我娘跟我父王……”
“你为什么只喊老王妃做娘,你不是应该喊她……”
尹泽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下,“你听我把话说完。”他长叹一声,说:“当初我娘跟我父王也算是恩爱,偏偏我父王不知道搭错了哪跟筋,竟然从外头捡了个卖身葬父的女人回来。虽是为奴为婢,但是那女人心机颇深,一次两次的让我娘与父王生了间隙。一次宴会,那女人暗中使计让老东西误会了我娘,继而惹怒了我娘,我娘就当场掀了老东西的面子,老东西落不下脸面,与我娘吵了一番,气得我娘连夜回了娘家……”
“那女人太会装可怜,老东西当时就是个睁眼瞎。别人看见那女人把我娘气走了,也都不安分起来,各个怀着不规矩的心思。本来我娘都已经原谅了他,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又听说了他身边的那些红尘事,气得直接上了玉佛庵。”
尹泽又笑起来,“当时老东西以为我娘要剃发出家,低声下气的求了好久。错也认了,那女人也打发了,我娘就是不愿意回来。老东西一生气,就下了令,让府里上下不得再提起她,从此以后我连称呼也变了。”
海棠唏嘘一阵,“但我看着老王爷对老王妃并非是这么绝情的人。”
“嗯。虽然他的吩咐是冷情了些,但心里还是紧张我娘的。逢年过节大小日子都想去看看我娘,但我娘气性太大,从不愿意见他。”他说到这里,神情又稍稍变得有些凝重。“老东西年轻时候太张狂,树敌不少,让我娘去玉佛庵里待着确实比再承王府里头稳妥的多。虽然这一次她差点儿丢了性命,但比起老东西这些年来遭遇的暗杀也算是好太多了。”
海棠听得心惊胆战,“老王爷总被人暗杀?”
尹泽笑着将她揽过来,“你这是怕了?别担心,现在的承王府虽然被人打压,没了之前的地位,但现在的承王府比之以前要安全许多。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她轻蔑笑着甩开尹泽揽着自己的手,径直就去了外头,靠在椅子上瞌着眼帘休息起来。
小半会儿的功夫艺秀就敲响了房门,问海棠起了没有。得了准许之后艺秀才进来,看见海棠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知道她怕是一晚上又没睡。
“小姐,靳子松昨晚又被暗杀了。霍寒烟连夜去京兆府报的官。”艺秀嗤笑着说:“小姐你猜后头怎么着?”
“怎么着?梁大人还敢接这个活儿?”
尹泽也过来了,自顾自的坐在海棠身边,半撑着脑袋听起了热闹。艺秀移开目光,心里头暗暗笑了自己一把。
若是自己再年轻个十几岁,也是刚刚情窦初开的年纪,怕是真的要被这承小王爷给迷上了。
“梁大人确实不敢接这事儿,把霍寒烟给劝回去了。霍寒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直接去宫门口等着,非说要相爷替她做主。五更天啊,都是百官上朝的时候,各个都看见她好手好脚的等在那里,哪儿像是之前说的为救靳子松身负重伤的样子。”
尹泽也嗤笑起来,“她还真是会挑时候。”
“可不是。”艺秀恨不得唾弃两口,“她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名道姓的说凶手就是小姐你……她本身就是个谎话精,这戏他们夫妻俩还演不停了?到底是有多蠢的人才会信了她的话。”
海棠什么都没说,只是抿起唇角笑了起来。尹泽也跟着笑着,问艺秀,“那靳子松死了么?”
艺秀摇头,“没有,听说身上中了几剑,但命还是留着的。”
尹泽把目光转向海棠,笑意更深。“你当街怒打靳子松,人人都看见你下手的狠劲儿了,就算是你真的要杀人也不可能仅仅只是插他两刀。再说,若是你下手,你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霍寒烟。她现在好手好脚的站在那儿,那就说明这事儿不是你做的。”
“本来就不是小姐做的。”艺秀自顾自的说完这一句。
“怎么不是?”尹泽懒懒开口,“个个都以为这事儿不是你家小姐做的,偏偏这事儿就是你家小姐做的。”
艺秀瞪大了双眼,“承小王爷胡说什么,我家小姐……”
“是我做的。艺秀姨你去准备早膳吧,吃了早膳我还想躺一会。”
艺秀心惊胆颤,“小姐你真的……”她上上下下的看了海棠好几遍,直到海棠无奈的告诉她自己一根头发都没少,她才稍稍收敛了些。
尹泽失笑,“艺秀姨你就放心,她知道轻重的。”
有了尹泽这句话艺秀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些,但紧着又叹了一口:“一会儿相爷回来指不定又要……”
海棠眉眼黯淡下来,她转身走到里头,和衣躺下。“早膳我不吃了,一会儿早饭叫我吧。”
她都已经这样了,艺秀也不好说什么,转身给尹泽送来了一人份的早膳,等他吃完之后又收了东西关上房门离开。尹泽走到床边,脱了鞋子上了床榻,翻身把她搂在怀里。她本无睡意,在他手环上来的时候身子瞬间僵硬起来。
耳边是一声轻笑,他又把她往怀里头搂了搂,“睡吧。”
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两个字还是因为贪恋他怀里的温暖,海棠没想着要躲,就这么由他抱着,不过片刻她就沉沉睡着了。
艺秀心中惴惴,就怕霍椋回来之后又要找海棠过去问话,这好不容易才相认的父女之间的误会岂不是更大了?她心惊胆战的等到霍椋回来,却久久没有霍椋叫人传话的意思。她叫个机灵的丫鬟过去打听之后才晓得,原来霍寒烟这五更天一闹已经是让霍椋丢尽了脸面,差点儿就要在众人面前断绝父女关系了。
艺秀这才明白海棠的用意。
从前夫人太过单纯,被亲妹妹算计死得冤枉,现在她的女儿虽满是算计,但这才是深宅后院深闺小姐该有的自保能力。
如此,艺秀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之后海棠倒是又听艺秀提过两句,说霍寒烟成了京城里的大笑话。靳子松虽然没死,但接待列国使臣的任务已经是彻底黄了。霍寒烟不甘心,挨个的找着从前与她交好的那些小姐家,但人家都避而不见。霍寒烟没了法子,只能又求到夏侯关静那边,依旧是坐了人家的冷板凳。
靳子松虽然重伤,但又找不到凶手,案子就这么拖着,霍寒烟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不是国相府小姐那也还是御史夫人,现在她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在年关前还丢了一把脸,不仅仅是京城的笑话,更让列国使臣都看了一次笑话。现在的霍寒烟也死了出门求情说理的心思,天天藏在屋里以泪洗面……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大年二十九这天了。
从昨夜就下了好大的雪,白花花的冬雪把海棠那小院子都给铺满了。艺秀从外头进来,见海棠又倚在窗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拉到旁边去。
“祖宗,现在承小王爷回去了,你也就不怕奴婢唠叨了是不是?今天天冷,你可不能在窗边站着,吹病了我拿什么跟承小王爷交代。”
海棠这还一句话没说呢,艺秀又继续说:“壹国太子今早上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壹国公主那歇着,听说等正午的就要进宫面圣了。”
夏侯荀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