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宫门又再次打开,先前那小宫人从里头跑出来,来到众人跟前,喘了两下后才说:“让殿下和诸位大人久等了,请殿下与诸位大人进宫,皇上一并召见。”
夏侯荀穆眉峰一挑,“一并召见么?”他抿起唇角,似是已经明白这里头的意思。“那便一并进去吧,也省得诸位大人说本太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特许。”
刚刚被夏侯荀穆杀意所逼退了气势的老臣们一下子又都有了底气,纷纷挺直了腰板,随着那小宫人的脚步要进宫去。只有敢于正面质疑此事的那一位老臣转身朝着自家马车走去,小声的交代着什么。
夏侯荀穆远远看着,明明没有刻意提高声音,但他的话却能传出很远的距离。“这位大人只是过来凑个人数,不进宫的么?”
那位老臣冷哼道:“殿下不用着急,臣自然是要进宫的。”
说罢,他也顾不得再与家仆细细解释,跟着众人步伐也进了宫。
眼看着自家大人进了宫,等着宫门被关上,受了命的家仆才跳上了马车,驾车离去。家仆离开之后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刘冏卿府上。
自报了家门之后,是刘夫人亲自来接见的。正巧刘月婵闻讯过来,听见的便是这最关键的一句。
“我家大人说若是一两个时辰他还未回来,那他怕是就回不来了。我家大人让夫人你速速联系冏卿大人,该怎么做,老承王爷应该是早有吩咐过了。”
刘夫人面色大变,“你家大人还交代了什么?”
家仆摇头,“大人就只说了这么多。一齐进宫的大概有将近十位大人,若是一两个时辰后我家大人还未回来,我还得去别家报信。”
说完这些,家仆就匆匆告辞离开。刘夫人面色凝重,喊人吩咐马车,即刻就要出京去找刘福伦。
“娘,你要亲自去?”
刘夫人点头,“这事儿不好过别人的耳朵,只能是我亲自去了。”
“让我去!”刘月婵拉住她,“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娘你前头才病过,身子还未好全。现在京城这么多双眼睛,谁知道有没有别人盯着我们刘府。这么多年你从未离京,现下突然出京城必然会引起怀疑。这一趟交给我,我去找爹爹。”
“不行,事态危急,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
刘月婵是狠了心,“不行也得行了。承王府三个主子都出事儿了,就是姐姐也被霍椋关起来了,京城眼看就要变天,谁都坐不住。要是再有刚才那样来府上送信的,光我一个人可拿不了主意,还得娘你来做主。爹爹那边我去,你放心就是。”
刘夫人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她又交代了刘月婵几句,又掩人耳目的给她带了些刘福伦爱吃的糕点,又随手抓了几件衣服弄了个包袱,让刘月婵带着一并上路。
承王府里。
“殿下,皇上一并召见了夏侯荀穆与那几位大人,现在人已经进宫去了。”来人是尹慎的贴身侍卫,更是他最信得过的人。“殿下,是否现在就动手?”
尹慎眉心紧促,“光是这样还不行,让人做好准备,动手之事再等等。”
“殿下还要再等什么?夏侯荀穆是壹国太子,那些大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皇上更是碍着两国关系不能杀了他,若是一会儿夏侯荀穆离宫了,那我们就没机会了!”
“再等等。”
来人愈发着急,“殿下!难道殿下真的就信了那个女人么?她可是霍椋的女儿。”
尹慎两片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之后才又松开,“她更是尹泽的王妃!”
“可是她已经被霍椋关了两日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尹慎紧了紧负在身后的两只手:“从前她被尹泽冷落,她依旧能够把国相府搅得不得安宁,小小手段就能让夏侯关静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一次,我也信她有这个本事。”
他望着皇宫的方向,沉下声来:“再等等。”
顿了顿,他又问:“小王爷醒了么?”
“还没醒。若是承小王爷醒了,那边也会即刻来回禀的。”
“嗯。”
尹慎望着远处的眸心渐冷,面容也越发显得冷峻。
尹泽,你该醒了。
刘家的马车才刚到京城城门就被拦了下来,得知是刘家小姐要去看刘冏卿大人,守城的官兵又多看了她两眼。
“看什么看,我不能去看我爹么?大过年的不能回来,我做女儿的还不能去看望看望?”
“刘小姐息怒,上头有令,这几日出入京城的人不管身份,都的要仔细盘查才可放行,刘小姐请先下马车。”
刘月婵倒是没说什么,干脆的下了马车,看着这帮人把食盒里的点心翻碎了,又把叠好的衣服都弄散了,就差要把马车翻个底朝天才罢休。
要不是因为她且也是在朝为官,恐怕这些人还想要搜她的身子。
折腾了一阵后刘家马车才被放了行,出了京城后车夫忍不住的嘀咕,“都说壹国的兵马已经守在京城外头的,他们不去盘查那些,倒是来盯着我们自己人。”
车夫不知道里头的利害关系,车帘后头的刘月婵压低了嗓音提醒着他,“别说话,再让马跑快些,我怕来不及了。”
老臣们才刚进宫,一帮人都朝着议政殿过去,刚走不远突然就被禁卫军给拦了下来,强行带到了某个殿里囚禁起来。进宫的老臣都在,唯独少了夏侯荀穆。一帮老臣捶胸顿足,有些惊慌有些愤恨,但他们都明白,这一场夺位之争已经开始了。
夏侯荀穆被请到皇帝的寝宫,五皇子早早在那等着,见他过来,又稳下心,故作姿态。
“殿下来了。”
夏侯荀穆颔首,“五皇子等久了吧。”
五皇子眉心一跳,面上又强装冷静。“那帮老臣没得罪到殿下吧。请殿下入宫是不得已,总得要稳住民心,做做样子才好。”
夏侯荀穆抿唇,似笑非笑。“钱贵妃娘娘也在里头么?”
“在。”五皇子稍稍侧身,“殿下请。”
进了寝殿,夏侯荀穆转进屏风里头看了一眼,见了东元皇帝那副样子忍不住的摇头道:“总归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娘娘下手还真是狠。”
都这个时候钱贵妃也没必要遮掩,直言说:“为了我皇儿,本宫什么事情都能做。”
已经聊开了话题,钱贵妃便直接问:“公主真的去过靳御史府上?霍寒烟真的去求见殿下了?另外,关于殿下你的人屯聚在京城外的事情怎么巧不巧的就在这会儿被人给发现了……殿下你不怀疑这事儿里有些问题么?”
夏侯荀穆睨着她,“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且不说我皇妹根本就没去过靳子松那边,本太子也更加没见过霍寒烟。至于京城外的事情……这不是你东元的天下么?谁的探子有这样的本事娘娘与五皇子不是应该更加清楚么?”
钱贵妃与五皇子齐齐变了脸色,“不可能!承王府那两个老的都在宫里囚禁着,尹泽更是重伤还未清醒。本宫亲自叫人去边关看过,二皇子尹慎还在边关,根本就没回来。十日前才来了急信,也说他人还在边关守着,这短短几日他就是飞也绝对飞不来京城的。”
“亲眼看见的?可信么?”
五皇子颇有些得意。“自然可信!便是我舅舅上个月也去过边关,更是尹慎亲自招待。尹慎的手脚伸得再长也绝不可能伸得到京城来。”
“娘娘!五殿下!”
带路的那小宫人突然慌乱的跑了进来,顾不得夏侯荀穆在场,竟双腿一软的跪了下来。“娘娘不好了,壹国公主拿了信物去了京城外,现在壹国的兵马已经杀到京城了。”
“什么!”
殿中三人齐齐开口。小宫人这才想起,殿中还有夏侯荀穆这个壹国太子!
钱贵妃与五皇子猛地看向夏侯荀穆,得见夏侯荀穆脸上的震惊愤怒后,几个人才真的知道,事情并非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你刚刚说,壹国的兵马,已经杀到京城了?”
夏侯荀穆把那个“杀”字咬的极重。小宫人后颈寒凉一片,“是,现在京城都乱了。”
五皇子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这不是你的人马么?夏侯关静怎么能轻易调遣?现在人已经杀到京城来了,我们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钱贵妃还能稳住一些,吩咐宫人说:“你再去外头打听打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另外派人通知国相霍椋,让他速速想办法。”
五皇子冲到夏侯荀穆跟前,“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宫外让你的人退回去!”
夏侯荀穆从冷唇中挤出一句话:“你以为现在本太子还出得去?五皇子看不出来么?这一趟,是有人故意要引本太子进宫。”
此时,承王府。
“殿下!驻守京城之外的壹国兵马已经闯进京城,现在直逼皇宫!”
尹慎猛地起身,眼眸锋锐里又带着些嗜血的兴奋,就像他要上战场打仗时一样!
“她是真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