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一脚踩在门房脚面上,“你瞎啊!”
门房这才注意到海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立马低下脑袋。茴香实在气不过,又重重的往门房脚上踩了一下。“小王爷什么时候成名医了,傅小姐还非他不可了?你去问问傅府的人,要么干脆把傅卿卿接到承王府里得了。”
“茴香,你怎么能把傅小姐说的这么不懂矜持。”海棠冷冷开口。“傅府的人呢?还在外头等着?”
门房心里咯噔一下,之后才点了头。“还在外头等着。”
海棠似笑非笑,“傅小姐与我一起在刘府中毒,你家小王爷又对傅小姐这般有心,这么几日了,我也该去看看傅小姐了。”
门房一着急,忙拦着她:“还是让小的出去把傅府的人给打发了吧。王妃身子才刚好,若是……”
海棠抬手把他推开,看似柔弱,但她已经往手上运了两分力气,差点儿没给门房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摔地上去。
“怎么,你怕我再给傅卿卿下毒?还是怕傅卿卿被我给气死了?”她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我哪儿有这么多大本事,能把她给气死。”
她提步往前走,步履间有些踉跄艰难,茴香忙搀着她,让她把重心力气都压在自己身上。茴香不敢劝她,心里更是巴不得这一趟能直接把傅卿卿给气死。
到了承王府门口,果真见有马车停在那里,马车前有人正站在那里踮着脚尖的往里看。海棠冷笑,一步步的踏下承王府大门口的石阶,走到那人跟前。
“你是傅府的人?”
那小厮多看了她两眼,“我家小姐病重,请承小王爷过去看看。”
海棠语气里多了两分不耐四分严厉,“承小王爷又不是大夫,怎么他过去看看你家小姐,你家小姐的病就能好了么?那你们傅小姐的病,还真是奇怪得很。”
小厮微微诧异,再多看她两眼后,才谨慎的问:“这位姑娘你是……”
“姑娘什么姑娘!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我们承王妃!”茴香站出来,向来温柔乖巧的小丫头今天竟也学会了狗仗人势,着实让海棠意外。
小厮惊呼一句:“你就是承王妃海棠?”
海棠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我就是承王妃海棠。承小王爷现在不得空,但是我有空。既然傅小姐病得严重,那我就代小王爷过去,看看你家傅小姐。”
小厮愣了愣,之后还真的把海棠请上了傅府的马车。看着马车离去,杵在原地的门房是急得直冒冷汗,他使劲的拍了下大腿,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尹泽。尹泽听闻海棠去了傅家,他面色阴郁的赶到王府门口时,海棠早已不见了影子。
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茴香先下的车,在下头小心的扶着海棠。海棠下了马车,抬眸看见傅府的大门,突然想起第一次来到傅府门前,正好就遇上了从里头出来的尹泽。那一天在回承王府的路上,尹泽他差点儿就在马车上要了自己……
海棠紧了紧双拳,努力的把这段回忆给压了下去。小厮已经跑进去通报了,傅府外就只有茴香跟海棠两个人。
“王妃,咱们真要进去?”
“为何不去?”海棠上前走到傅府门口,刚抬手要推开这半掩着的傅府大门,里头却伸出一双修长好看的大手,十指放在红漆大门上,给她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你病好了?脸色这么差,不好好在床上休息,你跑到这里阿里做什么?”
傅府大门刚打开,傅子辰就劈头盖脸的问了起来。
揣着雄心装作妒妇的海棠一时间竟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傅子辰一双眼睛灼灼盯着她,他知道海棠一定会来傅府一次,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会过来。
海棠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借着话头打断了他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听说傅小姐又病重了?小王爷不得空过来,所以只能是我来看看傅小姐了。”
傅子辰沉默片刻,又把大门打开一些,让她进去。
这是海棠第一次来傅府。她不知道傅柊以前是有多大的学识,但傅府从大门开始,处处都可见书画墨宝,想不起来,承王府倒是俗气了些了。
虽然是茴香扶着海棠,但傅子辰能看得出来,海棠根本就是倚靠在茴香身上,光她一个人怕是根本就没力气走到傅卿卿的闺房。
他有意要上去搀一把,但几次抬手又都悻悻的给收了回来。
“你的身体……”
“比傅卿卿要好。”
听出她话里的生疏冷漠,傅子辰满是心疼。他停下脚步,“海棠,我有话要对你说。”
茴香一双眼睛警惕的瞪着傅子辰,生怕傅子辰要对海棠动手脚。
但是巧了,海棠也有话要对他说。
“茴香,你过去等着。”
“王妃!”
海棠睨她一眼,茴香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走到另外一边去等候。
这几步间就已经耗了她许多力气,现在没了茴香的搀扶,差点摔了。
傅子辰把她扶稳后,就再也不舍得松手了。
“傅公子,请自重。”
海棠一连说了两遍,傅子辰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海棠挣了挣,面上已经带了些怒气。
“傅子辰,松手!”
傅子辰紧紧抿着唇线,听了她这一句,还真的就撒了手。海棠重心不稳,身子朝后一仰。傅子辰抓住她的手腕,顺势把她带人怀中,身子再轻轻一旋转,两人间的位置已经变换。他相貌儒雅温煦,但身材欣长高大,恰恰遮住了单薄的海棠,茴香除了他的背影之外根本就看不见什么。
“松手!”她磨着后牙槽,“傅子辰,我不想跟你动手。”
傅子辰不舍把她放开,她的香软刚刚脱离出他的怀,巨大的失落感差点儿让他发疯了。
他稳了稳心神,说:“卿卿是我父亲最小的女儿,她又自小就生病,父亲对她更是百般疼爱。如今出了这个事情,父亲对你,颇有微词。你今日来傅府,一会儿父亲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对你……”
“只是颇有微词?”海棠反笑,“以傅大人在朝中的能力,大概如果我不是承王妃,恐怕现在已经是人头落地了吧?”
傅子辰没有反驳,事实就是如此。
“傅卿卿有爹疼,有哥哥疼,也就是我,无爹无娘,身世又下贱,所以活该受这个罪?”海棠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听闻傅大人这几年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我也知道她向来疼爱女儿,所以有些话,我只对你说。”
她垂眸冷笑,再次抬眸时,唇角的笑意还在,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又尽是冷意。
“她三番两次上承王府找尹泽的事情就算了,只要尹泽愿意,这承王妃的位置我大大方方的让出来就是。但下毒这事儿,我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傅子辰心头一震。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在笑着的时候,眼睛里竟然能有这么吓人的冷意。
冰冷彻骨,让人后背生寒。
傅子辰目光沉沉,“你想做什么?”
海棠没回他的话,只是叫来茴香扶着自己,指了指前面未走的路,问他:“往前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傅卿卿的闺房?”
傅子辰心一沉,紧紧抓着她的那只手。“京兆尹彻查后发现下毒之人另有他人,这件事跟卿卿根本就没有任何干系!”
海棠突然笑了起来。“我哪句话说下毒的是傅卿卿了?我今日来只是来看看她而已。如果傅公子觉得不方便,那我离开便是。”
正说着,敛秋就过来了。见了海棠,敛秋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小姐有请。”
傅子辰眉心拧成了疙瘩。唯有海棠笑的更加娇媚,“这承王府果真是风水好么,看看,我一来傅小姐的病就好了,都能见客了。”
敛秋顿时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指桑骂槐的说什么?”
海棠由茴香扶着往前走,经过敛秋身旁时,她不轻不重的提醒一句:“指桑骂槐?外头的人都是这么指桑骂槐,我也只是复述一遍而已。”
“你……”
“敛秋,不得无礼。”傅子辰一声低斥,敛秋就已经低眉顺目,不敢多言。
海棠冷睨了一眼,轻笑,“带路吧,一会儿你家小姐该等急了。到时候再犯了病,我也就不好医了。”
到了傅卿卿闺房,海棠让茴香放手,自己就这么进去了。敛秋把门关上,连傅子辰也不让进去。
傅卿卿半靠在床榻上,面色比那天还要苍白,整个人也虚弱的像是没了劲儿,唯独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海棠。
“傅小姐,别来无恙。”
傅卿卿缓缓开口,声音荏弱,“承王妃精神劲儿倒是挺好。”
海棠拉了把椅子在她的床榻前坐下,“可惜那药效太轻,没毒死我。倒是你,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现在又作没了一半,为了尹泽搭上自己的性命,何苦呢?你中毒后尹泽确实追着来了傅府,那又如何?我依旧还是承王妃,而你,依旧只是躺在这里等死的傅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