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走到红莲剑宗外院,行至一处偏僻花园之时,心头一紧,一个黑色的事物突然朝他飞来,他下意识地闪身躲开,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大麻袋,几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假山树林后冒了出来。
手握宝剑的木有归走到秦轩面前,神色倨傲道:“乡巴佬,反应还挺快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秦轩一脸的鄙夷,自己不过是推了他两个手下一把,这些个出自名门大派的家伙竟还不依不饶,感情这是来秋后算账了,他冷冷道:“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
木有归猖狂大笑,“哈哈,好,我最喜欢你这样比我还嚣张的人,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别出人命就行,给我狠狠地打!”
木有归说完,身后的七八个红莲剑宗弟子们立刻闻声而动,个个面露狠厉之色,他们平时在宗门里肆无忌惮惯了,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可也不敢当着木临春的面太过放肆。但这个乡巴佬又算什么东西?木有归早就派人盯着秦轩了,直到他走到此地才下手。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紫衣乡巴佬竟然比他们先动了,只见他步法诡异,斗转星移般瞬间来到木有归的身前,五指成钩一下子掐住了木有归的脖子,还不待木有归拔剑,另一只手跟着掐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力往后一拧,木有归一声惨呼,手中宝就掉在了地上。秦轩眼疾手快,抬脚将宝剑挑起,与此同时腾出一手抓住剑柄,噌的一声宝剑出鞘,尖峰紧贴着木有归的脖颈,他这几下快如闪电又出其不意,等众人反应过来,木有归已然被他控制。
秦轩早已从木临春那里得了红莲剑宗最上乘的内功心法和剑术秘籍,武功自然高出不学无术的木有归许多,他看着脸色煞白的木有归,冷冷道:“你觉得我的本事如何?”
木有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剑抵着脖子,这种感觉让他浑身的毛孔都瞬间炸起,后背已然被汗水浸透,作为木家本族明月阁大长老木华黎的儿子,他何时受过这种刺激,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注意些,这把剑吹毛断发,你要是伤了我,绝对走不出红莲剑宗,快……快放了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秦轩听着他的言语,面无表情,见那些个随他一起而来的剑宗子弟就想开溜,沉声喝道:“叫那几个狗腿子别动,不然我真抹了你的脖子。”说着将剑又往木有归的脖颈贴近了几分,都划出一道浅痕,滴出几滴血来。
不用木有归发话,七八个剑宗弟子见到这一幕,哪里还敢再动半分?都惊恐地看着这个紫衣少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木有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都流了出来,支支吾吾道:“大侠饶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快放了我吧,不带你这么玩的……”
秦轩冷哼一声,暗骂了一声这个欺软怕硬怂货,然后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么玩,是你们不知好歹非逼我出手,我秦轩可不是软柿子。”
秦轩说完撤去手中宝剑,对着木有归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给他踹了个狗吃屎。木有归咬牙道:“快给我杀了他!”
说完这句话,木有归却发现眼几个平时与他为虎作伥的剑宗弟子并无动静,眼睛都在盯着他的背后,然后他就感觉到,后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这下又是一惊。只听一个声音冷冷道:“转过来。”
木有归哪里不知道自己定然又被那个疯子给拿剑抵住了后背,当下只得乖乖跪着转过身去。秦轩用剑尖指着木有归的脑袋,说道:“怎么,还没完没了?是不打算让我出红莲剑宗了么?”
木有归知道,今天是讨不了好处了,认命一般地说道:“罢了,这次我认栽了,你走吧。”
秦轩冷笑道:“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除非你立个誓不与我为难,以后也不准找我麻烦,否则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秦轩现在也知道自己可能闯祸了,红莲剑宗绝对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即便到时候有木临春护着,他也害怕这个小肚鸡肠的木有归私底下再去找他晦气,因此就想让木有归发个毒誓。
木有归低下头,说道:“好,我发誓,我木有归倘若日后去找你麻烦,教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说完,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因为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差不多了,年轻人,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秦轩耳中,他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过来,而且木有归和那七八个剑宗弟子也毫无反应,当下脸色一变,后退了几步,转身便走。
直到出了红莲剑宗的大门,来到门外那块剑碑下,秦轩才算松了一口气,对依旧等着他回程的车夫招呼了一声后,就钻进马车。可就在此时,方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在他耳畔响起:“今天的事情,不得对外宣扬,否则你小子必死无疑。”
秦轩掀开车帘,向后张望许久,却哪里有半个人影?这不得不让他对红莲剑宗又生出了几分敬畏。
秦轩一路魂不守舍,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要随木临春同去昆仑山,他实在放心不下木有归这个兄弟。
在秦轩十岁那年,就随着父亲秦芝冠来到东平县,老爹仗着一身医术,就在县城里开了一间医馆。期间替一位江湖大侠治好了多年的顽疾,“秦神医”的名头在江湖之中不胫而走。
许多受了伤的江湖中人都慕名而来,对于此类人,秦轩就格外上心,有时还会私自送些个金疮药之类的给那些个行走江湖的大侠们,不为别的,就想让他们传两手功夫给自己。这些个江湖人中,自然有些慷慨之辈会传他个一招半式,久而久之,秦轩也就学了不少的功夫,但充其量也都是些不入流的花拳绣腿而已。
有一次秦芝冠不在家,秦轩就跑到后院练起了他的那些个把式,刚好被住在医馆的木临春看见,闲来无事,木临春就随口指点了他几招,没想到竟让秦轩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下可把秦轩高兴坏了,好似发现了一个巨大宝藏,整天缠着木临春让他教自己武功。
这也让自幼身体羸弱却博览群书阅尽宗门秘籍的木临春有了用武之地,一股脑将许多内功心法,剑术拳法都传给了秦轩。秦轩也一扫往日的懒散,每日天一亮就背起药筐,借着上山采药的名义偷练武功,一练就是四五个年头。许多年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超乎寻常,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到了古元堂的门口,秦轩在车夫的提醒之下才下了车。走进医馆,一切都如往常一样,老爹在给前来看病的人们看诊,瑶丫头跟两个医馆学徒在配药抓药,忙的不亦乐乎。秦轩也没跟众人打招呼,径直往后院走去,进了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忽然,房门被人踹开,秦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整个古元堂恐怕只有瑶丫头敢如此对他。
沈漫瑶一手倒提鸡毛掸,一手掐着纤细腰肢,立于门口,明明非常生气的她却笑眯眯道:“秦当归,你若再想偷懒,小心我打碎你的龟壳。”
见秦轩依然不理会自己,她怒从心起,大步走到床边,举起鸡毛掸作势要打,不料秦轩猛然床上一跃而起,窜至门前,一把将房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双眼通红地看着她。
被一反常态的秦轩吓了一大跳,又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忽生警惕,沈漫瑶用鸡毛掸抵着他胸口,脸色微红,“你别过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秦轩见她如此反应,酝酿了好久的情绪险些功亏一篑,赶紧说道:“师妹,自从三年前你爹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爹,我是如何待你的?”
沈漫瑶的父亲是个游侠刀客,三年前与人比武,被对方设计打成重伤,久治不愈,好不容易来到东平县找到秦神医,却因伤势过重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连秦神医也无力回天。刀客临死前就将沈漫瑶托付给了秦芝冠,希望他能收自己女儿做个徒弟,实在不行给他儿子做个童养媳也成。秦芝冠见那刀客临死托孤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不仅立刻收下了沈漫瑶做徒弟,而且还承诺会将一身医术都传给她。
三年来,不管是秦轩还是她师父,都对自己关怀备至,吃穿用度比秦轩只好不差,这些沈漫瑶全都记在心里,她说道:“你和师父都待我极好,但,但你也不能……”
秦轩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切入正题:“木头明天就要去昆仑山,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没有我俩在身旁照看,我这心里还真是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跟他一同前去。”
沈漫瑶暗暗舒了一口气,不过随即皱眉道:“可是,师父会让你去吗?”
“我爹铁定不许,所以我打算偷跑出去,我走了以后,老爹就得辛苦你照顾了,他若是担心着急,你他放心就是。”
沈漫瑶见秦轩可怜兮兮的样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咬牙说道:“不行。”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秦轩有些失望,早知如此就不跟这丫头说了,可他又实在不忍心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家出走。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秦轩察言观色,发现老爹并无异样,瑶丫头也是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完,并没有多说什么。秦轩这才恍然,感情是她这是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他就能安心的随着木临春去昆仑了。
想通此节,秦轩朝着沈漫瑶投入感激的眼神,可后者却不与他对视。
竖日天刚拂晓,趁着老爹还未起来,秦轩就跟往常一样提起药筐,准备上山采药,却发现药筐里多了许多的东西,有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干粮和银子。秦轩心头一暖,不用想,这自然是瑶丫头替他准备的。
秦轩将药筐背在身上,出了古元堂,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转头回望,只见古元堂二楼的窗口,似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在望着他,女子见他回头,就向他挥了挥手,只是离得太远,他看不清女子的脸上是何表情。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在古元堂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有一人正透过窗户的缝隙望着他渐行渐远,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其实药筐里的那袋银子,正是这个人悄无声息放进去的。
直到秦轩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那人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儿子,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