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大工程
城里城外,工程不断。
城东沿着汴河往下,修了一溜的仓储,那里是新建的粮食交易集市。
小苏太保说了,所有船只集中于汴京,造成了汴河拥堵,将市场外移,增建码头,可以节约漕运费用,增加汴京城的吞吐量。
城西边,离郑州近,那边是骡马市,五金市。
骡马市太热闹了,交易额听说每天就是天价,市易钱没有了,只剩下交易税,生意火爆。
开封市民没事儿就回去那里看陕西来的好马,好牛,好骆驼。
听说一个广东商人,将骆驼运到了南边,圈起来收十文一个人,放进去观看表演,给五十文还可以骑着走一圈,赚大发了。
陕西狼渡马实在是漂亮,肩高齐人,阳光下毛色耀眼,据说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天神爷,那不是一日就能从汴京跑到洛阳?!
不过这种马只能看看涨眼界,都是勋贵们买去参加赌马赛用的,一匹马一千多两千贯,在汴京都能卖套小点的院子了,一般人家哪里舍得?
农器汴京人闹不太懂,不过听乡下亲戚说很得用,比如那种带细铁齿的镰刀,可比以前用的方便太多了。
与之配套的,还有小尖锉,就是这种镰刀打理起来,比平日里要多费些功夫。
农器集市旁边还有个种子集市,种子之所以是种子,就是比寻常大粒,饱满。
据说是小苏太保施法术从寻常种子里选出来的,要没有法术,光拿簸箕抖,怎么能弄出来这么多?
不贵,只比普通粮食价格高出一成,而且可以用自家的粮来换。
还有脱壳机,磨面机。
小的只有太医出诊匣子大,有摇柄,小家小户用的。
大的能躺人,那是给千顷之家的狗大户们用的。
大个的东西,都是郑州官中几个监坊出来的玩意儿,其余的小五金件如钉子,活页,细钻头,钳子扳手螺钉螺母之类,则是京中豪强宗室们在郑州开的铁坊里打造的。
听说辽国只能造出铜螺钉,却造不出铁螺钉,哈哈哈哈可真是笑死人了!
说起来这几年的铁器品质真是提升了好多,家中的“硬是好”牌铁锅,菜刀,剪刀,响当当的牌子货,得用得很。
聊到这里,才想起来该去万货坊买菜了。
都是体面人,去万货坊怎么能没有小拖车呢?
就是能够折叠成一块板儿挂门口边,打开自带网袋的那种!万货集上买来的新货色,汴京人要的就是这个面子!
对了我的小弹簧秤呢?这个也得带上,虽然万货集有公平秤,有市易司官员监督耍秤杆的奸狡之徒,可哪里有从自己包包里边摸个弹簧秤出来耍耍体面?
想想要买啥,嗯,拿上几个罐头瓶子,这玩意儿好,拧紧就能密封,打酱油米醋豆油,都不怕洒漏。
差不多了,揣上钞夹出门,几张快要残破的小钞今天得赶紧用出去,不然就得去银行换新钱,又得亏两成!
万货集的东西如今真不老少,锅碗瓢盆那些定点的不说,城郊的菜蔬不说,连黄河鱼汴河虾都有!
乡下的老百姓们也不傻,王相公搞保马法,小苏太保就搞马车,搞十六县大路通汴京!
听说如今的马车可轻便,乡巴佬们每日半夜出发,坐着大户保甲的马车进城卖菜!
进了万货集,不交市易钱!可便宜他们了!
那个吕家逆子跳着脚的骂,说小苏太保收的市场管理费,和市易钱是一回事儿。
能一回事儿吗?小苏太保才收多少钱?一个移动摊位一天才五文钱,一个固定摊位一天也就二十文,然后你爱怎么卖就怎么卖,爱怎么吆喝就怎么吆喝,大家乐意。
喂你这鲤鱼咋卖?少跟我扯还黄河鲤,汴河的都不是!
我汴京人眼光毒,你这就是家里塘中养的鸭粪鱼,我买回家还得丢缸里养半月喂糟子去晦气!胡乱喊价让市易司的衙役来拿你!
对嘛,二十文一斤还算老实,就这条大的了,等下我这里有弹簧秤。
称了鱼,给了钱,却不拿走,让卖鱼人继续养着,自己接着逛市场。
万货集里又多了不少新东西,这个字咋读?蒟?蒟酱?闻着杂这么香?
南边来的东西啊?那得多少钱?这么小一瓶,两百文?!
喂喂喂别挤啊,章制诰进奉给宫里用的?来一瓶来一瓶,回家考考官人这字可还行,天天跟我跟前充措大……
这玩意儿怎么用?当花椒油那般点入菜中就行?挺好,方便,等下怎么感觉又是小苏太保的路数?满大宋除了小苏太保,哪个官还管咱的厨房?
再打上半斤酱油,二两醋,二两豆豉酱,好险,几张烂钱人家看了看,还是皱着眉头收了。
又去挑了十文钱的葱姜,今晚的菜式就算齐了。
好了,又逛了一大圈看过新奇,回到卖鱼小贩那里将鲤鱼拿了,开开心心回家做饭。
晚上一家人对红烧鲤鱼赞不绝口,除了婆婆觉得蒟酱贵了些,其它都好。
官人说值得,那个字竟然没有考住他,可见我家官人到底还是有学问的。
官人还说荆湖未开之前,蒟酱乃是南越国的贡品,一瓶价值五贯,只有宫里才用得上!婆婆听后才不念叨了。
官人就对着自己挤眼睛,意思是明日休沐可以晚些起来,他给自己救了场,那今日就安排老大老二跟婆婆睡。
吃了鱼就不老实!真是没有不想沾腥的猫!
这,就是熙宁六年一个汴京低级官员家中当家妇人的日常。
……
五月里水力充沛,苏油调用了大量郑州水泥,在曹村加固他心目中那些豆腐渣工程。
他不知道为啥官员们对大机械不信任,最后只能归结于官员们理工基础太差,被浚川耙那样的坑爹货色坑怕了。
不过谁敢来坑苏油,苏油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竹笋炒肉。
真当小苏太保和蔼可亲,不敢打人板子的?!
汴口埽,长期决口长期赌,苏油怒了,趁今年黄河水不大,在四月里就用铁筋水泥大四角铸件,沉到汴口埽,然后丢下竹笼卵石,将汴京上游的河防工程提高到了六十年一遇的水平。
丁役们干得很带劲,因为除了工钱丰厚,小苏太保还说了,九月之后,发地!人均四亩水浇地!
钱好挣,地难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汴口新埽改造工程,长达千丈,在各种大型机械的助力下,很快完成。
河堤前方还有一道夹水堤,两者之间,是巨大的水车。
黄河大水车!
车高七丈,辐条三十六,水斗四十八,两车并列,要是有两百架水车,日夜不歇能够灌溉数万顷良田!
这是一个巨大的水利系统工程,新埽必须有效分流黄河水,夹水堤前还要安放闸门,平日备足石料,必须能够减缓水流,控制水位,避免水车被洪水冲毁。
沿途也要设置闸门,既要防止黄河大涨时过量洪水灌入汴河,导致汴京被淹,又要防止枯水季节汴河水不足,影响漕运。
还有得水之后,后续的水渠如何安排,才能一路蜿蜒过盐卤赤地,最后引入旧渠。
这就是一个都江堰的翻版,不过规模更大,苏油把司天监,河渠司的力量用得嗖嗖的,三司使曾布开始还大为不满。
等到实地考察了第一架大水车之后,曾布立即在三司成立了水车务,专门负责协调和开封府共同分润大工程的事宜。
苏明润真是敢想敢做,关键是,别人做瞎,他能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