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王浩脚步轻快地走到彭远征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当里面传来彭远征沉稳熟悉的“请进”声,王浩才推门而入。
这两天,王浩的心情很愉快,可以说连走路都感觉轻飘飘地。龚翰林被变相“悬挂”起来,如今不得不弄假成真呆在医院,不得插手县政府工作,而年后就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什么时候回来——甚至是还能不能回来,都成了一个未知数。这把高悬在王浩头顶上的宝剑,终于放在了它需要放的地方,王浩如释重负。
他倒也不是幸灾乐祸之徒,而是因为再也不会成为龚翰林的出气筒和受气包了,再也不用夹在彭远征和龚翰林之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了。
如今的县政府,已经初步形成了以彭远征为主的权力新格局。明眼人都能看出,彭远征接任县长,那是迟早的事情。
“彭县长!”王浩恭谨地笑着,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领导,这是小商品城项目的几个文件。按照领导的指示,县直有关部门都特事特办,为项目推进大开绿灯,投资商方面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
彭远征笑着点点头,“好,这样是最好了。告诉同志们,我们必须要适应和跟上外商的节奏,否则的话,我们就是自己给自己添乱,自己给自己难看!”
“对了,王浩,你通知一下其他几位领导,一会在小会议室开个碰头会,就说是我召集的。”
王浩眉宇间掠过一丝振奋,“是,领导,我马上去安排。”
这是彭远征主持县政府全面工作以后所召集的第一次会议。显得有些意义非比寻常。王浩亲自带人布置会议室,当然是按照彭远征的具体要求。
彭远征是一个很重视细节的人,受他的影响。县府办工作人员也都变得“心细如发”——不这样也不行,因为工作标准不高、做事不细,在彭远征那里不能过关。
会议室里。椭圆形的会议桌上,属于每一个副县长的位置上都摆上了一个小桌签,桌签都是现成的,但以前却没有这么摆过。同时,每一个座次位置上都摆放着水杯子、一张便签纸、一支笔。这些细节,都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
见智灵将彭远征的桌签摆在了正当中偏左属于“常务副县长”的位置上,王浩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轻轻道:“智灵,摆在正中!”
“王主任。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智灵轻轻道。在她看来,彭远征虽然主持工作,但毕竟还不是县长。名不正言不顺。这么公然居中,会不会引起其他副县长的不满?
王浩眉梢一挑。淡然道:“具体坐哪,领导心里有数,我们把桌签摆在正中,是我们的本分,至于领导来了,如果有需要,他会自己调整。”
智灵哦了一声,赶紧又摆在了正中。
在官场上,别看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桌签摆放,如果搞不好,拿捏不住分寸,就会引起很大的问题——对于办公室服务人员而言,这种分寸感的掌握,无一定之规,需要随机应变,着实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其实王浩心里有数,以彭远征的作风和风格而言,他肯定不会坐在正中。但明知如此,作为县府办,他还是要把彭远征的桌签摆在正中,这是他作为下属的“本分”。这样的结果,无非就是彭远征自己调整——那就是领导的事儿了。
不能不说,作为老办公室主任,王浩还是深谙此道的。话说回来了,一个不善于和不会揣摩权力心态和领导艺术的人,也不适合干办公室主任,尤其是在政府机关内部。
李铭然、严华、郭伟全、孙胜俊、董勇和宁晓玲六个副县长先到,进了门,见会议室摆放的“新气象”,心头一怔,但旋即暗暗点头——这种细微的变化,昭示着彭远征主政邻县的开端。
李铭然等人旋即见到彭远征的桌签摆在正中,却都默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起来。
不多时,王浩陪着彭远征大步走进会议室,回头关上了门,他作为办公室主任,是有资格列席县府领导会议作会议记录的。要不然,县府办的会议纪要也没法弄。除非有个别情况,需要他回避。
在几个副县长瞩目中,彭远征大步走向自己的位置,但却正如王浩所料,他很自然地拉开正中左侧的位置,然后顺手不着痕迹地将桌签挪了过来。
王浩慢慢低下头去,心头一松。
“同志们,根据县委和韩书记的安排,在龚县长养病和去省委党校学习期间,由我暂时主持县政府工作。根据现在的实际情况,我们……”
彭远征慢慢说着,面带微笑,将几个副县长的分工作了微调,让李铭然协助他抓县政府常务工作,让郭伟全抓经贸和小商品城项目建设,又给严华加了加担子,让严华接过了安全工作。至于其他人,分工基本没有变化。
“我看就这样吧,铭然同志兼顾县府的常务工作,老郭你务必要抽出部分精力来联系华商集团的项目建设,尽量协助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工建设。严大姐,安全是个重头戏,给你压这幅担子,我于心不忍呢。”
彭远征长出了一口气。
严华笑笑,“没事,我尽量适应,给同志们当好后勤大总管,为县里的经济工作和项目建设保驾护航。”
“正好借这个机会,也向同志们通报下项目的进展情况。立项基本结束,华商置业公司的注册组建在月底前会走完一切手续,应该感谢韩书记给市里有关部门的领导打了招呼,上头给我们支持很大,一路绿灯!”郭伟全笑着挥了挥手,“我算是幸不辱命,彭县长!”
孙胜俊也笑着,“老郭,有需要我跟市里协调的地方,尽管吱声!”
郭伟全呵呵一笑,“那是,如果我遇到难处,在座各位包括彭县长在内,都跑不了,都要给咱出出力!”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严华有些放松地靠在椅子背上,环视众人,感觉现在的班子才像是那么回事,一个声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
晚上,彭远征自己开车回了市里,在路过新安百货大楼的时候,他去买了些吃食,又给秦凤买了几罐咖啡和奶粉,这才去了秦凤家。
夜幕低垂,彭远征悄然上了楼,用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他这次来,没有给秦凤打招呼,准备给秦凤一个惊喜。
客厅里漆黑一片,秦凤的卧房里只亮着昏暗的壁灯灯光。彭远征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换上拖鞋,然后就笑嘻嘻地溜进去,见床上被子展开,一缕黑发飘散在枕头之外,秦凤似乎早早地躺下睡觉了。
彭远征猛然掀开被窝,就扑了上去,将床上那个睡得迷迷糊糊只穿着一条小内裤而上半身赤果果的**抱住,下意识地抚摸向那两团挺翘的丰盈。不过,在触手可及丰润弹性的瞬间,他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暗道一声不好!
秦凤身材纤细,远不如怀中的**丰腴。
床上的女人发出一声惊叫,奋力地挣扎着,彭远征尴尬地立即松手起身,摁开了床头橱上的台灯。
郑英男羞愤惶恐地一把将被子拽过来遮住自己春光乍现的身子,蜷缩在床上,怒视着彭远征。
彭远征无比难堪地退了出去。
一次要命的误会。他无法解释,无话可说,只能等待秦凤过来收拾残局了。
他心乱如麻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头抽烟,卧房里郑英男发出轻轻的抽泣声。郑英男今天感冒发烧,住在了秦凤这里,秦凤出去买米和酱油准备回来做饭,她就躺在了秦凤的床上迷糊了过去,不料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非礼”了她,受了一场惊吓。
……
秦凤坐在床边上,轻轻安慰着郑英男,其实秦凤回来的时候,郑英男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
“姐,你别说了,我不会那个啥的……”郑英男瞥了一眼紧闭的卧房房门,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他也不是有意的,这是一场误会。可是……”
秦凤松了一口气,她就担心郑英男揪住不放,从而搞出事来,让彭远征下不了台。
“可是你跟他这样,不是长法啊……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算是怎么回事——姐,我替你抱不平!”郑英男轻轻道,“你得跟她要个说法,否则,也忒亏了,连妹妹我的便宜他都赚了!”
“英子,我还要什么呢?我知道,他心里有我,而我心里也有他,这就足够了。有些事,你不懂的……”秦凤微微一笑,“这是一场误会,他不是那种人的,你不要怪他。至于我们,我们很好。”
郑英男撇了撇嘴,“真是搞不懂你,要是我……”
秦凤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秦凤说着起身去打开门,露出头来向彭远征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过来跟郑英男道个歉啥的,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