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长吟之声,叶青就知不好。
叶青刚斩下一人,抬眼一看,正见一道划痕。
神机劲弩所发的弩箭太过快捷,肉眼难见分明,就算是初成内劲的叶青,也才只见一道弩箭划过的残痕。
从残痕来看,另一端应当是先前那小道士站立的地方。
弩箭是冲着那小道士去的。
叶青心下一沉。
念头都还未清晰,但叶青心中深处已经断定那小道士再无幸免之理,连刘爷都无法抵挡的神机劲弩?那小道士再是神秘,再是如何厉害,又怎能抵挡?
然而,当他转头看去时,顿时一僵。
那个道装打扮的少年手执一剑,立定原地。但见他双目微闭,神色沉静,似在静思。
而这少年道士身侧半丈处,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斜插入地,没入半丈。
“他……挡开了弩箭?”
叶青目瞪口呆。
若是寻常弓箭也便罢了,但弩箭更为迅疾,更为凶厉。这神机劲弩又是弓弩中的王者,无比沉重,宛如车马,弩箭亦是手臂粗细,一丈来长,能射千步开外,可轻易将千步外的猛虎恶狼钉死在地,何况是人?
千步之内,神机弩箭能破车马,能穿土石,甚至能破金铁。
威能之强,可比武道大宗师一击。
别说弩箭快得肉眼难见,无法反应便被穿透,即便真能看透弩箭轨迹,可弩箭势可冲天,附有穿透土石金铁冲击之力,谁又有这般大的气力,能将飞驰而来的弩箭格挡开来?
叶青自忖,以自己一寸内劲的修为,纵是侥幸得以全力砍在弩箭之上,也是不能挡开弩箭,最后还是要落得个弩箭穿身的下场。
莫说是自己这区区一寸内劲,就连刘爷这等内劲修为高得顶天的人物,都只能竭力闪避,不敢抵挡,最后还落得个不知生死的地步。这个少年道士,凭什么能够正面抵御神机弩箭?
咻!
又有一道长吟,宛如琴声。
又是神机劲弩!
“完了!”
只听这声音,叶青心中便彻底沉落。
刘爷便是如此,竭力闪开了西边的弩箭,仅受轻伤。但却被东边弩箭击中腰侧,至今不知生死。
而刘爷此前,对于东边那一支弩箭早有防备,却仍然抵挡不开。
这一回,小道士才刚抵挡一支弩箭,另一支弩箭则朝着他背后而来。
神机弩箭何其之快?
莫说转身抵挡身后弩箭,就是此时竭力闪避,都已来不及了。
然而,叶青眼前一花,小道士就已消失不见。
如清风拂过。
如飞絮飘扬。
在下一个刹那,弩箭从中断成两半,跌落在地。
叶青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个少年模样的道士,莫不是武道大宗师?”
除了武道大宗师,还有谁人能够轻易抵挡神机弩箭,如随手拈来,轻松写意?
叶青倒也罢了,毕竟是内劲高手,眼力极好,能看出几分痕迹。但其余人虽是习武之人,但不曾练过眼功,与常人无异,连那两个搬运气血的大汉,都只觉满头雾水。
当看清眼前景象,俱是惊怔,骇然得无以复加。
“这个小道士……是什么人?”
苏文秀一直把视线放在秦先羽身上,却也只听得一声长吟,随后就见那道士身旁多了一支刺入土地半丈有余的弩箭,正是将刘爷爷伤得极重的神机弩箭。
尽管她视线一直放在那少年道士身上,竟也看不见任何轨迹,她心中惊骇尚未升起,又听一声长吟。
另一边又发弩箭。
那小道士的处境,俨然便与刘爷爷先前一模一样,才抵挡了这一边的弩箭,另一边弩箭又来,防不胜防。
然而,苏文秀只觉眼睛一花。
弩箭跌落在地,从中分断两截。
而原本面朝东方的小道士,此时朝着南方,显然是转了个方向,把弩箭从中斩断。
“连刘爷爷都无比忌惮的神机弩箭,他竟然如此轻易抵挡?”苏文秀心中惊道:“莫非这就是爷爷常说的武道大宗师?可他未免太过年轻了些?”
秦先羽依然立在原地,默默不语。
先前一支弩箭飞来,他只是瞳孔一缩,天地一切就已放缓。随后一式秘剑斩下,加上自身真气修为,要将弩箭荡开,倒也不难。
然而后面一支弩箭,却也太过阴狠。
这一箭从背后而来,就是转身都来不及,更莫说要抵挡下来。
若在此前,秦先羽必然难以幸免,但在山河观仙图中,已然学得蝉翼步。
只在动念间,蝉翼步施展开来,人如烟风,轻如蝉翼,绕到一侧,随手斩断了弩箭。
秦先羽微闭双目,沉醉其中,细细体味,暗自忖道:“在施展蝉翼步时,自身仿佛再无实体,化作烟风霞雾,任意来去,真是令人十分沉醉。”
……
在秦先羽当下弩箭之后,天地间仿佛静了一静。
不论对方,或是相府之人,无不惊愕。
就连东西两方,弩箭所在,似也响起惊呼。
叶青浑身一个激荡,再看场中,经自己助力,接连杀敌后,相府侍卫士气大涨,已然占得上风,双方人数再无差距。
人数相当,但相府这边还有两位搬运气血的人物,在气血激荡间,也颇是厉害。有这两人领头,加上相府众人士气大涨,已是必胜之局。
叶青咬牙道:“你们在此杀敌,我去毁了东边的弩箭。”
寻常人只知那是弩箭,但叶青知道,这是堪称弓弩之王的神机劲弩,不及时毁去,乃是极大祸患。除了那疑似武道大宗师的少年道士外,谁能抵御?
神机劲弩极为沉重,需要车马拉动,对方无法转移。
叶青自恃内劲修为,足以应付对方看守神机劲弩的人物。
临行前,他咬牙看了那少年道士一眼,只盼他能去毁掉西边的神机劲弩。
秦先羽睁开眼,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
一支箭矢飞来。
那只是一支普通的箭矢,由长弓所发,非是神机劲弩。
但这一支箭矢并非朝着秦先羽而来,也不是朝着场中任何一人。
箭矢直直飞入马车之内。
秦先羽眼力极好,已然见得那箭矢上绑着一道布条,内中似乎裹着某些鼓胀的东西。
“退!”
一声厉喝,从地上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某一具“尸体”忽地跃起,持一根燃红的火折子,连身投入马车之内。
轰地响动,火光冲天。
马车车厢,尽被火焰笼罩。
直到这时,秦先羽才明白,那根箭矢中裹住的东西,是火油,烈酒之类的易燃之物。因此那个装死的匪徒持火折子入内,才会引发这等大火。
“不惜性命,也要毁去马车?”秦先羽暗自皱眉道:“车内藏着什么东西?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他们手段凶厉,不顾生死,断然不会是拦路劫道,强夺银两的盗贼。”
秦先羽如此想着,那拉车的大马被火焰所惊,立时奔逃,朝着大道奔去。
苏文秀惊呼一声,捂着小口,眼带泪光。
“车内究竟有什么东西?”
心中有了这么个想法,秦先羽施展蝉翼步,如烟似风,竟比受惊的马屁还快,迅速赶上,随后一剑劈下。
剑刃划过,车厢与马匹分开。
受惊的马儿急急奔走,而那燃烧的车厢翻倒在地,内中滚出一个浑身火焰的人影,只嚎叫两声,就渐渐没了声息。
但在这个人影怀中,还抱着一个木盒。
木盒被火焰烧灼,虽然外在损坏,但木盒显然质地极好,似乎没有烧坏内中的东西。
见状,不远处那个文静女子松了口气。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秦先羽一剑把那木盒挑起,正要翻开,却又觉得不好,随手一抛,扔到了那文静女子身旁。
苏文秀忙把木盒拾起,顾不得滚烫,紧紧握住。
而场中来敌,大多已经斩杀,两名修成搬运气血的汉子显然也是领头人,多半是仅次于叶青的头领。两人对视一眼,各领几人,朝着西边林间奔去。
西边那里还有一架弩箭。
秦先羽见状,暗道:“这一场死斗,总算定下来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只觉长剑握柄处有些颤动,不太稳当。这本就不算什么宝剑,经过他几次施展,击落两支神机劲弩之后,就有了松动之感。
秦先羽把剑扔下,心道:“这剑太不经用,八成是工匠偷工减料的便宜货色。”
但他只识得一式秘剑,没有剑器在手,心中不太安宁,看了看场中,走出几步,捡起了一把长剑,找了个剑鞘,斜斜背在身后。
苏文秀抬头一看,见那少年道士背负一剑,顿生锐气,颇有仗剑而行,降妖除魔的味道。
林间响起脚步声,叶青长刀染血,满面戾气,他见马车已毁,顿时大惊,然而看向小姐时,发现木盒还在,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朝着秦先羽行礼道:“道长救命大恩,叶青没齿难忘。多亏道长仗义相助,否则我等这一行人,只怕要尽数覆灭在这路上。”
秦先羽说道:“只怪他们不分好歹,先对我下手。好了,你且慢说场面话,看看你这些手下如何?”
叶青经提醒,忙看向场中,见满地鲜血,残肢断臂,顿生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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