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形势依然严峻,市中心已经成为了重灾区。
所有人都待在家中不敢出门,这些人倒也自觉,一旦开始病变,便自觉去医院,毕竟大家都有家人,不能连累他们不是。
刘光龙很是无奈,自己刚刚才工作一天不到,然后又回到家中待业。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隔壁找陆明洁母女俩聊天时,透过窗户,忽然看到下面有一道人影正在奔跑。
那人正是陆明洁!
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一定是出了大事。刘光龙没有丝毫犹豫,随意穿上一件外套,踩着拖鞋便往外面奔去。
刘明光站起身,急忙在他后面大喊:“喂,现在是特殊时期,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刘光龙不和他多说什么,打开门噔噔噔直奔楼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出去鬼混?不要命了是吧?给我站住!你……”刘明光气得要死,但刘光龙他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奔下楼去,骑着电瓶车追上外面的陆明洁,朝她大喊:“明洁,你在外面干嘛?”
“啊!刘大哥,是青青,她……”陆明洁急得不行,蹲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刘光龙急忙从车上跳下,安慰道:“青青她怎么了?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陆明洁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她……今天一早,就不见了!呜呜……这死丫头……”
“不见了?”刘光龙心里咯噔一跳,这种特殊情况不见了,还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急忙道,“到底怎么回事?她有没有说什么,或者留下什么?”
“她留了一张字条……”陆明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妈妈,我去学校一趟,我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很快就回来,你不要担心。”
还好,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儿。
刘光龙把陆明洁扶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样,我去找她,你回去等我们。放心,我一定把青青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陆明洁抹了一把眼泪:“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刘光龙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似乎感觉语气颇重了些,赶紧把声音降低两个分贝,“明洁,相信我!我说了会把她带回来,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刘大哥……”
“别说了,我赶时间!你赶紧上去,哦,对了,我就住你隔壁,你可以去找我爸妈。”顿了顿,苦涩道,“也许我以前真的不是个东西,但我……现在真的想做个好人,虽然我知道他们不会相信。”
说罢,戴上头盔扬长而去。
陆明洁呆呆地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这一刻心里的某根弦一阵松动。
楼上的刘明光看着儿子消失在眼前,烟头烧到手指都浑然不觉,嘴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空荡荡的粤江城,一名男子骑着老旧的电瓶车,不停在街道中穿梭。
光明小区,距离陆青青学校较远,正常时候骑电车,少说也要半个小时以上的车程。刘光龙把电车骑得差点没飞起来,二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青青!陆青青!”四周格外安静,扯着嗓门一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回应。
校门紧锁,但这对刘光龙来说完全不是事儿,将电瓶车停在一边,很快便翻了进去。
四下里张望一番,迈开步伐直奔教学楼。
“噔噔噔”脚步声格外清晰,刘光龙一边跑,一边大喊:“青青!陆青青!你在哪里?”
从一楼一直跑到五楼,又从五楼一直跑到一楼,所有教室都跑了个遍,就连厕所都不曾放过。在学校里搜索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
嗓子早已经喊哑,也没有人回应。看样子是不在学校。
怎么办?
就这么回去?
不行!自己答应了她,要把青青完好无损地带回去,要是就这么回去,有什么脸去见她?
刘光龙点燃一根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根烟抽完,狠狠将烟头掷于地上,用脚踏扁。
找,哪怕是掘地三尺,把粤江城翻个遍,也一定要把她找出来!一个大活人,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骑上摩托车,放慢速度,开始挨着一条一条街道搜索。
陆青青才到这边学校上学没有两天,平时都是坐公交车去学校,再加上她对粤江本就不熟悉,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迷路了。
赶紧往回走,结果越走越不对劲。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想找个人问路,却一个人也没有撞见。
就这么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结果闯进了一条老巷子。
巷子口,一条很肥大的黑狗正在地上啃着骨头,见了她,立马丢下骨头,嘴里呜咽着缓步朝她走来。
别看陆青青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在狗面前,却瞬间化身为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绵羊。
“你、你别过来……”陆青青小脸煞白,心中恐惧万分,慢慢往后挪动着步伐。不提防碰到身后一块石头,身子一个不稳,顿时跌坐在地上。
眼看着黑狗越来越近,陆青青害怕极了,摸到一块小石头,狠狠朝它砸了过去,嘴里叫道:“臭狗,快走开,我……我打死你!”
黑狗的反应很是敏捷,躲开了这毫无威胁的一击,舔了舔狗嘴,目露凶光再次靠近。
陆青青绝望了,抱着一个装着星星的玻璃瓶子,不停往后挪动着身体。
“呜……汪汪!”那条大黑狗低吠两声,迅速朝她扑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阴森的獠牙上,沾着几丝恶心的口涎。
“啊!”小女孩无助的尖叫声,在整个巷子里回荡。
“滴答滴答”
闭上眼睛的陆青青,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大腿上,粘粘的、热乎乎的,是这条大狗的口水么?好恶心!
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青,你没事吧?快起来!”
看到那张脸,陆青青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龙叔叔,我好怕……”
这个人,正是刘光龙。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自己的手挡在了她的面前。
“不要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刘光龙这一刻体内仿佛充满了力量,一声怒吼,将面前这条站起来比他还高还壮实的大狗推开。
为了保护陆青青,直接扑上去和这畜生滚在一起。
一人一狗不停在地上打滚,这条大黑狗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爪子更是尖锐无比,刘光龙的衬衫被撕烂,胸口很快便被抓得鲜血淋漓。
但他依然不肯松开,双手死死掐住黑狗的脖子,身后的陆青青鼓起勇气,拾起地上的砖头,狠狠砸在了黑狗的脑袋上。
“呯”一声闷响,黑狗白眼一翻,四条腿象征性地蹬了两下,尿了一地,然后便没了动静。
“呼呼……”刘光龙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龙叔叔!”陆青青大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落下,很快便浸透了刘光龙的肩膀。
“没……没事了!”刘光龙声音沙哑,颤抖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我们回家。你妈妈还在家等着你呢!”
“龙叔叔,你疼不疼?呜呜……都怪我不好!我不该乱跑的。”小女孩拿出手绢,一边哭一边给他按着伤口,但他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按住了这里按不住那里,白衬衫很快变成了红衬衫。
“我没事,真的没事。”艰难地站起身来,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为了不让自己晕过去,他一发狠,大力在伤口上捏了一把。
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浑身都是冷汗,颤抖着手摸出手机,递到陆青青面前:“先给你妈妈报个平安,就说我们马上回家。咳……叫她不要担心。”
陆青青狠狠点了点头,急忙拨通了陆明洁的电话。
听到女儿声音的那一刻,陆明洁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刘光龙跌跌撞撞地扶起旁边的电瓶车,惨笑道:“走,上车!我带你回家。”
电瓶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穿梭,刘光龙感觉自己的眼皮无比沉重,前所未有过的强烈倦意袭来,此时此刻他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睡。
因为,答应过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坚持!
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小区铁门,这一刻,他感觉即便是一扇冰冷的铁门,也是那么的亲切。
“到了,青青,我们到了……”
前方地面有一块凸起,刘光龙的视线早已经模糊,呯一声,撞了上去,电瓶车前轮一扭瞬间侧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光龙死死将陆青青抱在怀里,整个人在地上连滚好几圈,脸上、手上、膝盖,到处都是擦伤。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势,而是焦急地问陆青青:“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没事……”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男人,陆青青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
“那就……”刘光龙的话还没说完,喉咙一动,再也没能忍住,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哇……”陆青青再也没能忍住,大哭了起来。
“青青不哭,我……们走!”刘光龙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浑身上下仿佛被水泵抽过一般,就连动动手指头都是一种奢望。
内心升起一股无力感:自己终究还是没把她带到她的面前。真是失败啊!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刘老夫妇和陆明洁,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陆明洁的那一刻,刘光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明洁,我……把青青带回来……”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失血过多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刘光龙看着这个浑身是伤,全身上下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男人,顿时愣在了那里——他真的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儿子么?
到底是什么,让他在短时间内,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如果刘光龙还醒着,知道父亲此刻的心声,会大声告诉他——是爱情。
也许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但爱了就是爱了,为她付出,自己心甘情愿,也无怨无悔。
至于有没有结果,无所谓了。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足够。
也许有人要问,这样值得吗?
但这世上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罗银秀急忙推了刘明光一把:“老刘,还愣着干什么?快扶他上楼啊!”
“哦,好!”刘老和陆明洁一起搀扶着已经晕过去的刘光龙上楼。
将他扶到沙发上,刘明光直接一脚踹开刘光龙的房门,这小子以前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打架是家常便饭,所以房间里肯定是有纱布、止血药、止痛药什么的。
一阵翻箱倒柜,结果找到一大堆H碟、刀子、烟盒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恰好被旁边的陆明洁看在眼里。
刘老顿时老脸一红,尴尬得要死:“那个……其实光龙他……”
陆明洁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很快便在床下面找到了一个鞋盒子,里面正是装的纱布等东西。
急忙拿起奔到外面,罗银秀已经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看着那满身的抓痕,陆明洁心里一酸,两股清泪从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