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州城大街小巷穿梭了一顿饭的功夫,柴士恩终于站在了两扇上了黑漆的木门前。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说笑声。柴士恩仔细听了听,女子的声音多过男子的声音,莫非,这里是绣坊?
柴士恩听他那个远房舅舅说过,保州城里有一种生意,便是出售各种各样的绣品。而做这种生意的,女子居多。他不由得一阵窃喜,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遇到这么好的事儿。管吃管住有银子赚不说,说不定还能提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柴士恩越想越美,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小子,想什么呢,别发呆了,进来吧!”那大叔轻快的推开门,那些女子的笑声顿时更家脆的如铃铛一般,让柴士恩几乎要陶醉了。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出了点儿问题。
院子里环肥燕瘦站了七八个姑娘,那模样仿若九天仙子一般。只是,柴士恩怎么觉得这些“仙子”有些太过于接地气儿了。尤其是她们那一张张涂的鲜红的“血盆大口”,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呢?
“呦,鬼哥,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愣头青,他不会就是你说找来给我们姐妹跑腿的吧?”一个袅娜多姿,唇边长着一颗红痣的女子朝柴士恩身上瞟了一眼,轻飘飘的哼了一声道,“他这样子,只怕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吧,细皮嫩肉的,干不了两天就要喊累。鬼哥,到时候我可不依!”
被称做“鬼哥”的,就是带柴士恩来这里的那个猥琐大叔。只见鬼哥嘿嘿一笑,对那女子说,“月红姐姐,看您说的,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吗?瞧瞧,这胳膊,这腿,这牙口,绝对吃苦耐劳,干起活来像骡子似的!”
鬼哥极力推销着柴士恩,柴士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儿放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出价挑选。月红姑娘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和姐妹们绝饶不了你!”鬼哥兴奋的一拍柴士恩的肩膀,高声道,“小子,月红姑娘点了头,这事儿就成了!”
半个时辰之后,柴士恩总算弄清楚了自己找的这份活计,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是做什么的。
这里是翡翠阁的,保州城最贵最豪华的青楼。鬼哥带柴士恩进来的,是翡翠阁的后门。而他的工作,就是听这里的姑娘们吩咐,在她们不方便出门的时候,替她们跑腿。
回到客栈,柴士恩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结了房钱,就开始了在翡翠阁的工作。从下午到天黑,短短三个时辰内,他一共买胭脂水粉五次,绒花两次,针头线脑三次,各种小吃茶点十一次!
任凭是金刚之身罗汉之体,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况且柴士恩初来乍到,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会知道张家铺子李家店在哪条街上。偏这些姑娘们脾气大的很,但凡多问两句,就不耐烦。好几次柴士恩还没问清楚,就被推了出来。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怪不得鬼哥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总有那么一丝丝怜悯之色。
只是,尽管如此,柴士恩还是坚持了下来,并不打算放弃这个工作。毕竟,翡翠阁在管吃管住的情况下,每月给他二两银子,这是在别处一年也赚不来的。况且,他虽然是替姑娘们跑腿的,鬼哥并没有看轻他,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并声称,若柴士恩能把这份事做好,哄的姑娘们开心,四季的衣衫鞋袜他全都包了,过年时候还会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包!
见到晚饭时桌上的肥鸡肥鸭肘子蹄髈,柴士恩暗暗咬紧牙关,这样的待遇别处断断不会有,就算是跑啊跑啊跑断腿,也要留下来!
这一晚上,柴士恩睡的并不踏实,他是个聪明人,只要稍稍动点儿心思,就能将这些事梳理通顺。于是,第二天的工作就变得格外轻松了。
月红姑娘喜欢的那家点心铺子,和秋慧姑娘买胭脂水粉的店铺在一条街上。所以柴士恩去给月红姑娘买点心的时候,也会捎带着去问问问秋慧姑娘要不要稍些胭脂水粉回来。
卖绒花绒线的孙婆婆每日都在翡翠阁后街上,柴士恩出门前会站在翡翠阁院子里喊一声,“那位姑娘需要绒花绒线的,我正好替你们带回来!”
这样一来,他就不必每件事专门跑一趟。省了脚力不说,还因为买的量大,去的次数多,没几日的功夫就和那些铺子的掌柜混熟了。掌柜们主动给他打了折扣,再加上姑娘们出手大方,多少都会多给一些银子,算作柴士恩的“辛苦费”,这几日算下来,他已经攒了一两银子了。
柴士恩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想着,每月的赚头少说也有五六两,再加上每月的二两工钱,就是七八两。一个月七八两,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还有鬼哥答应的红包,一年差不多就有一百两。柴士恩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即将走向人生的高光时刻,可这时候,江家却是愁云惨淡,一片悲戚。
江咏歌毒血侵体,昏迷不醒。江韶束手无策,请了多少名医都,手臂粗的山参用了五六根都不见任何起色。这时候,江夫人才想到了太煦道长。
“当年我生歌儿的时候,就是道长救了我们母子。这么多年来,也是他悉心教导歌儿。反倒是咱们这做父母的,并没有尽多少心。”江夫人擦着眼泪,“我看歌儿这样子,只怕不是普通的中毒,还是让人去请道长来看看,就算,就算是没的救了,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一连几日,江咏歌都是出气多进气少。母子连心,江夫人已经不往好处想了。江韶愁的几乎一夜间白了头,人也憔悴了许多。他揽着妻子的肩头,一个劲儿的安慰道,“不会的,你别这么想!咱们的儿子是神子,他帮了那么多人,自然会有好报。双泉,双泉,你进来!”
守在外面的双泉听到召唤,撩起衣襟擦去满面的泪水,低着头走了进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江韶语无轮次的道,“你现在去一趟玄元观,把太煦道长请来。你家公子的事要缓缓的说,别,别惊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