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靳羊回来时喘息不止,入门看见宁昱醒着,便说,“那魏姬被我吓跑了。”
“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倒也没什么……”靳羊略去亲吻她那一下,喉咙咽一口唾沫。他的脸上尚有红晕,方才宁昱已经喊人做解酒汤去了,靳羊揉着脑袋坐下来道,“我也只喝了一口,这里面是掺了东西了。但太子打算怎么办?当面与镇海王说清吗?”
“你都已经将她赶走了,七哥自然知道我不高兴,这事也不用明说。我看明日七哥一早就会来找我,现在正好睡吧。”宁昱像没事人一样重新躺下,不忘嘱咐一句,“明日七哥来了,不要让他久等,你用银针叫醒我。”
靳羊答应下来。他素来知道太子有主意,估摸太子能摸清楚镇海王的性情,美人计失败了,总要过来赔礼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宁升已经在外面负荆请罪了。靳羊在门外看见,与宁升等行过礼数,这就进门来叫醒宁昱。这一回靳羊没了办法,好在是屋内,不像岛上那样紧张害怕,也就大着胆子将他扎醒了。
宁昱慢吞吞地洗漱后走出来,面色上显得不大好看,宁升也从来没给他行过那么大的礼。
“昨晚的事我知道了,但还望太子你记挂昔年情意,就不要对阿瑶重罚了。我已经叫人掌了她嘴,关押起来,这着实是我的错,对她太过放纵。”
宁昱想到他会如此说,“罢了,这事让她买个教训,不要以为本宫身边是什么人都能近的。”
宁升一听这话,自然觉得宁昱在抽他嘴巴,但也只能诚恳说,“太子息怒。”
宁昱转了笑脸将他七哥扶起来,说前日考试的趣事去了,尤其是那七块灵骨的唐二,听得宁升也颇一愣,“原来城中竟有这等少年能士,竟还被林樾先生远道发掘了,谢氏还真是……”
靳羊擦一把冷汗,两人都埋藏着心里的小九九,转移话题得飞快,面上跟没事人一样。
当下一起用膳再一起赏苕华台海景,絮絮叨叨讲了不少闲话,好得很寻常人家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一样,今天两人一起去了府学,出题考那儒生等,时间过得倒是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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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流离夜里回去后,自知道着了道,差点把持不住心神。管不住嘴实在是她一大软肋。那太子身影总在她眼前浮现,真的好似喝多了一样。谢流离在窗口多站了一会儿,远远地望见一只小黑雀从夜空中闪现,窜在她窗棂上。
是京城那主顾来信了,估摸是对那白色□□的调查有了眉目,打开来一看果然,上面说那是原先活尸爆发时,活尸产地弥楼岛上的一种地底下的粘液,当时地震这种粘液顺着地皮流动,流窜到地下尸体当中,使得通通变为活尸。这种液体见不得光,所以利用这一点活尸也就控制住了。现今的异物道理相同,只不过是活尸变得刚硬了。
谢流离了然,只觉得奇怪的事,这种既然是六年前活尸尸闹的产物,怎么可能六螺城志上却没记载呢,六螺城的侍卫们也大胆地去摸,还损了手臂,显然这一层也没人告诉过他们。
信中还说,弥楼岛当地有一种随处可见的蜘蛛靠吃这种粘液为生,这还是了解海志的镇海王当年发现的,战场上运用广泛,兵衙中就有培植,当年能钻进活尸里面吸干他们,现如今可能难了,毕竟异物越发坚硬。
谢流离这下弄清楚了。可是这对找到“始作俑者”还是没什么帮助,只能说知道了他从哪里活得汁液,现下又打算对活人下手的意图。于是她手书了崔氏妾活人被灌入白汁液的事情,还提及了观音庙,又让那小黑雀飞了回去。
谢九确确然地开始睁眼了,谢流离将太子给的帕子遮着它。晌午让那母狗给它喂了奶,但是谢九变得很挑,几次三番地不愿意凑过去,似乎是喝太子那里的奶喝惯了。
等它喝好了,在客栈里吃饭,又没见到蒋大,问了才知道说他已经有多日没来,也没有告假,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小人物无人问津,谢流离不是太爱管闲事,狐疑了一下便罢,下午时出发去观音庙查探。
等到的时候她却奇了,周遭布满守卫兵士,前头有几个骑马的人,背影与衣裳看着倒像是太子与镇海王等,再往前见到几个与她同寝的学生,崔黯、李修、魏子醒,还有唐二!
唐二缩着脑袋站在众人间,那崔黯、李修等围着他,语气不善,“你带头,里面有东西咱们只有你能除啊。”
“是啊,你前日不还给我么移魂转魄,厉害得很么?”
“七块灵骨!”
谢流离琢磨太子怎么也来了,难不成这些人在考试的时候,还说了有关这观音庙的事?
唐二被推搡着走到那观音庙的门口,众人全都在门口等着,唐二脚步不前,后脑衣裳被扯得不成样子,此时转头回来,一眼望见了谢流离。
“婶……公子!”
唐二推开众人跑出来,一把扑进谢流离怀里。虽说他比她小了六七岁,但是个头也没差多少,这一抱显得有些……
崔黯跟过来,疑惑地望着眼前飘飘然如仙人一般的谢流离,“什么……沈公子?”
唐二仰头大声说,“是公子推举我入学的,公子治好了我娘的病,实厉害得很!”他开心得脸都笑狰狞了,死死地躲在谢流离的身后,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
谢流离心道,没想到这几个城中子弟倒是好奇心重,这么多人堵在这里,倒不像来“捉鬼”,像是来看耍猴的。
众人的目光齐齐注视着谢流离,谢流离逡巡一过,与宁昱微微对视,想起昨夜失态的事情,登时脸红得闪躲开来。
那镇海王与公孙子却下了马,往前大跨几步,公孙子首个走来,在她面前做了个谢氏族学里面的拱手,客气地说道,“原来您就是谢家使者,沈公子是否?”
谢流离原先就是怕麻烦,但估摸若是推举了人,也的确是会被人认出来的。原先想着这城里若想查到她,还得费些功夫,结果唐二这个嘴不把门的……
谢流离也用族学的拱手回礼,“您客气了,有能之士天下之幸。”
她的目光越过几人,望向那马上直立的宁昱。他的目光里似有些惊讶,谢流离心想完蛋,宁昱是知道她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