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陵艳异编 34 暮春三月

作者:疏楼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3-03-04 15:30:57

月晕和小婢一起搀着她回到谢家去。

谢家宅院十分低调,门漆已落,却十分干净,墙根也有古朴砖石痕迹,但每日以水冲洗。门前一见是谢月晕,也不阻拦,微微笑脸也不谄媚,就放她进去了。

谢流离看这门前的不认识她,估摸是后来新招的。

说起来,倒竟然也有许久没归家了。

上一回归家,是叶炎死在她门前水沟里,她遍查踪迹都没有寻到凶手,送去管家又检验他是自己倒进去溺死的。她闹得不行,愣是让她大哥谢林樾给京城的大理寺求去彻查,但查来查去,还是不了了之,都说她是疯魔了,未免她犯下祸事,才将她押送回家来禁闭关着。

一进门去大幅的画壁,绕过后便是亭台楼阁,大堂堂屋修得像道家洞府,前头摆着花草熏香的香炉。亭台楼阁和花园将堂屋包裹起来,曲径通幽,通向各家院落,客人经常来的也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里院居所。

谢流离站在中心水亭里吹了一会儿穿堂风,月晕问说,“阿姊是去我那里,还是回你那破洞里?”

谢流离一听“破洞”,倒是亲切得很,说,“我回我破洞去就行了,别处没灵气,我还修养不好。”

月晕说,“那你得快点修养好,我着紧想看看那焽王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原先懒,我都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

谢流离看她凑得太近,实在是不舒服。叶炎死后,她好似都没和人凑过这么近了,总觉得旁人呼吸打在她脸上,便要不自在。

忽而的想起太子宁昱,想起那种又热切又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

晃了一下神,谢流离便跟她说要自己回去。月晕又缠了她半晌,送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她非得自己走,也就只能作罢了。

她刚走,月晕就果真地吩咐下面小婢子,“云哥回来没,焽王到底怎么样啊?”

其实焽王是个什么样的底细,要是跟她娘亲或是家中长辈一打听,多半也都知道,但她还是有自己的主意,想托人偷偷地问,免得家里知道她对这事上心。

谢月晕明白,焽王不大可能抢给太子定下的主,也就是舅家中的二姐,谢流离的次妹谢笙。姻签一出,谢笙就成了凤凰,其实是烫手山芋,谁也高攀不上了。原先姊妹走动勤快,如今人家也不愿意随意“接见”她,反正在她们看来她还是个表亲,她爹虽位居宰相,却也是个入赘,还在他国,她也指不上,她一直以来纯当自己是没爹的。

如今的姻签看起来,谢流离是表面不嫁之签,但不嫁又为何要出姻签?谢月晕知道家主舅舅是个老狐狸,不知道动的什么脑筋呢。所以这次焽王要提亲,肯定不是她就是谢流离的二选一。

小婢子说,“云公子的信应该快来了,咱们回去等他吧。”

云哥就是她唯一的亲长兄,母亲膝下就这么一个长男。今年十五岁,因为在京城族学里面读书,认识得人多,知道的广,小时候两人没有爹爹,相依为命,同吃同睡得都分不开。现在虽然分开了,骨子里却仍然是一体人儿,互相不瞒着。

月晕很高兴地拉起小婢,“咱们赶紧回去等信儿去。”

话说谢流离自己往自己的屋前走,仍然有些迷路了。在她不再的这几年里,家中绿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回,她被藤藤蔓蔓绕了很久,才终于看见自己的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还是应该叫做“洞府”。尤其是因为她曾经修行,于是瓜果香薰远远地便围绕着,中间假山一样堆砌出一个宝地,上面写着“缥缈间”,都是她爹给她布置的。

他们家一家崇道,但全家中没有道观的式样,他爹喜欢给修行的子嗣居处搞成怪原始的福洞,内里的装饰一应古朴雕木,显示亲近自然。谢流离的二哥曾经在家时,也有这样的福洞,如今二哥人不知道何处去,他爹仍然每日让人打扫,换花草及熏香,香炉终日不赘。

走进缥缈间去,极为宽敞。这洞穴真的是冬暖夏凉,床也是个石头床上铺着垫子,这天还得烧炭,谢流离躺在床上,看到自己的炭盆已经热乎乎地点着,便知道父亲是预备着她马上要回来的。

炭盆在旁时时发出炙烤的红光,谢流离不由得想起叶炎。

混混沌沌中回到十二岁的时候,京城,谢氏族学,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叶炎的地方。

三月暮春草长,雪犹未尽,京中谢氏族学开学入典,各学子携腊肉拜见老师。

她的大兄谢林樾早就披衣坐在典竹斋中候着,现不过四更天,但因着每年开学,学生们都会早到送师礼,他也就不得不早起等着,免让学生在门前受冻。

谢流离就坐在他家角落里。年整十二周岁,这是第二次进京。第一次还是她五岁时,正值新帝登基,皇帝率领后宫太子百官巡游,是热闹的时候。

她的师父在上方山头,十二岁便告知她,作为外门弟子已经学尽,若想深钻就要正式拜入玄境宗门,不能再三天两头往下跑了。爹娘那边要告别,恐怕未来余生难见,断情绝性才是登道根本。谢流离也不是个真正向道的人,到了这个当口,也知道该归家去了。

四更天时,谢流离坐在角落炉边,开始给即将到来的学生们煮茶。她脑袋靠在墙根底,典竹斋的门被推开时,谢林樾大声咳了一声,谢流离才从梦中惊醒,一看茶水已经滚了。

霜风忽然进了宅内,谢流离被吹得清爽了些。见披星戴月地走进来一个少年,手提着腊肉,还有一坛酒。

“老师。”

谢林樾很高兴,回赠一个上好的书帘,是他自己的墨宝。但还是指着这少年说,“酒看着是好酒,但你还是学生,下次可别送酒了。”

叶炎微微笑,“老师,大冷天的,您也不能让我再提回去。”

谢林樾:“你家中不是已给你请了许多老师,怎么每年还是爱往我这里跑?”

叶炎按照师礼给他拜过,“您肯和我一起喝酒,我家中的老师迂腐得很,若要看到我星夜里出来买酒,一定要给我告状的。”

“原来你我不是师生,是酒友。”谢林樾哈哈笑两声,“路上冷吧,来炉子旁边烤一烤手。”

叶炎于是脱下身后的风披,上面还有没融的雪,靠过来的时候就全都融化进去了,于是也一起在旁边烤着。

叶炎伸出手,凑到炉旁,火光映着他的脸,有郎朗的笑容。

谢流离仰头看他。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不算黑也不算白,颧骨凸出,不好看。但他笑的时候,眉梢眼角的弧度就好似和煦阳光一样,让人不由得有一股暖意。

谢家尊师重道,谢流离也不例外。话里听到叶炎即便不在族学上学,却每年开学都第一个来拜见老师。

平白地,谢流离觉得他的身上有些闪亮,近近闻着有雪融的味道,好闻极了。

“这茶我能喝吗?”叶炎指一指炉上的滚茶。谢流离于是端下来,盖上炉盖,给他倒了一碗。

叶炎用手微微扇风,看滚烫的茶水不冒泡了,便端起来送到嘴边上尝了一口,仰头朝她明媚一笑,“你煮得很香。”

谢流离估摸他是将她当小婢了。

谢林樾道,“你大哥已经出征了吧,这些年少见他,估摸风餐露宿的,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了。”

叶炎说,“是啊,大哥晒得皮肤黝黑,平日他回来时我想同他说话,可他自从晒黑之后,就习惯黑脸不理人咯。”

谢林樾,“怎么跟个小妇人似的,还幽怨起来了?”

典竹斋的门又打开,又有三两学生披星戴月地走进来。炉火旁不一会儿就堆满了人。

很多学生长得比叶炎好看,但谢流离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盯得他察觉了,一双眼眸看过来,“我脸上有什么?”

谢流离愣了愣,扭捏说,“我想摸摸你的脖子。”

叶炎想也没想,便将脖颈凑过来。他的脖颈倒是比他的脸白些。谢流离伸手去触了触,感知到灵骨的存在,便好似从天下间找寻到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兴奋地将自己身上的师门铃铛解下来,系在他身上。

叶炎将铃铛拿起瞧了一瞧,“这是什么?”

谢流离眼珠一转,“没什么,见面礼。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东西。”

叶炎翘起眉毛,似笑非笑,“你能教我什么?”

谢流离拿出一张符纸,一支朱砂笔,运笔在符纸上写下云篆,口中道,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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