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已经冲进巷子来,见了两人,急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手上带着铁链子的?”
林飘遥说道:“鬼都没看到个!”
众人急急又要朝前冲,猛的停下来,仔细打量着二人:“干什么弄个箩筐罩在头上?…….是不是那个带铁链的假装的?!”
林飘遥慌忙哭道:“我俩都这样惨了,你们还要来欺负,天啊!什么世道啊!”
“有何苦处非得往头上套个大箩筐遮遮掩掩招摇过市?”人群中有人问道。“如果你们不说出非戴箩筐逛街不可的充分理由,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把你们当成带铁链的扭送张家!”
“非要个理由是吧?好!”左边的箩筐里伸出一只脚朝那少年一踢,那少年赶紧掀掉头上的箩筐。“大家请看……..”
“哇!”众人登时瞧见少年那张其肿无比的烂脸,其上还隐约可见虫子爬进爬出,委实骇人听闻,不由一齐俯身大呕,皆道:“真是受不了……呃呃……行了行了,拜托你赶快把尊容遮回去,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呃呃……”
“太夸张了吧,你们?”林飘遥转头朝那少年看去,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挣扎著说了一句:“人长得丑不是罪过,好兄弟!你千万莫自卑……哇呃!真受不了你,呃哇!”话没说完又吐了一地。
一名大汉呕完後用手敲了敲林飘遥头上的箩筐。“那麽你呢?为何也戴箩筐?莫非你比他还难看?”
林飘遥兀自吱吱唔唔说什麽也不肯摘下脑袋上的箩筐,惹得众人恼将起来,纷纷说是要来给他揭开,但又怕再看到一个更丑的。正在犹豫之际,有人喊道:“有什么好怕的?抓准了那就是五百两!”
旁边有人道:“曾三,你胆子大,你去弄开!”
那人答应一声,猛然靠上前来,林飘遥不敢站起身,怕露出藏在背后的铁链子,急忙扭头,但哪里躲得掉?被那大汉摘掉他头上的遮掩物,瞧见了其面孔,不由一怔,认了出来:“带铁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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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的武林黑白两道界线分明,这白道中素有三帮、四门、八派、十七塞,四大武林世家,各自称雄一方。三帮说的是:丐帮、唐门和盐帮。前两者不用多说,但且别以为这盐帮便是先前盘龙镇上那几个无胆之辈的组合,真正的盐帮称雄沿海一带,连朝廷也要给其几分薄面。这能在武林千万帮会中称得上台面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四门指:玄机门、龙虎门、剑门、侠义门。八派则是指:蜀山、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峨眉、青城以及新近窜起的茅山派。至于十七塞名堂就多了,什么阴阳塞、渡煞塞、浅搁塞一大堆,饶是林飘遥这等对江湖事过耳不忘尤其关心的人,也只给记了个七七八八,真要他一一背出来,恐怕还办不到。他朝着脑袋上一拍:没事弄这么多塞出来干什么?只消记着他们有一个总部叫做翻江塞就行了。
对于四大世家,林飘遥倒是耳熟能详,因为有关这四家的传闻最多,也最有趣儿。以往没事的时候,只消往个什么茶馆里一坐,立马就能听到一大堆和这四家有关的话题。他望着张府门口的那块大匾,听到耳边有人说:“四大世家你都敢惹,小兄弟,我佩服你!”
林飘遥哼哼唧唧的说道:“你能不佩服我么?起码你还能拿老子去换五百两,把老子弄进去了,得钱的却是你,如此伟大的我,不佩服都不行!”
旁边那人乐呵呵的傻笑,跟着的人群里有吆喝的:“曾三发了,晚上可别忘记了要请我们喝花酒!”也有那种不怕死的、长舌的在乱咬舌头:“喂,小哥,你倒是给咱们说说,你和张大小姐到底是啥关系哩?”
林飘遥哪里说得清楚?抬头去看,只见面前是一座打造的十分精致的豪宅。既然形容到了精致,那自然是有其特点的。
从外面看上去,面积是够大,但这府门口却不像眼下那些暴发户一般给装点得金碧辉煌、俗里俗气。简简单单的弄上了块黑禅木大匾,也没见渡层金,就那么龙飞凤舞的写上了张家堡三字。匾虽然简单,那字却不简单,据说是请当今的大学士-----一个叫什么什么钧的家伙写的。林飘遥自然是看不出那三个字有多么多么传神,心想:这就是张、花、段、铁四大世家里面的张家了,看不出来,**那小娘们后台居然这么硬,早知道老子就不进这城了!这、这他妈走的是什么狗屎运啊!
正想着,背后有人推了一把:“楞着什么,快走吧!”
林飘遥心知四大世家的厉害,又不晓得府上除了张大小姐和那个张老头子以外,还会有些儿什么可怕的人类,他仰天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态:别让老子也变成那小子一样的猪头就好………唉,小朋友,老子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要是还有命出来,老子一定找人帮你医!
一大群人推推攘攘的准备进府,却被门口两个看门的给拦了下来,只让一人带着林飘遥和抓住他的那个汉子进去。
进了府门,只见是个大大的花院子,芳香磬人、雀鸣袅绕,林飘遥跟着带路那人晕晕糊糊的转悠了好一阵,才看到一间算是屋的东西。说这算是张家的大屋,似乎又有点过份。只见那屋子竟是小得出奇,孤另另的立在那堆花丛中,和他原先设想的大豪宅完全是两个概念。林飘遥心想:喂,不是吧?弄得那么寒酸的,这真是那个起床要人服侍洗脸的张大小姐住的地方?要学人家隐士装清高,那到山里打个洞住去嘛,还在这县城里干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那个带路的掏出把钥匙,将那小屋给打开。林飘遥瞪大了眼睛:“喂,大哥,你们不要这样,老子神经脆弱,经不起你们糊弄!连你这种看门的小角色都能把张大小姐闺房的钥匙搞到手,你说!你是不是经常晚上偷偷溜进来?”
那带路人一吓,赶紧将他推进去,喝道:“你乱说什么?小心烂嘴巴!这里是柴房,小姐吩咐过,只要你来了,便锁在这里。”
林飘遥暗道:原来这里不是**的窝儿。不过…….柴房?她竟然把老子抓来呆在柴房里这么没人性?!老子还以为她至少要把我弄去她香闺什么的,纵然不是去谈情说爱,那起码也该山珍海味伺候着……..他奶奶的胸!
念头刚在转,带路的已经伸手过来关门,他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他双手已经被人用绳子给绑了挥舞不得,只好一跳起身,用头撞过来。恰好门在这个时候关上了,只听一道脆声声的闷响,紧接着一声惨叫:“不是这样过份吧!你们就这样对待初出江湖的未成年少侠?这个是非法拘留!我、我到衙门告你们去!啊哟!我的头!”只听外面带路的说道:“你叫曾三?走,跟我去大管家那里领赏钱。”
林飘遥急喊道:“喂,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家小姐肯定不会把老子关柴房的,老子可是她的救命恩人那!多半她说的是书房什么的………喂喂喂!你走了没?你回来!”他一边叫一边去撞门,但耳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只剩下稀稀嚷嚷的几声鸟叫。
四周幽静,鸟语柴香,倒有些儿休身养性之所在的味道。但双手被捆绑的他,哪里有那个‘休’的心情?
他这人最耐不得寂寞,如此这般捆在这里,无疑是天大的受罪。无奈之下,只得自我幻想打发时间。既然是被关在张家,那想的自然也就该是张大小姐了。林飘遥回忆着早上挨打时她的穿着,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晕。那混圆厚实的丰臀、饱满挺拔的秀乳、修长细嫩的美腿,还有那明发怒暗撒娇的说骂声,样样都在强烈冲击着林飘遥的脑神经。他鼻子里一热,跟着两道血痕就顺流而下,林飘遥啪的一声敲在自己脑袋上:“我说林大侠,你咋就这么没定力呢?穿着衣服的女人都能把你搞得流鼻血,简直是笑死人了!”
正在心情烦躁复杂的时候,院子里远远响起了阵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步履轻盈,似乎是个女子踩着小碎步急跑而来。林飘遥心里打了个突:肯定是张家大**来了!
这回却是猜错了,只听门外一阵开锁声,接着走进来一个鬟婢打扮的美貌女子,手托着一大碟酒菜。
林飘遥大喜过望,只道是那**要来如何如何折磨自己,却不想她竟然那般好心,还叫个美女送吃的来!他伸鼻使劲嗅了嗅,顿时眉开眼笑:哇!红烧肉!安逸啊!厄,那个是啥?啥鱼?哈哈!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林飘遥打早上进城就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坏了,急急喊道:“仙女姐姐,这里这里,放这里就行了,伺候就不用了,还是把绳子解开我自己吃罢。”这女子在他最饿的时候送吃的来,而且还是如此美餐,那在林飘遥心目中自然和仙女同等份量。
那鬟婢掩嘴轻笑,也不知是不是那句仙女姐姐逗乐了她。只见她把饭菜往旁边一放,说道:“大小姐说,要把你先捆在柱子上。”
林飘遥一阵奇怪:这个**在搞什么把戏?吃饭就吃饭嘛,还捆着绑着这么麻烦,莫非是想找个借口,好使这漂亮妹妹来服侍我?他想到这一层,立马就宽了心,连连点头道:“绑吧!只要有吃的,随便怎样都行。”
婢女轻轻走过来,把林飘遥捆在柴房中间的一根柱子上,接着转身去端饭菜,口中忍不住笑说道:“也不知你这人是怎么得罪了大小姐的,竟要这般儿折磨你。”
林飘遥气愤道:“那可不是?也不晓得这个天杀的疯丫头在想些啥,连我这么好的人也要害!简直没天理了!……….厄,先不说这个,仙女姐姐,我的饭呢?”
那鬟婢端着饭菜走过身来,却在离林飘遥三、四尺处站定,伸手比了比,这才将饭菜搁在地上,嘻笑道:“大小姐还说了,这饭菜只能放在你够不着的地方,只许看不许吃。”
林飘遥一听这话立马撒了眼,他楞道:“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那鬟婢嘻嘻哈哈的笑着跑了出去,反手锁上了门,只听柴房里惨叫连连:“喂,姐姐们,别玩这么绝啊!”
这日子当真是度日如年,他肚子本来就饿,此时却眼巴巴看着近在咫尺的饭菜吃不上嘴,岂一个惨字了得?本是想伸脚去捞过来,但刚才一个不小心,菜没捞着,却把酒瓶给打翻了在地上,此时酒香四逸,混杂着各色饭菜的味道,齐齐脑脑的朝他鼻子里钻,倒颇有些在乡下时吃喜酒大碗时的感觉。他不禁破口大骂:“你这个剐千刀的死**,为什么要把饭菜弄到老子面前来却又不让吃这么没良心?”原先他是极怕飞飞来柴房折磨自己,现在却巴不得她快点过来。纵然是挨打,那也远比让他孤孤单单的面对这摊吃不到的酒菜好过。
他望着地上的碎酒瓶子,混身恨得直痒痒,猛然间念头一动:倒不如钩它一块碎瓶子片片来,说不定能把这个破绳子割开。他这样一想,立刻就开行动,无奈碎片散落处离得极远,他拼了命的朝前伸腿,两只被反绑着的手腕勒得精痛,好不容易才够到了一块碎片。又费了半天劲,把那碎片刨到身下手能拿到的地方,开始了壮烈的割绳运动。
那鬟婢绑得倒不是很紧,但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尝遍当年某位佛祖所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之心酸,绳子终于是被弄开了。林飘遥摸着勒红的手腕,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那堆饭菜。大小姐为了报复那日在树上看着他吃果子的一箭之仇,倒也没吝啬,这菜只做得是色香味俱全,哪里料到白白便宜了这小混蛋?汤饱饭足,他开始打起逃出生天的主意来。
其实在树林里林飘遥舍身相救的那一刹那,张大小姐感于他的气概和对自己的关心,再加上这小子那股玩世不恭的样子,也或许只是因为林飘遥让这位大小姐尝到了从来都未感受过的‘被欺负’之味道,经管一直以来都是林飘遥在挨打………….总之早已是尽释前嫌、芳心暗许。情之为何物,最是让人琢磨不透,或许正如那些极赋戏剧性的故事一样,爱,通常都是先由恨产生的。飞飞下足本钱把他捆在这里,原是属于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意识里似乎有点想要与他言归于好,学那些‘友人’一般花前月下、春树桃前,却又有点心有不甘,因为这小子竟然敢丢下她一人在树林里那么没良心。也更是放不下那张傲气十足的脸面,更何况这小子竟然敢当街叫她**那么嚣张可恶,你叫这张大小姐以后怎么做人那?
说要任他离开,却又是舍之不得。想来想去,只有把他牢牢的抓在手心里,纵是每日里和他明打骂暗**,对这大小姐来说,也是件欢愉无匹的事儿。今天这顿饭菜,便是晚上折磨他之前的开味酒。此刻的张家大小姐正忙于思考如何折磨的事宜,怎能料到那小子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开始逃跑了?
林飘遥贴着门缝朝外看,约莫分辨出门缝间隙只在一线之间,且十分厚实,本是身上有把小刀片,想要够到门缝外去割开锁把,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他潜运真气,灌到双掌之间,朝那门上使劲一拳。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手生痛,门完好,林飘遥不禁垂头丧气起来:早知道这样,老子就算少吃几顿饭,也得花点本钱买把好剑放身上,这可不就能用得着了?
说到剑,林飘遥突然想到个十分冒险的办法。自己那套火灵剑法,自从上次大战僵尸王后,已经锻炼到了不用剑也可以挥出火焰来的地步,若是在这柴房里找它那么根木棍施展一番,说不定便能把这门给烧着了,到时候要想出去岂不简单?
不过此计也有不妥当处。门是给烧坏了,但会不会把整间屋都烧坏呢?到时候柴房窄小,又岂有我林飘遥的立足之地?
他这小子有时候胆小如鼠,但有的时候胆子又大得吓人,把整个柴房烧起来这个念头只在心中一转,随即便给压了下去。心想:今天是给看不给吃,明天还指不准会有什么招数等着老子,一个弄不好,且不用等到明天,只怕今晚就要遭殃!而且最可怕的是那小妞的鞭子!那鞭子………….恩,反正这屋子看起来也不结实,只要一烧出个口,老子马上就撞出去,倒不怕被烧死在里面。
但这个主意若要付诸实现无疑要干冒奇险。林飘遥想到後果,不免犹豫了一会,然而身陷‘绝地’已是事实,也别无他法可供免受折磨。他咬了咬牙,心想:“反正等那**来弄老子更是生不如死,不如赌一赌!”决定铤而走险,烧一条‘生路’出来。
他倒也极为小心,即便要冒一冒险,脑子里却没乱了阵脚,细心地把那些堆在门口的柴木全搬到了一旁,生怕给一引之下全部烧起来。清理到酒菜的时候,看着满地倾洒的美酒,本想用衣服给抹干净,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手火灵剑法平时里也只能生生火什么的,只怕要烧门还烧不起来。一咬牙,把酒全用衣服粘了裹在木棍上端,下了狠心:烧就烧吧,就赌这一把!全梭哈出去,一次搞定。大不了连老子也一块儿烧死,总比慢慢的困在这里受**虐待强些儿。
准备妥当,退後数步,定了定神,转回脸孔,瞪著屋门,如同面对死亡,心道:“豁出去了!”拿起那根绑了酒水衣服的木棒欲施展剑法,突又泄气。连使几回,终是拿不定主意。
因感自己没有勇气,不由得懊恼。发了一会儿怔:不就是受虐待么?老子犯得着这样吗?但看看身上被飞飞用皮鞭抽出来的大小伤口,再加上小弟弟痛哭的‘眼神’,又觉得此女更加可怕,只好回到这一步险棋上来:别犹豫了,林大侠。如果不烧,就算**没弄死你,那至少也会把你儿子弄死的……………靠,我没儿子?她要是把老子的弟弟弄断了,那不就等于弄死了我儿子?”
抬起手来,忽又缩回,背了双手乱踱几圈,一迳给自己打气,可是心底里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唱反调儿:“似我这般聪明伶俐,怎麽至於走这一步蠢棋呢?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啦?再想想?”
左思右想,别无选择。“我靠!江郎才尽?”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嘿嘿冷笑,眼光转回到门口,大叫:“林家烧烤!”心中默念火灵神剑心法口诀,乍然间一声暴喝,运气出剑。
木棍顺着神剑剑势的走向在半空中画了道圈,但见眼前青光汹涌,火焰大盛,一鼓大力从那把假木剑上传来,差点让措不及防的林飘遥脱手。这一剑竟是比以前在村里练习时威力了不止十倍!
其实他不知几天前吃的那几颗奇果对人的内力真气裨益并不很大,但对仙法灵术的加固,却有着莫大的帮助。再加上酒水的推波助澜,威力竟一猛至此!林飘遥惊喜之余,立刻就感到大事不好。
原先设想的是冒出团小火,单单把那门给烧掉就完事。哪知道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功力大增,烧出这般大的一团火来。这里既然称之为柴房,那自然是干燥无比的,虽然门口的柴木都被自己挪开了,但这一烧之下,别说是门,一大块面积的屋子全都燃了起来。
汹汹的火苗从四面八方一窜而起,眨眼间就烧到了屋顶,只听四周霹雳啪啦的燃木声不住响起,林飘遥大惊失色,心想:今年当真是老子的凶命年,灾祸不断,霉运连连,这、这怎么都烧起来了?
时间不容他多想,刚才一楞之间,已是感觉全身被炙烤得火辣辣的,如同在三伏天里脱水了一般。他鼓了鼓劲,拿起先前找着的大根木棒,拼命朝那门上捅去。本以为这木制的门方被火一烧,那要想捅开还不是件简单的事?却不料这门外面的结构似乎是木制,但里面却就像是整块石头一般,任他怎么撞,那门板仍然是立得好端端的。
这门撞不开,火倒是越烧越大。若是换做旁人,只怕纵是没有放弃求生,也至少是心神俱疲了。偏偏是这小子仍然还能保持乐观,心道:这门居然撞不开那么邪门儿,总不成旁边的墙壁也是铁的吧?他一念到此,抱着木棒就朝旁边撞将过去。但听‘啪啪啪啪’声不绝于耳,那墙壁竟也好似铁石一般纹丝不动,只管烧得霹啪作响。
这已烧了半刻钟,但听屋外喊声震天,似乎聚了许多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那里嚷些什么,墙上也发来阵阵‘滋滋’声,好象有人在用水波。但火势太大,而且火本身又是从内部烧起来,是以迟迟未有人冲得进来救他。林飘遥眉毛头发都已全被烤了个焦黄。好在飞飞着人送来的饭菜里有一道素清汤,他把喝剩下的全淋在了头上,方是没被这毒热的火气给立马烧晕。但毕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不到一刻钟便被蒸发了个无影无踪。又在墙壁上乱捅了一通,突然间似乎是捅到了个什么凹处,木棒陷了些儿进去。这在绝境中无疑是一大希望,他心头一喜,急急看过去,但见红红的火光间,木棒似乎是捅到了个什么机关上。只听身后一阵机括声响,原先坐着吃饭的地方竟嘎吱嘎吱的溜出一个洞口来。
林飘摇欢喜上了天,心中只把张家的列祖列宗都想了个遍:真不愧是武林世家啊,连柴房中都建有密道这么吊!此时身上已经开始着火,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更是早已不现原样,皮肤也被烧得黝黑,只觉火辣辣的疼痛。但怕下面是个无底的深地,掉下去摔个半死,急冲冲的把手中大木棍朝下面一丢,只听着地声立马传来耳中,知道这地洞并不深,再不多想,身形一窜,风驰电掣般的随後跃下,反手去拉合石板。还没等他的手够到,只听啪的一声大响,石板便在火苗子涌到洞口边缘之际自动关闭上了。
洞内一片黑暗,林飘遥伸手朝两边搭过去,竟是摸不着头,知道两边都修建得甚宽。抬足四下里踩踩,发现是一块平地,并不像自己原先设想的那般是阶梯地道。
摸索着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物,伸手去摸摸,原来是原先自己丢下来的那根大木棒。这原本已是无用之物,但此时却显得十分重要。林飘遥取出小刀,费了半天功夫,把那木棒削成几根小把子,再一施火灵剑法,顿时便成了自制的小火把。
借着火光朝四下里一打量,只见自己竟是在一幕千万蛛丝网之下,宛如置身於一座九转十八弯的巨大的活死人墓一般。手中的火光一照,头顶上的丝网似乎便如活了一般,不时传来簌簌翼动之声,
林飘遥嗅了嗅,只觉此间的空气突然间便得异常,就好似站身于一大堆石灰粉之中,呛鼻无比。他想起有些老人说的障气,知道这丝有毒,生怕被毒丝粘身,忙又点燃了另外一根小木把一手一根拿在手中,遇上毒丝挡道,便即举火烧开。此时他手上没有兵刃,不免一路心情忐忑。
这里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宽阔,两旁路道相隔不过丈许,前方倒是一望无尽,歪歪扭扭的。正在他觉得走不到头的时候,前边突然空阔起来,那毒丝蠕动的簌簌声也哑然而止,只他一根火把在黑暗中毕剥燃烧,此时听得有个颤抖的声音喃喃的念叨道:“身是臭皮囊,脓血包白骨,若脱此苦海,方得大自在…………”
这声音来自地道深处,加之四周充满了森森的鬼气。林飘摇低呼一声,脸孔唰的白了,心中念念道:你妈妈的,不是这么走大运吧?躲火灾都能躲出一只鬼来?难怪上次那小子来趟张家就变了猪头,原来这里有鬼!………….
但听那声音不停念叨,所念的却是不同之偈语,宛然佛家呤唱一般,每念得一声,头顶上的毒网就一颤,似乎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又不是鬼怪类。他正想着,另外一个声音道:“大、大师,都是天南害了你啊!”
他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迈脚便行,转个弯,跨入发声之处,只见前面一堵大丝墙,竟是到了地道尽头,墙壁中似乎包着两个茧状物,茧里露出两颗颤抖着的脑袋来。
那两人闻得动静,艰难地转动头颅,借了林飘遥手上的火光。因感此处情形诡异,他没敢贸然靠近,有个光头的却似乎认得他,口中咕哝道:“原来是小施主……”
林飘遥吓了一跳,哪里钻出个认识自己的人来?他定了定神,问道:“你是……”那光头的涩然道:“贫僧在你小时候见过你……”
林飘遥不觉又多走近几步,疑惑道:“小时候?”
此时他已经靠得很近了,只见残丝破墙凹陷之处堆起两大块球状的影子,那两人的脑袋都露在外边,粘土般的物事一直堆到肩头,仅头颅尚能勉强转动。林飘遥只感惊疑不定,竟没看清堆砌在那人身上的到底是何物。火光跃动之下,只觉那堆物体晶莹发亮,有红有白,间或深紫之色,竟似浆液浇铸一般,隐约可见无数细小之物在蠕蠕而动。
“你说的什么哦?我小时候和现在可不是一个长相,你看到过小时候的我,又怎么能认识现在的我?你看到现在的我,又怎么知道现在的我就是小时候的我?”他这话说得极快,就像绕口令一般,大光头一楞,急忙去体味其中意思。只听林飘遥继续道:“更何况老子从小就和老娘住乡下,怎么会认识你这大光头?简直是莫名其妙。”林飘遥虽然恶心那堆粘液,但好歹看清了说话对象是两个人,倒也不如何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