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和尚。
我是一个在苏州城和花酒的和尚。
我是一个拿着戒刀在苏州城喝花酒的和尚。
寻芳阁是苏州最大的妓院,里面有最烈的酒,最美的姑娘,最狠的赌注。当然,价钱也是最的昂贵的。
先头我进来的时候,那个浓艳的妈妈还扭着屁股过来叫唤,说什么不敢扰了大师的清修。明里暗里的透着话,说这楼可是有黄爷的份子。
呸,什么黄爷,不过是北京城贝勒爷的一条狗而已。
他们怎么说的,哦,对了,奴才!
一条给贝勒爷舔股沟子的奴才!
我呸!真特么的下贱。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汉人,居然自称奴才。
是啊,如今,这天下,已经是大清的了。
现在,天下活着的男人都要剃掉半扇头发,拖着根狗尾巴一样的屎辫子,穿着鸡屎绿一样的褂子。不然就跟我一样,全剃成秃瓢——当然,你还要有度牒才行。
留头不留命,这是他们那个狗屁的摄政王颁布的剃头令。
我一个江湖浪荡汉,犯不着跟那些当官的、读书的学,拼死祭大明。大明朝早都烂透了。干脆剃光了头发,小庙弄了个出行挂单的度牒,成了行脚僧。
有时候我想,如果小师弟当初还活着,又会怎么样呢?是跟我一样出家,还是战死在锦州城?
我说他就是想不开,一心要走所谓的正路,结果把命都搭上了,有个**毛用啊。天下乌鸦一般黑。
如今换了朝廷,这天下的热闹依旧,苏州河上画舫联翩赛秦淮。
哦,对了,忘记说。开头寻芳阁的妈妈不是拦着我么,我拿出一锭金子略晃了一下。那妈妈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里面请,佛爷,花丛中方好修行,上好的清茶素酒备着呢。来呀,雅座伺候!”
你看,无论是什么人当皇帝,天下还是一样的,只有金银开路。
你说,怎么小师弟,他就想不明白呢!
我是一个和尚,法号寻川。
以前,我是个江湖有名的浪子,绰号奎木狼丁修。
是的,我曾有个名字,叫丁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