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妓子,叽叽喳喳的唠叨个不停,弄得大爷我老不耐烦的。重重的一拍桌子,一锭银子拍的扁扁的压进硬梨花木的桌面里。
妓子安静了。乖乖的抿着嘴,安静的给大爷倒酒。
早这样多好,我嗞溜干了一杯酒,在嘴里吧嗒了两下,有点淡。
那妓子恐怕搞不明白我为何一连三天来寻芳阁。来了也不嫖,更不赌,只要几杯素酒,捡着一个临窗的座儿,从早坐到晚,直到日暮西下,倦鸟归巢。
寻芳阁的雅座,对着苏州城,花萼里弄。
花萼里住着几十号人家,都不是甚富贵住户,只有一个打铁的铺子,2户绣户人家,还有一处草药堂。
每天清晨,只见那草药堂家的娘子牵着大娃的手,抱着二娃的臀,慢吞吞走到弄堂口。在老王瞎子的挑担里买一张糖饼给大娃带到学堂里,又打了两万肉云吞带回家。
每天傍晚,她都带着二娃到弄堂口去接大娃,有时候会领着婆子捡周小哥的青菜来两捆,有时候会使唤丫头去隔壁弄捎些肥羊肉回来炖。
看来这日子,还算富足。
他家的男人不总在,经常赁一条船,来来回回的折腾,采办各种药草回来,挑选后再送出去,看来收入还可以。如果回来,手里也会带着一些捆着黄表纸的包裹,想来里面都是婆娘和娃的东西,是个知道疼人的汉子。
我看的,就是着草药堂的人家。这家里有一个汉子,一个婆娘,两个娃娃。一个做菜的婆子,还有一个跑腿的小丫头。是最最平常的苏州人家。
这世上我认得的人不多,我认得却又活着的更少。
而这家的汉子和婆娘我都却都认得。
那个汉子,他原名叫沈炼。
那个婆娘,原姓张。
我坐在寻芳阁,守了他们三天。
看着他们过着寻常平淡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悄悄的来看看。我不知道沈炼有没有发觉,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他从来没有表示,也没有上来跟我喝过一杯酒。
十年了。
以后,我兴许不会来了。
小师弟,应该放心了吧。
我拍拍腰囊,那里有小小的一个瓷坛。
我说,“师弟呀,如今他们的大娃都上学堂了,你可放心了?师兄,就带你回去了吧。”
瓷坛当然不会回答。
我就当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