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汉子看着脚下的尸体若有所思。先前自己在那年轻书生身上嗅着了一丝蛟龙内丹的气息,却未动声色,只是如跗骨之蛆一般远远的跟着他们一路南上。之所以不敢接近,并不是忌惮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青衫书生。即便是他身边那个年纪轻轻修为就达到后天三品的“男子”,也并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然而,终究是没有亲眼见到那追了两千里的狗道士,自己是不会打草惊蛇的。自己一个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能达到如今的境界,靠的不仅仅是心狠手辣,还有耐心两字。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跟着那二人来到孤山一家客栈外的时候,蛟珠的气息却渐渐消失不见。到了夜里,他收敛内力,进入客栈,准备一探究竟。谁料刚翻墙落入内院,竟撞见了一对父女。他躲在院墙角落的草丛里,定睛一看,便看到了那张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面孔。他咬牙切齿,却并未立刻动手,因为他知道这客栈还有先前那名男装女子在。他并不清楚双方的关系,但他知道那女子和老道一旦联手会变得十分难缠,以他后天二品的修为,同时对抗两名三品武夫,五十招之内没有必杀的信心。然而这五十招之间若发生什么变故,自己不一定应付的过来。

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他看见那对男女骑着马儿出了客栈,他知道机会来了。等了半柱香时间,依旧未见对方回来,他经过后院翻上二楼,来到道士父女所在的厢房外。偷过窗户他看见那农夫打扮的道人正在给女儿运功疗伤,于是他准备再等等,等对方收功也是最虚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原本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在长达一个时辰的等待之后。他终于成功的一刀刺人他的背部,捅穿对方的心脏。就连那道人临死的舍命一击也只是在自己腹部留下了一块淤青。然而就在他在对方身上寻找蛟珠的时候,背后突然感觉到一道凉凉的剑意,这一剑可以说是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他吞食了半蛟血脉对危机的感应变得极强,可能就着了道。他侧身躲过剑气,转身便是一脚。那一剑的主人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撞烂窗户飞了出去。

然而令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他搜遍对方全身乃至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蛟珠的踪影。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没有带在身上,刚才要是留你一口气就好了。赤膊汉子蹲下来看着已经死透了的中年道人,有些后悔,然后一刀砍掉了对方的头颅,再然后就是按照约定的抽筋扒皮了。

院子里,李醉之走进了些,正欲与白袍女侍说话。突然,耳畔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个赤膊汉子从楼上跳入院中,手里提着脸色狰狞的少女。他有些恼怒的转身看着这个跳进院子的不速之客,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仿佛遭受了毁灭性的精神打击而五官扭曲的女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 隔壁厢房的男人死了。”李瓶儿对他说到,语气有些颤抖。

赤膊汉子并未理睬两人异样的目光,提着衣领将手中的少女拎到自己面前,狠狠地问道:“东西在哪?”

少女听见对方的声音,呆滞的突然表露出惊恐,僵直的身体开始扭动,“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

汉子伸出左手抓住对方不停在自己肩膀上拍打的右手,不耐烦的说道:“你再说一个不字试试。”

少女哪里听得进去,依旧一副惊恐的神情,一个“不”字刚出口,李醉之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哀嚎。那赤膊汉子毫不犹豫的掰断了对方一根手指。

李醉之回头看了瓶儿一眼,对方摇了摇头,李醉之叹了口气。心想,若是只有瓶儿一人撞见此景,她铁定拼了命也要将那女娃救下 。奈何身边还有自己这个拖油瓶 ,她担心自己安危,不敢贸然出手,罢了。

“你在寻何物?”李醉之正声道。

赤膊汉子似乎没有听见。

“我若替你寻到,可否放这孩子一条生路!”李醉之再次出声。

这次对方没有装聋作哑,他将手中的少女扔在一旁,看着李醉之的眼睛说道:“成交。”

李醉之对上对方的双眼,心里咯噔一声。自己恐怕是落入了圈套。对方没说自己要找什么,却直接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只能说明一点,对方确定自己知道那东西在哪。

“稍等。”李醉之对那汉子说到。然后他移步来到不远处的一棵槐树前,伸手掰掉了一块树皮,里面镶嵌着一颗肉色的圆珠。他将圆珠取出,回到李瓶儿身旁,也不顾她诧异的目光,对那赤膊汉子语气凝重的说到:“当真一物换一物?”

汉子看见对方手中的东西眼冒金光,急忙道:“当然,大爷我行走江湖最重一个诺字!”

“你将那孩子抛过来,我把珠子扔给你,如何?”

汉子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点了点头,立即拎起地上是女孩抬手向前抛去。李醉之见状也伸手将珠子抛出。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李醉之只见对方右手突然拔刀向那刚刚离身三尺的少女身上砍去,电光石火之间,女孩的身体分成了两半,鲜血溅了一地。赤膊汉子左手接过被抛来的的蛟珠,戏谑道:“我答应了一物换一物,可你没说一定要是活的。”

李醉之看着地上的尸体,眼神哀伤,默不作声。身后的瓶儿,身体一颤,眼睛微红,恶狠狠的盯着眼前那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赤膊汉子将珠子收入怀中,再次出声道:“大爷我行走江湖,除了一个诺字,还有一条雷打不动的规矩,那就是斩草除根。”

李瓶儿闻言,脸上煞白,心道终究是躲不过。

“莫不是吓傻了?”

赤膊汉子甩了甩 刀上的血渍,斜眼望着那个似乎被这血腥场面惊得愣在原地的秀气书生,满脸嗤笑。

李醉之看了他一眼,置若罔闻。突然有一袭白衣自他身后掠至身前。男子装束的白衣女子不待书生说话,用充满怒意的语气对那赤膊的持刀汉子喝到:

“柴虎杨铜山,杀其他人可以,但你可知你面前是何人,我洛阳陈家不是你得罪的起的!”

让李瓶儿失望的是,被点破身份的杨铜山丝毫没有惊慌,反而眼中杀意更胜。她咬了咬嘴唇,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一面用只有她与那书生听得见的细小声音到:

“公子,奴婢接下来会和他生死相博,你即刻便逃,不要回头,也不要找我。我肯定会死,但我大概能在死之前换掉他一条腿,让他追不上公子。”

被唤做公子的年轻书生依旧置若罔闻,只是微微低头看着侍女的侧脸。看她满脸视死如归,看她那被自己咬破的腥红的嘴唇,不禁觉得她倔强的神情和上辈子那个为了他与家族断绝关系的“她”竟有几分相似,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有些许无奈,有些许解脱,“说好了再也不握剑的。”

白衣女子暮然回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心中如释重负,正当她转身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却看见了她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早该逃走的自家公子,就那样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不知何时接过了自己手中的佩剑,与刚才的自己如出一辙。

寂静的院子里,有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本公子赏你一剑,你可敢接下!”。

杨铜山一愣,看着那个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大笑道:“陈家小子,读书读的痴傻了?倒是枉费这小娘子一番苦心。”然后便持刀迎去。

那陈姓书生,不慌不忙,只是缓缓地递出一剑,像是从不曾握过剑的年迈老人,不怎么拎的起手中重剑,步伐混乱,滑稽可笑。

然而刀与剑即将相遇的一刹念,杨桐山却身形突然爆退,如遇大敌。就在头皮发麻的杨桐山以为自己堪堪躲过那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惊天动地的一剑时,却发现自己胸口已被剑气洞穿,周身生机全无。耳畔那名书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宋念卿的“照胆”一剑,虽只有三分神似,杀你一个后天武夫,足够了。”

温华从未想过,自己会再活一世,还是在与前世毫无关联的异国他乡。

温华也并未因此有过什么建功立业的伟大志向。

他依稀记得那个与他有过半师之谊,却又逼得自己自废修为的男人说过一句话:

“托生此世,万般好处,也是一枕黄粱。修到神仙,身后千年,还要几杯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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