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泥鳅大叫一声,他若挣扎着上岸的鱼,身形晃动,动作笨拙,却弃圆智,奔孙少彦、孙德彪二人袭去,他的动作已不如以前灵便,但是,他的手指仍点在孙少彦的穴道上,还没待他奔到孙德彪身前,他后心已中了圆真一掌,泥鳅“砰”地一声,重重地跌仆在地上。孙少彦略略缓了缓,便无事了,三人没做停留,已迅速滑进孙府大门内。
这番兔起鹘落,先前泥鳅被孙少彦用身子遮掩着,待到他中掌倒地,众掌门这才恍过神来,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奔向泥鳅,定静师太扶起泥鳅,只见他已昏厥过去,他脸上全都是灰尘,因摔得过重,额头青肿,嘴角的血水淌流了出来,阳泰显得非常着急,他连忙问道:“师太,你瞧瞧,他没伤着内脏吧?”
玄真道长撩起泥鳅的衣服,仔细察看泥鳅受伤的部位,良久,方摇摇头说:“不太妙,此掌似乎是西域的乾元掌,雄浑霸道,阳刚坚韧,击中后背,不是打断背骨,便伤及内腑六脏。”
“啊?师叔,那你快点救救他啊,快点。”阳泰自从见到泥鳅后,便对他生发好感,后来更是钦佩,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师父莫名其妙死去那桩疑案有着无可替代的功劳,这份恩德足以让阳泰铭记肺腑的。
“嗯,待贫道调匀他体内真气,若他的真气能够催动,便好办的。石掌门,烦你找找有没有疗伤的良药,咱们双管齐下,效用更显著些。”
众人马上把随身携带的疗伤灵药拿出来,递给石万里。对于泥鳅这样的人,众人即便知道他作过奸犯过科,人们还是不知不觉中尊敬和爱戴他了,不是么,他能从孙氏父子如日中天的光芒中,顶着所有人的压力,受着屈辱,默默地独力擎天,不屈不挠,无怨无悔。这是怎样的意志,这是怎样的人格魅力,这是又怎样的精神境界呢?一刹那,众人心内热血如激流涌荡,奔腾不已。
“泥鳅少侠这么一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孙德彪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伪君子,一个阴险狠毒的小人,走,我们去把这孙德彪的狗窝给烧了。”石万里感慨道,他虽是一派掌门,但脾气也颇为粗暴,只是他不太敢妄动,他不是暴虎凭河之辈。
“老石,你别急,现在救泥鳅兄弟要紧。” 定静师太劝说道。“虽然我知道孙德彪是伪君子,但是没有泥鳅兄弟看得这么清楚,也只有他才真正看透了他们的阴谋,只有他才能把孙德彪父子驳得无话可说。” 她也感慨地说。
“是啊,如果没有泥鳅兄弟,如果泥鳅兄弟真是个坏人,那我们不是全被孙德彪父子弄成什么样了。”
众人唏嘘不已,感慨万端。
“你们不要说话了,贫道正在运功,别扰了贫道的心绪。”玄真扭头对众人说,他继续运功,缓缓地把劲道输入泥鳅体内。众人便不再作声了,他们神情关切地瞪着泥鳅的脸。
泥鳅挣扎着脱开玄真的双掌,他吐了口鲜血,睁眼四顾,见众人都围着他,满脸欣慰,他甚是感动,虚弱地问道:“他,他们走了吗?”
“他们走了也没关系的,泥鳅兄弟,只是,你受了伤,我们却很担心呢?”定静师太望着他的眼睛,见他眉头微蹙,关切地说。
泥鳅支撑着站起身来,他的嘴巴因用力撑起而掣动着,似乎牵扯到某个受伤的部位,他声音低沉,急急对众人说道:“快去,你,你们不能让他们走了,别放,放虎而归山,后患无穷呵。”说完,他的眼角又溢出血来,他似乎察觉到了,缓缓抬手擦去。
“可是,可是你受了伤,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的。”玄真拒绝了,他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你必须要调理一番,来,把这药吞下,贫道再运功助你催动药力。只要你的伤能治好,我们便不会害怕那父子俩的。”玄真说着,他把几颗朱红的丹丸递给泥鳅,伸手去搀扶他,意欲继续为他运功疗伤。
“在下,在下没关系的,你们快去吧,请,请勿以我为念。道长,烦你和哪位兄弟送,送在下一程,在下,在下想找个地方疗伤。”泥鳅有气无力地说,他吞下药丸,他的身子晃荡着,似乎一阵风儿便能把他吹走一般。
“泥鳅兄弟,你的伤非在这里治不可了,你内伤太重,再加上这番妄动,数次言语,牵扯着内腑受伤处,虽用灵药与内力相辅,却再也打搅不得,你快快别动,老夫来扶你。”石掌门一直在观察着他,见他在勉力撑持着,便知他是强弩之末,忙上前来搀住他,吩咐他盘坐于地上。
阳泰迅速把衣服脱了下来,垫铺地上,泥鳅正好坐在他的衣服上。他对玄真和石万里说:“你们快给泥鳅兄弟疗伤吧,我们就在旁边替你们把关望风。”
“对,治伤要紧,别说去抓他们,我们还怕他们反过来进攻呢?你的伤才是最重要的。泥鳅兄弟,你能把我们一直都没有弄明白的谜团解开,能让我们找到真凶,我们便感激涕零了,你因此而受伤,我们过意不去呢,我们现在只希望你的伤能好起来,这就足够了。”范松长不太喜欢言语,他是一个忠厚笃实的人,不轻易提意见,也不轻易夸奖别人,但是,泥鳅却把他觉得根本不可能办成的事给办得妥妥贴贴,他如何不佩服,如何不感谢呢,他说出了这番肺腑之言,也代表着众人的心声。众人都点了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时无声胜有声。
泥鳅叹了口气,他明白众人对他的感恩情谊,他受之不起,他缓缓闭上眼睛。
孙氏父子与那圆智横好门栓,来到大厅,却见秦玉香已在大厅,三人没有理睬她,想着刚才那一幕,三人笑逐颜开,兴奋莫名。
“法印大师,不知刚才你用了全力吗?那一招能不能让那可恶的人送归西去。”孙少彦兀自沾沾地问道。原来这“圆智”是法印所扮。
“难呵,刚刚老讷击出掌后,便发现那小子的身体内蕴藏着极其巨大的反抗力,差点把老讷的手震开,老讷忙加大力道,击倒是击中,不过,老讷想他必定不会死,只是伤得不轻。”法印回答道。
“他体内有巨大的反抗力?这就邪门了。你击出掌时,毫无征兆,他却能自行从体内产生抗力,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此人此番不除,后患无穷呵。”孙德彪疑惑地说。
“爹,孩儿倒想出一个主意来。”
“哦?说来听听。”孙德彪大喜,儿子即刻便想出一个办法来,可谓应了急时之需,不是么,泥鳅正受了伤,此时宜乘胜追击,把泥鳅击毙,那就不战而胜了。
法印也欣喜地瞪着孙少彦,倾听其下文。
孙少彦瞧瞧秦玉香,她正在窗台站着,轻剪花枝,那慵懒样儿让人一看便知,她定然心神不属的。
孙德彪扬声说:“玉香,你到外面去一下吧,我们正在议事。”
秦玉香面笼寒霜,神容寂寂,她扔下剪刀,弱柳扶风般娉婷而出。
“哦,盟主,我们还在这里闲聊,不快点走人,他们会不会杀进来呢?”法印想起啥来,忽而问道。
“不必着急,圆真那秃驴被我们支回去了,泥鳅却已受伤,其他人不足为虑,虽然那范松长,玄真的武功不错,但是,我们只要略施小计,就让他们无法动弹,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得趁热打铁,致泥鳅于死地,我们便无后顾之忧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的。”孙少彦解释道,孙德彪与法印二人皆点头赞同。
“在下想出一个不费一兵一卒的计策,他们所处之地,正是我家前坪,我们在坪前屋檐下,燃点消魂散,外面,我们用飞鸽传书,让表妹送点**过来,她的药效最好,也难以被人发现,在那些给他们送水喝的人中掺和进去,双管齐下,他们便‘咕咚’一声倒下去了。”孙少彦望着二人,他微笑着作了个倒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