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见她刚走,他便走到里间,去觅寻厕所。不一会儿,厕所里竟走出黄捕头来。他朝怡春院里面的房间大声嚷叫道:“快来啊,秦玉香房里有淫贼。”
众人听了,纷纷奔出。
黄捕头吩咐道:“有会武功的人吗,请站出来。”
不少人便一齐站在他面前。众人如此听话,原因很简单的,其一,黄捕头是有名的捕头,在潼县颇有威望,其二,淫贼去秦玉香房里偷香,自己平日可连秦玉香看都不曾看到,这不让人恼怒吗。所以,男人们齐刷刷地站出来了。
黄捕头略略朝这七八人看了看,他把众人分配成两组,说道:“大伙分成两组,一组守住后面二楼的窗户,见有人出来,马上用剑去戳他,快去吧。另一组跟老夫来,我们从门口直闯进去。”
众人跟着黄捕头朝秦玉香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却见阿妈在训斥那两个守门人。自从上次秦玉香出事以后,阿妈不惜重金,聘了这两人来专司此职,却没有想到,他们拼了酒以后,竟掌着灯烛呼呼大睡。
黄捕头喝止住阿妈的训话,他叫她拿出钥匙递给他,轻轻地启开两道门。却见里面备战正酣,两具白肉交结在一起,孙啬意气风发地,他瞧见进来一干人,不禁很是着急,忙抽出巨笔,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便随手拉了秦玉香的衣服,来不及包住身子,奔窗口跳出。
众人看得真切。“啊,孙啬,孙公子。”阿妈叫出声来,“你,你,竟干出这样的事来。”
黄捕头从身旁一人手中夺过剑来,劈剑击去,却见那帐幔刷地一声掉了下来,严严实实地把秦玉香罩定。
众人奔向窗口,只见那孙啬落在一张巨网中,几柄刀剑已把他戳伤了,他纵身跃起,双手抓住网的上端,全身赤条,上不去,下不得,处境非常窘迫。
黄捕头把网割断,纵身跟下。黄捕头找到孙啬刚拿出的秦玉香那件衣服,遮掩住他的身子,笑道:“淫贼,你可走不掉了吧。三更天了,竟然还来宿睡花魁,你可真色胆包天啊?”他心里直乐,呵,你不是嫁祸于我吗,现在,却让你赤身来个现形,让你羞愤一辈子。你自负聪明,没想到你也会被人算计哦。这些人中,只有泥鳅知道,这孙啬便是孙少彦。
“淫贼,你,你可真胆大哦,今天让你出出丑,抬起头来,听到没有?”一个持刀汉子对着孙啬狠劲踹了一脚,怒呵道。孙啬没有抬头,他慢慢地钻进秦玉香的衣服里。
围观的人纷纷上前来对他踹脚,吐唾沫,有人竟扬着剑想刺杀他,却被黄捕头阻拦住了。泥鳅现在是捕头,他可不能让人伤着孙少彦了。黄捕头想,当初你把我的衣服拿走,让我见不得人,现在,也是一报还一报吧,你不是也只得穿上女人的衣服么?嘿嘿。
阿妈带着一拨人下来了,他们举着火把,或提着灯笼,把个空阔的场地照耀得通明一片。阿妈走上前来,她拿着一条木棍,噼哩叭啦地朝孙少彦身上乱揍,“你这淫贼,这个时候偷偷地进来污辱我们阿香。我打死你。打死你。”她边打边大声叫喊着。不打他,她可真不解恨的呢,自己派来的看门人都不顶用,让他钻空儿进去了,一两银子都没出,竟把秦玉香给破身了,实在可恨,可恶至极。
黄捕头走上前来,劝阻道:“阿妈,你不必打了,他是孙大公子身边的红人孙啬,你可别把孙公子给得罪了哦。”
阿妈听了,这才恍悟,她不禁停住手,假意仔细辨认一番,才说:“啊,他果真是孙啬孙公子,黄捕头,你说怎么办呢?”
孙啬站起身来,他抖了抖身子,虽然全身伤痕累累,但是他的动作仍很利落。那些剑伤已止住血了。他没有像一般的嫖宿客那样,垂头颌首的,他仍是目光平视,似未觉羞愧,又似浑若无事般。他竟迈着步子欲走出去。
“孙公子,你可知道,阁下此举不妥之至呢?”黄捕头在后面说道。
孙少彦停住脚步,他没有说话,他也认定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孙少彦,仍当他是孙啬的。所以,他不想申辩。今晚栽在这里,他也说不清楚,在不知不觉中,竟让他们捉住,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如果真让人知道是他孙少彦,那可就难为得紧了。所以,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孙公子,你得跟我们去一趟衙门才行,对于入室行奸,我们不得不按律法处置你。”黄捕头对孙少彦道。众人知道他是孙少彦身边的红人孙啬,不再敢起哄儿叫好了,不是么,谁敢与孙少彦孙公子作对呀,那不是吃了豹子胆了。
黄捕头这一声声“孙公子”,叫得孙少彦很是难堪,直如他知道是我孙少彦所为一般,妈的,你黄捕头也敢这样为难我,你不会帮我说一句好话吗?孙少彦想。正在思索间,孙少彦有了主意,他没有回头,沉声对众人说:“今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有愧于我们公子的盛名,我会给妈妈,秦小姐一个明确交待的,我也会设法消除对孙公子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请大家相信我,也相信我们公子。黄捕头,你说怎么办吧,在下甘愿受罚谢罪。”孙少彦说这话,他是在行一步险棋,他把自己推给黄捕头,他知道黄捕头不敢太过难为自己的。
黄捕头为难地说:“这,孙公子这么说,我们衙门也不好办的,阿妈,你说怎么办吧?”这黄捕头也很不好办的,看官都知道,他是泥鳅所扮,如果说要把孙少彦捉拿去官府,真的捉去了,没准会碰着那真黄捕头呢,这不露谄了,双方若揭开底牌,泥鳅保不准凭这事儿定能让孙少彦声名扫地,而且,得罪孙氏父子,黄捕头也没得混了,孙少彦何许人也,黄捕头又是何许人也。今儿个把他孙少彦捉弄得够呛,这事儿就够他们父子忙活的了。说不定他们声名真会扫地,呵呵。他也把这个难啃的果子扔给阿妈。
阿妈眨眨眼睛,这孙少彦孙公子可是顶天儿一般的人物,她如何敢去开罪,但是,这人却如此羞辱了自己的摇钱树,让自己再也不可能赚到滚滚钱财,她心里那个气呀,“哇唔”,她再也憋不住了,大声嚎哭起来,越哭越是伤心,似乎孙少彦不是对秦玉香行了非礼,倒是羞辱了她一般。
孙少彦不曾理睬,他慢慢地踱步出去。在这种处境呆得越久,越是让他不安,越是对他不利,这些人都不帮他说话,他想慢慢地溜出去,逃过这里再说。
阿妈见孙少彦竟然真走了,她忙对黄捕头哭闹着。“黄捕头,你得为我作主啊,我们家玉香就这样白白地被糟蹋了,你是吃公饭的人,你不能循私枉法啊,黄捕头。”
“阿妈,这样的人,你敢招惹吗?你朝他闹啊,我如果抓了他,我不干公门这差使还算小事,只怕我的头都不保,你别冲我哭了。”黄捕头没好气地说。他也径自走了。他可不想告诉这阿妈说,为了消除影响,孙少彦定然会再来找她的,让她去闹闹吧,这岂不是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