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走后,阿妈敛眉垂头,哀声叹气,她骂道:“猫眼,六指,你们两个天打雷劈的杀才,老娘请你们来守门,人进去了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你们吃老娘的,每月还领十五两银子,没想到却喝猫尿躺尸去了,唉,惨了,惨了,老娘被你们害死了,当初怎么请你们来呢?”
她正唠叨辱骂个不休,不意中,却见两人已如鬼魅般来到身旁,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她这才看清楚,原来来者是孙德彪、孙少彦父子。她跌坐地上,放声大哭,“我可怎么过,玉香被糟蹋,我这怡春院再也没得开了,关门了,唉,老天,这造的是啥孽呀?”旁边围观的人都是怡春院的下人,他们没法置嘴说上一句话,只是闷头闷脑,不敢言语,任由阿妈嚎叫着。现在,他们见这两位敬若神灵的人物光临,更不敢吭声了,有人蠢蠢欲动,似欲离去。
孙德彪清咳了声,沉声说道:“老板娘,你好,老夫特意赶来,为我们孙啬所犯之事诚挚向你道歉,请你看到老夫颜面上,能否就此事与老夫商量一下呢?”孙德彪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他的态度很是诚恳。
“谈什么啊?我已经被你孙盟主的手下全给毁了,我还什么好说的?”阿妈茫茫然地说,这一闹,她已经没有那满面笑容,像枯败萎去的黄花。
孙德彪瞧瞧周围的人,忽而,他扬声说道:“你的损失,我们会承担的,你报个数儿吧。”
“真的,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呀,可是,你,你愿意出多少?”阿妈心神一振,不一会儿她又疑惑地说。她想,你可别倚仗着权势,戏弄老娘,老娘瞧你也不会出多少。
孙德彪微笑着说:“老夫的下人孙啬,他十分迷恋秦玉香秦小姐,经不住思念的折磨,他铤而走险,对秦小姐施暴了,老夫以为,虽然他的手段太过卑鄙,但是,他这是真心喜欢,没有错嘛,不过,他这样做,影响了贵院的声誉,也减少了你们的收入,基于此点,老夫与小儿思量再三,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我们孙啬决定聘娶秦玉香秦小姐,所付银两礼什,由你来决定,你若觉得行的话,就开口吧。”这个办法可真想得周全,既然他孙啬做错了,就由他来承担责任,赔偿损失,付出聘礼。秦小姐,怡春院,孙氏的声名全都得以保全。所有过错,则全由孙啬来承担。而其实,孙啬只不过付出银两,最终却抱得美人归,他也没有亏损。秦小姐,怡春院,孙氏,孙啬,四方都如意,可谓皆大欢喜。当然了,此事也无需经过秦玉香首肯,她由怡春院的阿妈圈养,阿妈可以全权决断的。
阿妈想想,也只得这样了,他们孙家能出这笔银子,已属万幸,若是凭着他的名头,他不予理会,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阿妈点点头,她说:“至少得五千两银子,我辛辛苦苦培养她,教育她,花了我……”
“好,就依你这价,成交。”孙德彪爽快地答应了,他没有减少一两一锭银子。
阿妈甚是后悔,早知道他应承得这么快,自己应当再叫高一点,唉,亏大了。
孙少彦一直都没有吭声,听到二人成交,他这才长嘘了一口气。
众人听到秦玉香被孙啬一下子便娶走了,一时都叹了口气。这一直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让他们看都不曾看过,高贵得如同稀世珍宝,现在,却被一个奸污她的淫贼买走了,一时之间,他们目目相觑,感叹万分。
孙氏父子回到家里,孙少彦舒了口气,他说:“爹,我们这么做,声名终于能挽住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想个法子出一趟远门呢?”
“孩子,你找个藉口出远门,这很好办,最重要的是,你想过这其中的缘由吗?”孙德彪沉默良久,他抬起头来,问道。
“爹说的对,我一直觉得奇怪了,我的衣服不知到哪里去了,还有,窗户外面那张网,难道有人发现我进去了,先行在那里张挂着网等我?”孙少彦回忆着整个过程,他把可疑的地方一一罗列出来。
“难道是泥鳅?……”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叫出来。他俩都想到一块了,只有泥鳅才能不知不觉地偷了衣服而没有让孙少彦发现,也只有泥鳅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网张在那里。
“该死,他是在以我之道还施我身,他想让我出出丑。这小子不死,我们恐怕都会栽在他手中?”孙少彦喃喃地说,想起这鬼魅样的人,他就有些心虚,后怕。
“别说得那么绝对,事情还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可是,奇怪了,他怎么没有把你直接揭穿呢?他不是知道你是孙少彦,世上根本没有孙啬这个人?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孙德彪琢磨着。
“照我猜测,他很可能认为在这事情上还弄我不倒,他在暗处,或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爹,我们把其他的事都搁下,先把这小子做了吧,要不,我们做什么事都准会被他搞砸的。”孙少彦禁不住说道。
“彦儿,我觉得你其他方面还做得可以,就是这气总沉不住,你没有忍耐功夫,不能静心思索一番再行事,冲动任性,这样,你能办成大事吗?”
“是,爹说得很对,孩儿谨记了。”孙少彦容颜一整,颌首应道。
“上一次,我们用李凤鸣作饵,最终还是让他逃脱了,我想,我们是中了他的反间计,你可知道,他真的能进入我们设置的阵中,出入自如吗?”
“嗯,孩儿不太相信他有这种能耐,但是,他是如何进去的呢?”
“我想,可能是你或者我进出的时候,他化装成某人,混了进去的。”
“这么说来,玉龙山的机关得做些改动才行?”
“是的。另外,对于泥鳅的个性,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据为父所知,他很看重感情,根据这一点,有两个人你得着手去查查,顺带把他们抓来,其一是久未露脸的庞秋程,他对泥鳅的成长非常关键,另一个是李凤鸣的母亲,所谓母子连心,用她来威胁泥鳅,定会把泥鳅扯出来的。”
“嗯,庞秋程我倒忽视了,这人很可能是一条大虫,他潜伏这么久,一声没吭的,不知是什么来头。”
“你查查吧。还有,泥鳅他也很重视证据,这是他理智的一面,你看我们诬陷他那么多,他一都都没吭声,没有为自己辩白,就因为他没有找到证据,没能为自己洗清冤屈,所以,现在,在他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他还不能拿我们怎么办的,我们悄悄地把那些该做的事情做好,一待时机成熟,除掉他,和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我们的计划不就唾手即成了么?”
“对,爹说的真好,爹实在是高明,孩儿自叹不如呵。”孙少彦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这不算啥的。你表妹学得怎么样了?”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只是她太过痴情了。”孙少彦叹了口气。
“嗯,她竟喜欢泥鳅?那小子如何比得过彦儿你呢,真是鬼迷了她们的心窍。”
“唉,不过,也好,这样对我们也很有好处的。凡事有弊必有其利,这事还真是那双刃剑呢。”
“是的,你表妹的事暂且放一旁,平时,你多催促点。”孙德彪接着说:“彦儿,正如我们事前商量的一样,你一定要记住,你只是以孙啬之名娶了这花魁,爹不会让你真娶了她,你不要再去外面沾花惹草了,这可是非常时期,你也不能让她识出你的身份来,知道吗?好了,你的婚事爹帮你去筹办,你快去把那些事情弄妥,这些事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孩儿知道了,孩儿当谨记祖训,以家族事业为重,不以儿女私情为念。”孙少彦信挚旦旦地说,他神情肃穆,似在进行*的宣誓。
孙德彪缓缓点了点头,他凝神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