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手中的招式,喝了口水,燕青略微感觉自己的经脉有些鼓胀,明明这只是一套剑招,但每日坚持练下来,总感觉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流动。如果把他的经脉给看做是一条可通过江河的大道,那微弱的力量就如同一条勉强没有间断的小溪。
可那确实存在,从那柄剑中流出,在自己的体内运转几个周天后,又回到剑中。
燕青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事情,他能感觉得到,这股溪流一般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改变着他的体质,从一开始使用剑招时候的滞塞,甚至是胸口的憋闷,到如今剑招,使用起来顺畅至极,肯定跟这个溪水一般的能量有关。
风轻轻吹过,在风中,有一股血腥味道。
燕青一皱眉头,走到阿入的身边,轻轻摇了摇她,“阿入,该起床了。”
“嗯?”
阿入揉了揉眼睛,两眼惺忪地看着燕青,“燕青哥哥,怎么了。”
“我闻到了死人的气息了。”燕青说道。
“又死人了?”阿入的小脸一下被吓得煞白,“长饮哥哥不会有事吧。”
“我们去看看吧。”
不知为何,现在的燕青,对自己很有信心,在这片疆域上,只要不遇到黄秋杀又或者是王英,其他人,他都有自信获胜。
两人熄灭了火焰,顺着那风中的味道走去,越走,那味道便越重。
越走,燕青的表情,越凝重。
还没到啊。
燕青内心默默想着,而那空气中的味道,已经浓郁到了极致,几乎是轻轻一嗅,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和粘稠血液过夜后变为紫色的变质血味儿就会扑鼻而来。
越过山丘,死尸遍野。
每一个死尸死法不同,但死相,凄惨无比。
“啊!”阿入惊吓道,虽然阿入曾经见过那宛若肉泥一般的道路,但肉泥比起这明明白白的残肢断臂而言,还是要轻了太多。
燕青轻轻遮住阿入的眼睛,缓声说道:“阿入,你在这里呆着,我下去看看。”
“燕青哥哥你小心啊。”阿入颤巍巍地说道。
“嗯。”燕青点点头,一跃而下,身形不知道比当初抢和尚的酒壶时要轻盈了多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武夫的巅峰,再迈一步,便是常运。
落到山下,那遍地的血液已经将这片荒草园变成了沼泽,血液在冷风吹下逐渐凝固,用脚踩起来,就如同粘液,发出难听的挤压声,那腐臭味太浓了,幸好这不是外界,不然将会有无数的蝇虫扑过来吞噬。
燕青也捂住鼻子,用剑轻轻拨开那死人的衣服。
死人面无表情的,毫无死亡时候的狰狞,眼睛瞳孔放大,看起来诡异异常,那死人的姿态千奇百怪,有人死在了喉咙的伤口,有人则是干枯如同枯木一样,不知是饿死的还是走火入魔,有人则是顶着半个脑袋,剩下那半个脑壳被人狠狠敲进了脑髓中,吐着舌头,好不凄惨。
但这群人毫无意外,都只有一个伤口,胸口心脏处的一处创口。
那创口像是被一种圆锥形状的锋利武器狠狠钻了进去,钻出来的伤口看起来圆润至极,形状是个整齐的圆形。
燕青看着这尸体,那满地的鲜血就是从他们的心脏中流出来的,不过这没道理啊,这里有许多的死人是在被钻这个口之前就死了,再在心脏处钻一个口,也不应该流出这么多的鲜血啊。
“要是王长饮在就好了,”燕青皱眉道:“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我是真不在行。”
突然之间,山摇地动。
燕青惊吓一声,顿时急忙倒退,他奋力摆动着双腿,抽出血浆泥潭,爬到一旁的小山丘上。
那地动山摇,并没有结束,宛若地龙翻身,犹如魔龙狂舞,那无数的血浆突然像是被神秘力量倒吸了起来,那粘稠的感觉瞬息变成了顺亮的柔滑感,无数的血浆股股涌动到天空上,路径并不唯一,仔细看来更像是一个个的经脉和血管。
无数的血液飞到天空,在高高的天空出,凝聚起来,浓厚的血腥味道和腐臭味道瞬间消失了,转至而来的,竟然是淡淡的清香。
轰!
半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天空,变了。
一缕缕的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布满灰尘的天空仿佛一下被清理干净,在那灰尘上面,竟然是一株巨大的青色莲花!
那青色莲花用顶天立地来形容也不为过,高挺笔直的花茎,淡白若雪的花瓣,沐浴在阳光下,宛若瑶池中神仙物,不似在凡间。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仿佛是世界上最纯洁的花朵,却突然干了件,让燕青大跌眼镜的事情。
无数道的死尸竟然也虚空悬浮起来,那圣洁莲花下无数宛若出手一般的根须伸展下来,狠狠扎进那死尸的体中,那死尸股股的黑气顺着那根须流转而去,反馈而来的,竟然是一股股的无尘之水!
灵泉浇灌在尸体上,那尸体脸上的铁青色都少了不少,无尽的灵泉化作雨水泼洒在地面上,又迅速被那干枯的草吸收,这唯一的一点生机都能养育这片草原,草,还真是生命力旺盛啊。
燕青呆呆地看着这莲花,莲花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根茎,将根须收回去,懒洋洋的天空又遮掩起来,化作那灰蒙蒙的一片。
“那花,好美啊。”阿入坐在地上,两个小手撑着脖子,笑嘻嘻地说道。
“美啊,”燕青痴痴说道,“这手笔,仙人不过如此啊。”
“这花儿就是灵脉吧。”阿入说道,此刻女孩儿的双眸,却是灵彩奕奕,全然不像当初的痴傻模样。
“对啊,”燕青笑道,“阿入还真是聪明起来了。”
“睡了一觉,脑子就清明了好多,”阿入笑道,“燕青哥哥,咱们去找长饮哥哥吧。”
“嗯?”燕青说道,“好,我们去找他。”
二人走过,曾经的惨状,此刻,却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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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二十七州,州州齐鸣。
在遥遥的天空上,有一支,看似普通的狼牙箭,正在飞过来。
它飞过了金朝的广袤草原,飞过了燕云十六州,飞过了那坐镇北方的天子守国门,飞过了那南朝最为壮观的九十九层白玉楼,飞过了原秦燕赵魏韩齐七国之地。
飞到了青城山。
那仿佛带着浩然气魄,又仿佛带着无尽的威压,那是大帝的威严,是肃穆时天地震动的威武。
西南望,射天狼。
张维贞大吼一声,三步踏上天空,怒吼道:“若是你赵坤想丢了这道教双峰,便在那里束手旁观吧!”
赵坤强行压下去体内反噬的伤势,大声喊道:“白玉楼何在?!”
遥遥北方,那九十九层的高楼微微一震。
“九州齐鸣,大弘气运加身!”
轰!
自二十七州的每州都护府,皆有一道绚烂至极的金色光芒飞天而出,以白玉楼那道最为粗壮,最为雄伟的光芒为核心,凝聚成一道宛若流星扫尾一般的巨大光束,仅一瞬间,便灌注到了丰仁身上。
无数的伤势瞬息愈合,在肉眼可见之间,他的丹田如同被人强行灌注了无数真元,他的经脉又仿佛被强行打通,扩张,那运转气运瞬息涨了百里。
“国运加深,难不成真有大劫?!”道姑惊恐道。
这是帝王压箱底的手段,帝国每休养生息数十年,那国运便会慢慢增长,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蕴藏在这大地之下,那力量如同灵气般流转,故而有世俗人又称之为龙脉。
龙脉的力量,是最为纯净的运道力量,对人,有益无害。
当年先帝二十七州建立玉京楼,又在京都建立九十九重白玉楼,在成立了整个国家最为强大的朝廷修士门派之外,同时也是一个惊世的大阵。
传言,这大阵一旦形成,引国运入身,便能强行让人提升一个境界。
若不是先帝计划失败,这白玉楼大阵一成,当时刚刚登基的太子,就未必打不过赵坤。
只不过,这都是假设了,这世界,没有如果。
当年国家动荡,国运几乎崩溃,如今不过十余年,国运刚刚积攒,竟在今日就被丰仁帝挥霍一空?!
真有如此大劫?
张维贞死死地看着天空,他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眼睛。
丰仁帝全身绽放金光,宛若在世佛陀,也一脸阴沉看着北方。
他们在等,等一个时机。
等,那一箭的到来。
最先赶到了,是飓风。
狂乱的飓风如同自海上席卷而来的恶魔,带着庞然的风压瞬间吹垮了周围所有的树木,哪怕是年份最老的老槐,也被这恐怖的风压瞬间折断身子,贴在地上,就如同一个见到陛下的老太监,正俯首称臣。
张维贞全身衣服被吹的呼呼作响,他的脸都被风吹动了,微微颤抖着,但他的眼睛却还是闭合,不知道在感知什么。
“青城的道长,到如此时候,还不出手?”丰仁吼道。
噌!
一道剑光从青城城中闪出,青城掌教韩有清站在空中,低声问道:“如何情况?”
“还藏拙?!”张维贞猛然爆呵道:“那个老不死的呢?还不出手?!”
“老剑仙他不在啊。”韩有清无奈道。
“剑修剑遁最为快速,怎么会赶不回来?!”张维贞喝道。
“在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