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枪,编织在一起,缝纫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将燕青困住。
燕青用肩膀抹了一下自己鬓角的汗珠,左右看着在自己身边环绕的三人。
这三个人的枪阵,还真是厉害。
光折射在燕青的剑刃上,反射出了粘稠的寒气,不仅仅是燕青惊讶,这三人,依旧惊讶。
三人成阵,还服下了血杀丸,竟然还拿不住这个滑溜如个泥鳅一样的小子。
铁城也感觉自己的汗变得黏着了,在这么下去,等血杀丸时间一到,恐怕就是那个小子反攻的时候。
“速战速决。”铁城心中暗自想到。
他的招式画风一变,由原来的封锁式变成了击伤式,手中的枪也从大半都是横档竖防变成了如今点刺戳拿出手频频。
两旁的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铁城转换了枪招,本来如个锁龙链一般的三人,长枪握直,杀气腾腾。
三枪而至,燕青左右一个扭身,躲过两枪,手中长剑一扫,荡开面门前的铁枪,突然,那两枪竟直直拉回来,粗壮的枪杆子被他们蛮横地当成了两个捕快的夹棍,合成的三角之势竟是要直接锁死燕青的走位。
“好机会!”铁城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残忍。
他一个回手收掉那荡开的长枪,那把荧光闪闪的铁管硬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圆形的弧线,带着凄厉的呼啸,灼若火焰般刺向了燕青的喉咙。
燕青感觉自己的脖子微微有些刺痛,转头看来,大惊失色,刚欲跳开,两个夹棍便死死夹住自己的双脚,啊的一声惨叫,燕青一时间竟腿软下来,他只能强撑着身子,长剑狠狠挂在身上,砰的一下挡住那一枪。
“大势已定。”三人心神一安。
突然,那剑光暴起。
暴起的锈剑如同一条被解开封印的远古巨龙,三支枪竟在瞬间被一道道的剑光划过,那枪头枪柄竟如同被菜刀切砍的萝卜一般,瞬间断成一块一块的残肢!
却见那年轻男子,竟坡着一只脚,如条疯龙一般跳起。
“等的就是你!”
铁城高喝一声,手中长枪宛若羚羊挂角,往斜右方用尽全身力气刺了过去!
噗!啪!
那被斩开成了一个椭圆形的枪杆子一瞬间刺穿了燕青的右胸,沸腾的血液在那枪杆上冒出滋滋的声响,那是血杀丸的力量在他体内流动着,透支的寿元在给予这个半死之人如饮鸩止渴一般的力量。
但那把锈剑呢?
铁城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和震惊,那小腿断裂右胸被击穿的燕青,正冷笑着看着他,他手反握着一把古朴甚至是老旧的剑,猛地拔出。
飞扬的血花顺着那道伤口如喷泉般喷涌,那自肋骨处刺入,瞬间贯穿腹肠的一剑,直接要了一个武夫的命!
那时机,刚好卡在血杀丸的力量,被挥霍一空。
一剑,杀一人。
“程簧!”铁城痛喝一声,却根本召不回那已经逝去的亡灵,那武夫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统领,嘴中一口带着内脏碎肉的鲜血喷出,轰然倒在地上。
三枪阵,被这个疯子以如此姿势,破了?!
血液在体内以一种极为恐怖速度流动着,甚至周围人都能听到那心中扑通扑通的震动声,那声音震动极快,快到堪称如雨滴撞击在鼓面上的砰砰声,他的一处致残伤一处致命伤,正如沸腾的开水一样向外冒着股股热气,升腾着一阵白雾,无数的血气涌过来,仿佛不要钱一般不计后果地修复着他的身体。
如此效力,一颗血杀丸,又怎么够?
燕青脸色惨白,冷笑着,就如同深渊中的恶魔,带着升腾着的蒸气白雾,诡异地看着剩下的两个人。
“看来你也不打算活了啊,一下吃下去两颗血杀丸,神仙难救啊。”铁城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滔天怒火,越是这种时候,便越要冷静,他练得不是西北的疯魔枪术,暴怒只会影响他的判断。
“我,肯定死在你们两个的后面!”燕青一咧嘴,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如同一头潜伏在深渊中的狼,正呲牙看着一个火把将熄灭的卑微的猎人。
他哪里还有一开始的潇洒,此刻就是一个杀手,一个嗜血为乐的杀手。
噗。
脚下的土壤被他双脚蹬出一个小小坑洼,他的长剑如同一只在空中俯冲的秃鹫,正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摩擦的暴鸣!
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必须速战速决。
铁城冷笑一声,回头说道:“快去找广阳,如果王英跑了,再看到他,不必姑息,直接杀了。”
剩下的一个武夫一愣,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铁城一声断喝打断:“别废话,快去!”
那武夫面色难看,轻轻说了句:“二哥,保重!”
“说的跟遗言一样,”铁城笑道,他回过头来,看着那宛若疯魔一般的身影说道:“我铁城,可不是会死在这种地方的人!”
风依旧很冷,但燕青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凉意,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气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着,有的化成了生机急速修复着他的身躯,但更多的是化成真气在他体内流转着。
未到常运,未开丹田,身体中没有储藏真气的地方,他也只能感受着这真气运转一个又一个周天最后慢慢消散在经脉中,如此庞大的真气量足以让一个常运初期强行顶到中期,可如今的他,只能将所有的真气浪费在所谓无用的流转之中。
他的身体都开始消瘦了,体表本就不多的脂肪被燃烧一空,在这么下去,燃烧的,就将是他的肌肉了。
“这是要把我给烧成一个骷髅啊。”燕青一咬牙,飞冲过去。
铁城大喝一声,仰天高呼道:“铁肩担道义,铁血满盈心,铁血大辕门,杀!”
他哈哈大笑,挥枪击上,这一剑劈砍的力道比刚才不知大了多少倍,顺着枪杆传来宛若爆炸般的力量几乎让铁城抓不住枪杆,他咬着牙,强握住枪杆。
砰砰砰砰砰。。。
瞬息之间,那把锈剑宛若一个饿到极致的猛虎,正向着一个猎户疯似地乱抓而来,那剑招毫无章法,但力道却出奇地大,你明明能够看清那剑招中的无数破绽,但对方偏偏就是一力降十会,借着这力量,硬生生打的你毫无反手之力。
锋利的剑刃在枪杆上磕出了一个又一个洼陷,不过几秒的时间,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就从铁城身上反应出来。
“虎口都开始裂了。”铁城苦笑一声。
燕青微微一抬手,一剑封喉。
——————
跑。跑!
陈刚迈动着自己的双腿,向外疯狂地奔跑着,两个结实的腿虬扎牢着棱角分明的肌肉,早在他年少的时候,当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游侠,从自己出身的村庄出来,借着手上跟着村子里的老师傅学的一招半式,混口饭吃开始,自己身上的这一块块的肌肉,就开始跟随自己了。
那时候天下安定,走商跑商还没现在这么危险,记得在一次跑商的时候,遇到了伙流匪,流匪可不是雄踞一方的大王,那些大王虽然手下兵力雄壮,但各个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所作所为至少要符合道义二字,不然任谁都在这江湖上活不下去,可流匪不用,那流匪大多都是隐姓埋名,带这个遮面跑到林荫小道,杀了人就跑,谁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群人下手狠,跟不跟你讲什么道理,遇上这群人,除了掏出刀子来跟他硬碰硬的,别无办法。
那时候,自己都快要绝望了,面前是近二十个凶悍的流匪,一个个披着黑甲,手上的刀还挂着自己同伙镖人身上的血,人都死光了,就剩了自己一个。
之后,他们就来了。
还记得那时候,他骑着一匹鲜红色的烈马,那烈马的马鬃仿佛就是一团燃烧的火,那鲜艳的红旗在他背后飘扬,手中的长刀划过天空,溅起一地的鲜血。
他杀流匪,如同虎入羊群,更如同一只巡视自己地盘的雄狮,正在清理这群不识好歹的鬣狗。
他冲自己微笑,看着我手底下捂着脖子倒下的三个亡灵,跟我说了句话,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的一清二楚。
“我叫铁中奇,你愿不愿意加入铁血大辕门。”
那话哪里是询问啊,语气简直就是在命令!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山寨,那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欺压背叛,只有一身的铁甲,一腔的热血。
听他说,这个江湖需要道义,既然需要道义,那就需要铁肩担道义的人,既然需要担道义的人,就要有一腔铁血满盈心的汉子,唯有那群汉子,扛着这世上最后的红旗傲立于世,才能向天下人证明,这世上还有道义,即便那禁军统领三番五次的马踏江湖,这江湖,依旧是江湖。
我等都是江湖的客人,但我等,更是江湖的主人!
陈刚突然感觉自己脸上凉凉的,我他抹了一下,竟然是泪水。
我怎么哭了?
陈刚摇摇脑袋,还有人要他去救,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
远处,那个老头还真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陈刚奔跑过去喊道:“王英,随我去找广阳,二哥有难!急!”
那老头站了起来,跟我一同跑起来,跑到我的身后。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心窝一痛。
我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脚下软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了喉咙。
“对不起啊,我不能陪你去送死。”王英说道。
“对不起啊,我可能,救不了你了。”我用尽全身力气看向铁城的方向,眼前一黑。
“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