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黑将军两眼一蹬,怒发冲冠,吓得那令狐妖女是连连后退!”
众人被这激昂之辞震撼不已,皆拍着桌子,大叫一声:“好!”
“只见小黑将军是身披银挂,手持弯弓,高指着青天白日,脚下是朗朗乾坤!听他怎么说?听将军口中喝道:‘瑜乃孔将军弟子,忠义王后人!岂容你妖女山贼来与本将军动手!’”
茶楼里打尖的住店的歇脚的讨水的,一个个听得忘了神,接连放下手中活计,拍掌喊道:“说得是!”
这说曲儿人讲得忘了神,唾沫横飞,干脆一脚踏到那高凳上:“老爷们猜,怎么着?那立榕山的女妖精被黑将军这么一吼,登时浑身发抖哪——哎呦!抖得好比那鸡生蛋、慌得好比那狗摇尾!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喽!”
“哈哈哈——”哄堂大笑快要掀翻了屋顶。子琴与清卿在靠窗的位置找个空闲坐下,还不等茶凉,便听得那丝丝絮絮弦儿声起,一披着长衫的说曲儿人从壶里灌进一大口茶水,纸扇一开、惊木一拍,登时赢得那满堂喝彩。
清卿眼见师父端着茶杯的手控住了力道。只怕再加上微分一毫的力,粗瓷的大茶碗顷刻便要化为烟儿都不剩的齑粉了。
倒是清卿自己听得津津有味,听到那安将军“两眼一蹬,怒发冲冠”,竟还微微笑出声来。
掌声稍止,说曲儿人长袍一卷,弓着身子从台上游走到客人中间。“咱各位老人小姐,方才捧完了人场,今儿还劳烦您高抬贵手,捧个钱儿场,咱家祝您金玉满堂!”说这话时,那人半眯着眼,手中折扇“哗”地展开,正好一阵凉风送到面前的客人桌上。
许是被说曲儿人这亲善本事逗得乐了,人们纷纷摸着腰包,或多或少地往那人手里捧着的琴匣子里投去银两。叮叮咣咣一阵响动,说曲儿人来到师徒二人桌前。
子琴转过头,一阵寒光从眼中闪过。
这说曲儿人虽不知其中缘由,但抱着破弦儿走南闯北了大半辈子,什么客人都遇见过,因此并无什么奇怪神色,只是把腰弓得更深了些:“公子小姐,可有什么地方,不合您的心意?”
清卿粲然一笑,不动声色问道:“敢问老人家,这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
“呵——这还用从哪儿听嘛!”说曲儿人一下子挤出个和气的笑容,“自从咱南林西湖的大侠好汉,一个个儿把那立榕山上的妖魔吓得丧了胆,这些英雄故事可不得辈辈儿传!自从咱些个平民百姓知道,立榕山上的鬼怪吓得一步也不敢下山,还自发去西湖温掌门的坟前拜念哩!”
“拜念温掌门?”
“是啊!西湖温弦温掌门慷慨捐躯,庙堂前面的吃的喝的还有野花儿快垒到天上去了!”
“原来是这样。”清卿淡然笑着点点头,“我们没带什么银子,就拿这个谢过老先生了。”说罢,从袖中摸出一枚黑子,“叮”地掉进说曲儿人手上的琴匣子里。
这人听得“叮”一声脆响,心知不寻常,赶忙摸出来看。对在阳光下,只见这黑棋玲珑指尖大小,却迎光散发着淡淡墨绿颜色,赶忙对着师徒两个又是作揖又是哈腰:“哎!咱在这儿谢过二位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