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牌匾下寨主大马金刀坐着,未插入剑鞘的剑杵在地上,寒芒阵阵,一条银色游龙好似环绕剑锋缓缓游动。
微闭着眼听矮骗子讲此次出去带变数回来的过程,左手拿着一封情报。
情报上调查了成运的来历,在紫苏国皇城周边的润村,可那里没有个姓刘的婶儿。
“上次变数是木匠,二十年过去来了个算都算不出来的。”
寨主斜眼看冒冷汗的矮骗子,“这次倒是没跌境?”
矮骗子讨好笑着,实在是这次卦算实属突然,卦算出变数后立马一封信,然后自作主张拍马决定了。
好在寨主的回信倒是允了,毕竟上次木匠的成长确实是一本万利。
然而寨主听了矮骗子的汇报后,才知道此次卦象和木匠那次完全是两码事。
矮骗子在燎火关收集情报时,每次木匠在旁边摆摊,卦象都丢不出来,算了木匠一下,有武道独行的气象,前所未见,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上去。
听寨主说是上面那位亲自确认木匠体质,传了功法下来。
可成运的卦象,很简单,没有卦象,比木匠的明了多了。
矮骗子丢铜钱算恶婆子的去向,一大半的脉络消失不见了,过会再算又有了,再丢铜钱,炸了一枚。
等恶婆子的卦象明显,已经是恢复了大半的平稳之征。
又根据一丝延续之象,算到一行四人,临近让木匠去试探,排除了同行的影响,毕竟才是个蕴气,又是走的风水堪舆的路子,最后确定了成运就是那个没卦象的。
叹口气,不敢找寨主要账补铜钱。
一路上成运的心性倒是没问题,刚出门的小毛头,有点眼力,但还太稚嫩。
境界不用说,十五六岁的双锻骨对他们来说太平庸了。
家底倒是不错,可惜算不出来路,另外最大的奇怪之处就在于成运可以修炼《身纳》。
但照着成运的修炼速度,二十年后能出半个木匠吗?
木匠可只修炼了十六年,各境以圆满破镜到了强脉,如今更是武道坦途,到了圆满第五。
木匠带来的可不仅仅是现在强脉圆满的战力,还有圆脸女子憨郎中。
穷文富武,就算自家寨子上头有个体面人,又哪能养的起一个天生武夫不计成本的破镜?
抛开木匠的独特天生武夫,一般的起码也是百年难遇,可憨郎中是起码千年难遇的举武人。
何谓举武人?不同于之前卦算小牛的山风蛊俱生象,而是共进共退的光景。
以己身穴脉映照武夫穴脉,借映照之人的武运,先武夫一步行于武道,探前路照己身,再反馈于武夫,这就是举武人的路途。
自然也可以不选择走这般修炼路,但那日木匠杀的三公子另要纳的妾,就是刚搬来燎火关的圆脸郎中。
天意?命途?矮骗子算了一辈子的命,还是不懂。
再找个举武人?能找到自己都可以立地飞升去天外天了。
让憨郎中换成运来当武人?不如等自己飞升后试试能否保住憨郎中的命吧。
来的路上为了确定成运不是因为身上宝物的原因蒙蔽了卦象,自己还挨着成运异样的目光拉他和木匠一起光屁股洗了澡,看成运的眼神明显是想的过多了。
这点年纪懂这么些?肯定有高人指教,来日有机会得拿着自己的藏书一起探讨。
寨主右手细长的食指一下一下点着剑柄,问木匠:“两日的功夫,就让你偏向于成运对寨子里有益?”
没等木匠说话,被叫做狗军师的精瘦中年放下茶杯,“不管木匠是不是因为香包,就成运见你第一瞬脱口而出的...”
不敢说出那三个字,快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认为可以留成运下来观望一会,无论是变数本身还是事关你的姐姐。”
右手不再搭着剑柄,而是横握,看着剑身上的银色游龙似隐似现,一双龙目有形却无神。想起家里老人对自己和姐姐说过的一句话,也是家里代代相传的:
并蒂双生道化剑,锋衣齐出云入潭。
难择蒹葭踏险路,原是双兰未夜长。
敲板可以留下成运,但这寨子又不是真正的山寨,还是得讲些规矩,比如问问成运想不想留下来。
当然威逼利诱一类也是自家寨子里的规矩,有着无暇剑称号的寨主用的是炉火纯青。
成运自己不懂为啥胸口还是憋胀的紧,剑一是有点眼力见的。
女子剑修一剑出,气凝于尖,转剑尖为柄时又将剑气分散束于身内,不过那柄剑本身就不是此天地的品秩,还是有些剑气凝结在成运胸口。
自打醒后试尽办法胸口也憋胀的厉害,见小青牛在旁边打瞌睡,想来和刘婶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和刘婶儿应该不是生死分明的仇敌。
可是一眼看去,清丽的女子剑修怎么和村里皮肤蜡黄的大婶儿搭的上边,但成运偶尔无意间使着法门时,透过面皮的刘婶儿可是漂亮极了,比打自己的女子剑修漂亮一万分。
房门被猛的推开,女子剑修一步迈进,指着身后几人,“狗军师,装小孩,憨郎中,矮骗子,木匠。”
把成运拉起,对着胸口就是一掌,吐完血舒服多了。
挥手把成运吐的血凝成一团丢出窗外,“我是这里的寨主,无暇剑,矮骗子应该说了你来这里的缘由,寨子里也能让你留下。”
指了指木匠和憨郎中,“一个强脉圆满第五,一个强脉巅峰可以给你一些武夫上的经验。”
环顾一圈,再想想寨子里的其他人,叹口气,就自己一个剑使的还不错的,“我这个蜕身巅峰,可以教你使剑。”
看成运诧异的神色,无暇剑解释道:“你也不笨,我们大概是什么性质你心里多少有数。”
“需不需要下个蛊,留滴心血,签个什么状之类的?”
矮骗子笑出声,寨主心想终归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摇头表示不需要,成运也不客气,说开了:“那你们图我什么?就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变数?”
寨主也不隐瞒,“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信得过矮骗子和木匠,其次,你那日喊我的刘婶儿,应该是我的姐姐。现在不会逼你说,但我相信你和我们搭伙后一定会说。”
成运觉得这会的寨主和刘婶儿很像。
其实成运脱口而出的过错还是因为刘婶儿面皮下的样貌确实好看,不是什么画中神女的仙气飘飘,也不是山中魅狐的娇媚。
就只是一眼看去,只有好看两字评价,其他皆是多余。
说不上为何相貌相同的两人,成运觉得寨主远远比不上刘婶儿。
可能仅仅是因为刘婶儿会甩个糖人,一手一个,嘴里学着嗖嗖的声响互相比剑法,有时候一不小心磕掉糖剑,就会把糖剑可惜地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小成运。
抛开自己又胡乱纷飞的各式念头,成运还是很想留下的。
不说寨主的剑法咋样,单说不到两日木匠的拳法就让成运炼炁流的速度快了不少,很久没有感觉到的阻塞感这几日也是越发明显。
可惜自己得去当捕头,毕竟隐风还得好好读书当圣人不是。
矮骗子见成运皱眉,想到成运从紫苏国赶至桑灵国,还有一看就是捏造的找远方亲戚的理由。
之前就好奇为何会挎一把刀又从来不用,那么这小子去桑灵国是不是有不得不做的事?可能还是一干就很久,不好脱身?
“小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嘛。”成运斜眼看着矮骗子,不是这什么相面卦命师,自己说不定已经快到关耳山了。
“得去桑灵国找亲戚。”
寨主把剑提起,看了看剑锋直不直,剑尖无意指向成运。
挪到床另一边,看样子知道自己来历不明了,不过还不知道百文村,“听说桑灵国当捕头好赚钱,过来赚钱供妹妹上学。”
“紫苏国当不了捕头?何况你一个紫苏国户籍的人怎么当桑灵国的捕头?”
成运只好拿出张大捕头给的牌子,只恨当时没问清这牌子有没有什么来头。
矮骗子接过来神色古怪,都察巡捕的牌子,是真货,如果都察院里再有人照应,凭空造个桑灵国户籍再入院倒确实没问题,可这牌子...还是让寨主看看。
接过玄铁黑牌,寨主神色玩味地问成运哪来的,成运闭嘴不说。
紫苏国有这牌子的人,估摸着只有那位了吧,这么看来,自己的姐姐是和那位在同一个地方?
怪不得查不到,看样子还是只能从成运嘴里套了,必须留下。
既然有那位捕头的插手,牵扯到三十年前,得问问上头。
甩下一句你再考虑考虑,顺便让木匠说给成运一些自家寨子里的规矩,好多多少少消除些成运的顾虑。
拉着青牛往临时住处走去,成运怀疑张屠夫给的牌子有大问题。
寨主拿到手里后,自己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法阵的波动,很细微,没有显法自己肯定察觉不到。
张屠夫又是桑灵国来的,这不像山寨的山寨坐落在临近关耳山的林子里,距离燎火关已经不远了。
叹口气,张屠夫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刚进寨失声喊了刘婶儿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但拿牌子出来实属情非得已。
如果再有点仇怨,自己出不出的了寨门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