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见到来的人不是方野,她心底有点难受,可转瞬又缓和下去。
这也正常。
对方在躲她,还远在海外。
她想见他,自然是千难万难。
白梨倒也不是真想逼他,而是不安心,如果见到的方野是平安的,只是厌弃了她,她自然不会再纠缠。
就这样作天作地半个月,男人都没有出现。
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作死”
拿捏不好分寸。
深夜游泳这样的壮举。
让半个廊灯的人都听说了她的名字,都说竹敲茶店的小老板,是个大胆的小姑娘。
白梨走在街上,也开始有人跟她打招呼了。
来到咖啡店里,她将这几个月创作的第一幅画挂在了吧台上。
招聘来的大姐清洗着茶具笑,目光饱含欣赏:“您画的?”
白梨礼貌又客气,“是的,我画的一本漫画主角,姐,如果有一天这个人来店里,麻烦您跟我说一声。”
“哎,好诶,画的真好。”大姐点头,嘴边低声呢喃着:“年轻人就是懂得浪漫,画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店里。”
……
十一月天气稍凉,廊灯古镇的花却没有凋谢。
白梨苦恼极了,觉得方野是猜到了她的目的,所以才如此无动于衷。
偶尔,她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已经没了方野的人跟着。
但很快这想法就被打消。
每次她夜晚回家的时候,快被醉鬼搭讪之时。
下一秒,醉鬼就不见了踪影。
他放不下她。
这是可以肯定的。
坐在茶厅的庭院里,旁边几朵玫瑰花开的鲜艳,白梨轻轻叹了一口气。
已经过去了快两年,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怎样撒谎,都瞒不过他。
他就笃定了要默默无闻的做个背后守护者吗?
白梨垂下眼睛,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女士烟,打开取出一支咬在唇边,鲜艳的红唇染上了白色的烟蒂,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漫不经心的点燃烟丝,吸了一口。
那娇艳的模样吸引了路过的游客。
然后,她又毫不在意地起身走进厕所里,小脸一白,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解了那种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又化上了最张扬的唇色,继续假吸烟。
她记得,当初在陵江有人给她递过烟。
也记得,当初的方野很反对她抽烟。
她也不是真要抽,就是含在嘴里做做样子。
这方法幼稚,说不定呢。
说不定就有了作用。
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她还求问了一下有妹妹的同学,无一例外,都表示:妹妹任性不可怕,就怕妹妹不学好。
一开始,方野也是哥哥心态。
白梨悟了。
不光假抽烟,还开始钟爱起了浓度的威士忌,喝完酒胆子就是大,想起方野躲着她,觉得委屈,半夜给方野发了个语音,嗓音轻轻的,尾调却上扬。
“我不学好了,我马上就要误入歧途了,你说你永远管我,可你也不要我了,骗子。”
这话刚说完,她就躲在被窝里偷笑。
躲呗。
我吓不死你。
……
但人生偶尔也是会有意外的,她每天装成失足少女,还做危险项目。
连大姐都忍不住感慨,看上去挺有礼貌的小乖乖,私底下那是烟酒都来啊,这是碰上了多大的伤心事啊。
十二月的早冬,她海潜的时候腿忽然抽筋了,差点没上来,呛了一肚子的水,连夜被教练员送进医院。
暗处里的人在医院拍了个照片,很快,照片被传到了国外。
【常先生,这位白小姐看起来是真想死啊。】
常立吓得脸都白了,
之前可以说是小打小闹,他都可以不跟方总讲,但这一次闹进了医院,再不讲可不行。
他几经犹豫,还是敲门进了一间办公室里。
男人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身量极高,哪怕是坐着,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眉眼狠戾野性,冷冰冰的装设刺激着人的感官,纸张滑动的声音细微作响。
常立也开始坐立不安,“方总。”
“嗯。”他整个人有种骇人的疏离感,浅淡的眼眸中也很少再有温润的时刻。
常立说:“白小姐又去玩极限运动了。”
方野想起少女前几天发的“威胁”短信,一点也不意外,依然平静着道:“嗯。”
常立分不清他的情绪,又说:“还学会了抽烟,喝酒。”
方野指尖一顿。
常立干脆直说了,“昨天还跳海自杀了,现在在医院里,要管吗。”
反正发消息来的人就发了一张图,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像自杀。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眉眼间很疲惫,脸色也沉沉,没说话。
常立觉得自己是自作聪明了,心中也有些难受。
自从腿动不了后。
方总的心早就像心如死水了,他不愿意让少女的人生染上污点泥痕,又怎么可能会去见她。
且,一个人只要还有尊严,任谁也不希望心中的月光见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静默的办公室里传来指尖轻敲桌面的声音,常立刚刚退出去关上门,里面就传来一个很低富有磁性的嗓音。
“去一趟吧,不管她在哪儿。”
就当彻底断了念想。
好过少女一直惦念。
“有数。”
常立想。
得,他没自作聪明,这是连尊严也不想保全了。
……
十二月,白梨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能出院了,她也没想到那天的水那么凉,能给她冻抽筋了,总之接下来的半个月,她都决定再也不要去海边了。
她是想见方野。
但最起码地点是在阳间。
刚出院时,店里的大姐给她打了个电话。
白梨接起轻轻“喂”了一声。
大姐的声音就有些激动,“小老板,你要回来吗?”
白梨愣了愣,“怎么了?”
“我看见了你漫画里的那个人。”
一句话,让白梨空洞的心脏开始有了填充,不可名状的委屈也有了裂缝。
她张了张嘴,结巴了一会,才能完整的把话叙述出来。
“我……你看见了我画里的人?”
大姐说:“是的,看见了,太有缘分了。”
片刻后,白梨闭上泛红的杏儿眼,又睁开:“在我们店里吗?我现在回去,您让他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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