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巨大的酒香味,浓烈到有一丝呛人,阡陌寒一进来便挥了一下手。
一位满脸胡须大汉在他们推开库房门的时候紧随而至,在后面解释,“官爷,我们是有正规通关文牒的商人,这些酒是要拉回西藩的纯粮食酒,珍贵得很。”
阡陌寒一眼望尽整个库房,除了酒桶后能藏人,也就酒桶内了,且他的人已经将各个角落都查过了,没有人。
绿柳趴伏在屋脊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她不敢发出半丝声响,只盼着下面的人快一点离开。
“小姐,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库房内,阡陌寒没理会大胡子男人的祈求,迈着四方步一步步绕着酒桶转,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记时不时敲击两下。
“用这么大的桶运酒,路上不怕洒了?”
胡尔萨陪着笑道:“木桶比坛子更结实一些,一旦装上车也容易固定,道路不平,不怕磕碰。”
阡陌寒疑惑应了一声,踩着脚下一洼积水。
“哦?是这样的吗?可这只桶好像渗酒了。”
胡尔萨听后当即上前察看,看着地上洒的酒心疼的不行,“哎呀呀,这怎么洒了,这不应该啊。”
男人越是心疼,阡陌寒越是生疑,指挥身边人,“将盖子都给我揭了。”
大胡子确实趴在酒桶盖上求着,“使不得,使不得啊,这要是都跑了酒香味咱们的酒就卖不得钱了。”
阡陌寒管那个,他拿出佩剑,亲自将剑鞘插在桶盖上,“本王现在怀疑这酒桶里藏了人。”
“王爷真爱说笑,这酒里若藏了人,不说烈酒浸泡身子受不了,就这时长的闭气,也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吧?”
一高大男人出现在门前,给阡陌寒做了一个揖。
“小民不知王爷驾到,还请恕罪。”
说话的人高大威仪,一身胡族衣饰,胸前带着一颗狼牙项链,胸口袒露大片,呈着小麦肤色,满头发辫,缀着各色宝石。
额头扎着一根金丝绣线缝制抹额,浓眉大眼,鼻直口阔。
他只出现在门口,库房唯一的光线就被遮挡去了,众人眯了眼。
阡陌寒却看出他服饰的不同,在西藩只有身份贵重的人才可以头扎发辫,努力和贫民是不允许的。而发辫上坠宝石,只有贵族才可以。
坠得宝石越是名贵,身份越是贵重。
他现在掌管户部侍郎一职,晓得国库空虚,与西藩的贸易税收是促进国库进帐的一大项收入,且西藩多年无战事,人壮马肥兵强,两国不宜生干戈。
他收回手上的动作,拍了拍身前的酒桶,“这位壮士说得对,正常人怎能在酒桶里呆这许久。”
房梁上的绿柳早已经是一头的汗,她家小姐就在宥王身边那只酒桶里,现在她都不是担心宥王会揭开酒盖了,而是担心小的生命安危,这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就算不被憋死,身体浸泡在烈酒里,又有谁能受得了。
她又是祈祷又是骂,这个宥王你快点走吧!
阡陌寒敲着身前的酒桶沉吟了许久,看瞥了一眼脚下的酒渍,最终对着男人笑了笑,带人离开。
在他看来,白清漓那样虚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浸泡,他在酒桶边站了那么久,也没听到半点声响,应当是他太多心了。
绿柳盯着一行人骑着马终于离开了驿站,迫不及待翻下房顶冲进库房,“小姐,小姐!”
她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这样烈的酒,小姐不会出事了吧。
匕首撬动桶盖,只几下,封实的酒盖被打开。
白清漓全身用灵力包裹,并未被酒水浸泡到,二人约定好,人出去后就来救她,她在酒桶里浸泡了足足半个时辰,灵力几乎耗尽。
桶盖被揭开的瞬间,她灵力一泄,人虚弱地向桶下倒去,被绿柳手疾眼快地抓住,拼了命地往出带。
“呵,本以为正常人不会泡在酒里,今日却让本座抓到一个酒鬼。”车怡然从门扇外闪身走进来,嘲讽地看着二人,后面跟着他的忠实家仆胡尔萨。
绿柳此时一心吊在主子的安危上,根本不管男人是这批烈酒的主子,白清漓意识模糊,灵力耗尽,又被泡了酒,她虚弱地咳嗽着。
车怡然看到女人惨白小脸,浸透的衣衫下瘦弱身子,浓厚的眉宇皱了一下。
他被那女子额间红得刺眼的花钿吸引,虽然她紧闭双眸,可依旧能看出这女人生得极美。
他对身边的胡尔萨道:“吩咐下去,备水给她沐浴。”
阡陌寒不识得他,他却晓得对方身份,能叫一个王爷兴师动众亲自抓捕的女人,看来身份上也不简单。
他露出玩味地笑,坐在花厅等着大夫出来。
随行商队的大夫给他见礼,“回首领,那位姑娘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并无大碍,休息片刻就好了。”
白清漓悠悠转醒,看了一眼房间布置,看到绿柳,问:“我们这是在哪?”
绿柳吓坏了,抹了一把眼睛,声色哽咽:“小姐,咱们还在驿站,您可感觉哪里不是?”
白清漓摇头,她身体并无大事,看到自己换过的衣裙,想到昏迷前那道模糊的人影,她道,“扶我出去,我得亲自感谢对方才行。”
车怡然在花厅等了不过区区半个时辰,刚刚昏迷的女人就醒了,他有些诧异。
“还以为你要昏睡一整日。”他说着话,瞥了一眼被绿柳搀扶出来的白清漓,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太弱!
白清漓缓缓下拜,“今日多谢公子相救,毁掉的酒钱我会照价赔偿的。”
男人呵笑:“一桶酒不过上百两银钱,但你毁掉的是我部族无数人月余的快乐,这个损失你要怎么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