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明明这青天白日的,为啥我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谁说不是呢?这李欢也忒有才了吧?只是一首诗,那些许的几十个字,居然有这么多的内容!”
“关键是,此情此景,真的太贴切了。”
“鬼才啊!我不是第一次来这边玩了,但是我敢说,这次绝对会是我毕生难忘的一次!”
“我其实是知道苏小小的故事的,可是没有这首诗和有这首诗,完全是两种感觉啊!”
“有种穿梭时空,梦回幽冥的感觉啊!”
“妈的,越说越玄乎了!”
众人顿时就议论纷纷,而此时此刻,总导演包均更是兴奋的不得了,李欢的字不是绝佳,但是他却是第一时间让人把李欢的那一幅《苏小小墓》的字收了起来。
张东俊那叫一个眼红啊!前有《新白娘子传奇》,现在又来了一首“苏小小”幽冥归来的鬼诗,这李欢简直是个宝藏啊!
而许清看李欢的眼神早就已经显得有些迷离起来。
她一向对这种才华横溢的“才子”抵抗力很差,更何况,李欢不止才华横溢,关键是长得还那么帅,简直是她心目中的完美的“才子”形象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李欢又提笔开写。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了过去。
这一次李欢写的,和之前的“鬼诗”的晦涩不同。
“一抔苏小是耶非,绣口花腮烂舞衣。”
“自古佳人难再得,从今比翼罢双飞。”
“薤边露眼啼痕浅,松下同心结带稀。”
“恨不颠狂如大阮,欠将一曲恸兵闺。”
前面六句,稍微懂点古诗词的都能轻易解读,是在惋惜苏小小已逝,佳人难再得,比翼罢双飞......
不过最后两句却让人有些疑惑起来。
“不是,前面的我都能理解,可是恨不颠狂如大阮,怎么解释?恨自己不是那个负心汉?不对吧?”游客之中有人茫然地问道。
大家看向黄占,可是这次黄占也是眉头紧蹙,他虽然对古诗词涉猎颇深,但是却也不敢说随便什么古诗词里面的用典都能知晓。
一时间,众人居然没有一个能读懂的。
“应该不是,这句“恨不颠狂如大阮”在表达的是一种,癫狂如大阮一般的错过与遗憾。绝对不可能是那阮郁!应该是另有其人,只是恕我才疏学浅,还真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是谁。”
“李老弟?”黄占看向李欢带着询问。
有些诗词,里面的用典,如果不是作者,旁人还真未必能懂。
然而还没等李欢开口解释,游波就一副玩笑一般地调侃道:“李欢老师,该不会是用错典了吧?”
许清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其他人也是有些怪异地看了一眼游波,虽然大家不知道这句诗的典故的由来,可是这游波未免也太急了吧?
关键是,写诗用错典故,几乎可以毁掉整首诗。
这已经是非常重的指责了。
就在这个时候,早前那个文质彬彬的游客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
众人都纷纷转头看向这个游客。
“李老师写的这个“大阮”莫不是阮籍?”对方说道。
“阮籍?这又是谁?”
“对啊!好像有点印象,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
李欢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游客里面还真有大才。
他点了点头。
“是了,那就没错了,其实我也是根据后一句想到的。没想到李欢老师涉猎如此之广。
常言,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唐人房玄龄所著的《晋书•阮籍传》却留下了阮籍著名的三哭。
我也是偶然之间看过这本书才知道的,这三哭分别是阮籍哭母,阮籍哭兵家女,阮籍穷途之哭。
这“欠将一曲恸兵闺”。说的就是阮籍三哭里面的第二哭,哭兵家女,说的是当初兵家女孩儿未及出嫁,匆匆而亡,阮籍听说后,虽不认识女孩父兄,但仍赶赴灵堂哀恸嚎哭。他怜惜的,是这贵重的生命。
这是一种怎样的错过与遗憾啊!阮籍之哭,看似率性自然,貌似洒脱,实则另有深意,阮籍癫狂大哭的背后,都是深不见底的痛苦。
兵家之女,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只是因为有才色,未嫁而死,阮籍就径直去奔丧,哭的泪雨滂沱,哭的淋漓尽致,把自己心里的哀伤哭完以后才回家。阮籍的泪水是为年轻美好生命的流逝而流,人生在世,所有的繁华终将憔悴,所有的美丽终将黯淡,所有的生命终将凋零,阮籍怀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为美好生命的失去而悲恸一场。
另一方面,兵家之女,有才有貌,还没有遇到慧眼识珠的情郎,便香消玉殒,而阮籍一直才德兼备,却一直流光空耗,等不到可以报效的明主,而光阴飞逝,韶华飞渡,人生这东西就像春花般短暂,兵家女的夭折,不就是明例吗?阮籍感同身受,号淘大哭,也许,阮籍在为兵家女痛苦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才华一生只能注定在岁月的幽炉里空焚。
所以,癫狂的背后是惋惜,是落寞!
用在这里,是对错过苏小小这样的千古奇女子的遗憾感怀,恨不癫狂如大阮,真的太妙了!
而这幽静娴美的西湖,少了当初那个乘着油壁车,朗声吟诗的女子,又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落寞呢?”
“学到了,卧槽,这些人也太夸张了吧?什么偏门的典故,信手拈来,能猜的到就出鬼了!”
“可不是出鬼了?苏小小千年魂兮归来!”
“什么都不说了,厉害就完事了!”
“对,就一个字:六!”
“那游波是什么情况?自己孤陋寡闻,还说人家用错典,真是的,没本事就安静点,丢人现眼了不是?”
“都说他写的诗是枪手写的,现在看来,还真的有可能啊!”
“其实他写的那些诗也没多好吧?不明白,怎么就成大才子了?”
“只能说人家背后的团队厉害的,这李欢这么有才,以前不也被人说是文盲?”
黄占也有些惆怅的感觉,蓦然心有所感地道:“苏小小虽为欢场翘楚,阅人无数,但她最终仍是“不解识骅骝,误把青骢当宝骑”,为情所困。人世间,最难堪破的,就是一个情之一字。我想,这或许才是让无数文人墨客们无法绕行的关键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