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赵象龙朝夜空开了一枪,来一个绝对的威慑。
让哪一头还愣着的,仗着夜深人静,仗着人多势众的治安巡逻队,冷血的内心唬了个风起云涌。
两束强光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迅速地过了一遍。
这一个个土汉子激灵得,举目望了一圈后,终于看到两个警察举着枪。
“往河里丢了什么,往河里丢了什么!”王大福咬牙切齿,燥得急,眼前这一个个有恃无恐,挺着拳头。
“没什么,就是丢了一头死猪,王警官。”安二狗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内心巨忐忑。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这是负责办案的赵警官和王警官,熟人,都是老熟人!”安二狗招呼道,强镇底气,又不得不正经来人的反应。
‘熟你妈个...’
因为身上穿着警服,性子直的王大福只能在内心里默默地骂着这只禽兽,恬不知耻地把警察和他混为一谈,混为一类。
他突然看到了河中间涌起一个袋子,熟悉水性的安佑武,能耐超过了安二狗的低估,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再一次倔强地浮了上来。
灌口水,把嘴里的泥沙掏干净,浮一阵沉一阵,像鸭子一样在‘哇哇’叫着。
“见鬼!”救人心切的王大福,这直性心肠,把枪丢向赵象龙,猛扒外套,麻溜地脱了一层,匆忙奔向河岸,纵身一跃,‘扑通’进了水里。
标准式的自由泳,迅速朝着安佑武靠拢,先褪了麻袋,想扒开他身上的绳子,弄半天恼半天,又多喝了两口水。
麻痹,岸上的那群人是没打算放过安佑武,这粽子捆的,哪一处都是死结。
好在他熟水性,意志力强,被王大福叼着往河岸走,推着上了岸边。
干岸上的人被赵象龙赶到了一边,他手里握着枪,绝对威慑,王大福喊着赵象龙要工具刀,顾不得浑身湿漉漉。
解开安佑武的刹那,安二狗突然有股冲动,莫名其妙想上前,潜意识在告诉他,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拿捏住这个恶煞精。
流动在他血液里的歹毒,潜移默化地震撼着安二狗,他不知道此刻自己也养成了一具嗜血的人格,也会动手杀人了。
这两人的恩怨,最后必定有一个要先去见地下的祖宗,奈何得了安佑武此刻有两个警察守着,还举着枪。
安佑武终于重获新生,仰着头先痛快地换口气,这几根东西差点没把他绑了过去,这身肉躯今天遭老罪了,内心波澜不惊,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倒是那傻逼安二狗确实会折磨人,安佑武拿起一截断绳,狠狠地掐着,要记住这个屈辱,使劲地扔向了河里,翻个身,继续喘,扣着喉结,把胃里的河水先吐干净。
“没事吧!”王大福湿漉漉,缩着身蹦到赵象龙的身边,直发抖,赵象龙问道。
这入夜的乡癖地方,河水阴得发凉,上头的情绪一过,遍身刺骨的寒冷,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人,不服地方水土。
人麻溜地套上衣服,冷得直跳脚,缓了一阵气氛,那边的蛮子都看得津津有味。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些人了,赵象龙扫着人群,该怎么想象。
王大福也是一半心思,他实在太冷了,摩着双臂,哆嗦地跳着,混混僵僵地看着安二狗,他们还有线索要办下去,现在不能动了眼前这些人,不能闹得满城风雨,使劲地揉搓着手。
亲眼目睹安二狗行凶杀人,得怎么圆这个场?
好在安佑武没死,这个事还有个周旋的余地。
同时,赵象龙和王大福也有顾虑,这群人犯罪行为明确,这夜静人稀,逼急了会咬人的,你看一个个有恃无恐态度,明显做好了准备,知道没有退路了,蛮到底,眼下两个警察只要释放错信号,那就不计较后果。
这会开枪,不管合理不合理,估摸伤亡结果所带来的影响,赵象龙心里没谱,何况能不能打赢是另外一回事。
再者,这事闹回澜州市公安局,要解释的麻烦可远要比二人今晚经历的还要复杂。
于是双方都干瞪着眼,望直了,都在揣测态度,释放错信息,接下来这场面可是真的很难收拾。
何况那头在摩拳擦掌,王邦帅脸色很难看,连着一片都是臭表情。
赵象龙打算带安佑武离开,保证安全,再让众人到派出所受审,定义一个聚众斗殴,治安处罚,顺便验尿。
要先确认毒品的来源,顺着千湖镇一路查回澜州市。
寻思着要开口之际,一旁缓了半天的安佑武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两位警官不要这样,这邻里乡亲字都没念明白几个,白天斗点牌,我这输了也没钱还,赖了又喝了两斤白酒,失手打了治安队的兄弟,被拉来这里教训,喝两口水也是应该,村里村外打打闹闹,我们千湖镇的特色嘛。”
安佑武轻松地说道,捎着笑脸,态度大变天,捧着双膝十分轻松,等着赵象龙和王大福转过头来,有点白痴地看着人,很意外。
那一头众治安巡逻队也是眼前一亮,呆了一阵,听进了话,理不出矛头,却也冲散了怨气,尤其是王邦帅和安二狗,简直大跌眼镜。
这人情世故和肚量,确实非一般人,尽管不知道他安了什么心眼。
只知人心狠手辣,安佑武回中湖村快半年了,从来孤僻寡言,突然换了这一幅态度,实在让安二狗受宠若惊。
更何况,在半个小时前安二狗可是亲手要他的命,要不是赵象龙和王大福干预得及时,明年的今日就是安佑武请全村吃席的周年。
他看不懂了,完全看不懂了。
安佑武还在谈笑风生,拿着葫芦卖着药,听着的像灌了口**汤,怎么想象?努力想象…
氛围一下子回到千湖镇淳朴的民风,那股熟悉的幽默,横行霸道的治安队兼村主任安二狗,傻瓜得天真。
赵象龙和王大福对了一眼,显然没有看透,但眼前的气氛确实轻松了起来。
安佑武顺着话继续讲下去;“今晚都是个误会,欠哥的几个钱,我回去凑凑就还,以后不赌不喝了,还劳烦两位警官送我回去。”
他笑脸相迎,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这番唱罢,那边接着粹头,也开始正经了:
“哈哈,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嘛!”粉面油头的站出来打圆场,讨好人:
“那这样哈,两位警官,这河边晚上阴风吹多了不好,千湖镇有习俗,河间风带阴不带阳,寒了身生娃不带把,那就都走吧都走吧,请两个长官到镇上吃顿夜宵如何?”
两边都在搭着台阶,哄着赵象龙和王大福体面地走下来,磨着二人态度。
“我们不吃,你们去吧!”赵象龙埋汰了一句,把枪放了下来,气氛为之一变,心间的大石都沉了下去。
众治安队员哈哈大笑,都在调侃城里来的人就是挑食,见不惯他们乡间的米粟,大模大样地诙谐,说什么牛大力壮阳,五指毛桃滋阴,啥啥啥城里人不懂之类的鬼话。
而后,安二狗和王邦帅盯了安佑武一眼,磨了一下牙,搭伙离开了。
这刁毛确实命硬,今天没被打死,没被淹死,先应付了两个警察,明天多的是等着安佑武死的路子。
“我们应该走了。”赵象龙上前,伸出手,拉了安佑武一把。
后者抬头仰着人,磨蹭了一下,瞧了一旁的王大福,心里打个结,手伸了出去。
安佑武一瘸一拐地进了后座,那一头的治安巡逻队,迟迟聚在面包车的四周围,看着赵象龙和王大福一行三人的动静。
他们要先带安佑武回到派出所录个口供,讲明白今天晚上的事。
到了派出所,再传唤王邦帅和安二狗,他们既然爱画罗生门,就让他们把这个门画下去。
“警官,去查一下安二狗和治安队长王邦帅的地盘,那个饭店的二楼,小凤姐饭店...”
返程的路上,安佑武一直保持缄默,琢磨着,心事重重,却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