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武竟有些走神,痴痴地盯着媚儿,她的呆滞只是掩饰,这手法眼劲,隐隐觉得有文章。
符天一笑开了花,盯着安佑武,认为他害怕了。
媚儿是这牌桌上的杀手锏,独树一帜,连符天一也不得不服,仅靠穿插洗牌,便能将花色叠的顺序完全记住,猜到后面的大小。
“哦,老板。”小伍体贴地问候安佑武,他没听进话,在望着媚儿发呆,觉察到了什么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换句话说,此刻媚儿心境复杂,安佑武看不明白。
他把背靠了靠,看着符天一一嘴黄牙,高傲自大,大手一摆,媚儿收了牌,开始搓洗。
切洗,贯插,翻着一半的牌面,数着点数花色,来回穿插…
安佑武看着媚儿,越发苛刻。
那呆滞的表情之余,有一股穿透力,无数的花色,数字闪烁在她的瞳孔中,像复读机一样,将打乱的扑克牌合二为一,小姑娘的脸色就没变过。
接下来顺序发牌,谁拿到金花,谁拿到顺子,在媚儿心里已是个定局。
安佑武和符天一的博弈正式开始了。
马仔为符天一搬来了一个保险箱,从里头搬出一沓一沓捆好的钱,都是百元大钞,但没有安佑武眼前这一堆崭新。
这些钱都是民工们的血汗,掐得起皱,带着脏兮兮的手迹,垒直了也没有安佑武那一堆高。
差点意思,符天一的脸色挂不住,媚儿开始发牌。
双方客气地往中间撒了千把块钱,就斗金花的规则,估摸着牌的价值。
安佑武多了个心眼,兴趣始终在媚儿身上,并没看牌,来回看着媚儿和符天一。
这股自信一定有文章,这眼神有猫腻,便拎起万把块丢了过来,有意挑衅。
安佑武的财力,只要加大筹码地扔,倒个三四轮,符天一是吃不消的,他必须要加倍去开安佑武的牌。
但开牌只能赢,需要翻个倍数,套进去更多,他迫切需要一个声音,不停地瞄着媚儿。
她该表个态了,这牌局,是跟还是不跟。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牌桌出神,还沉浸在被冒犯中,这宗罪,符天一今天是躲不了了。
她在酝酿一个局,一个让符天一身败名裂的局,高歌猛进后体无完肤。
直到人不耐烦了,暴躁起来,媚儿有了点反应。
便将手放在桌上,向着符天一的那一只,竖起食指,轻轻地磕了下桌面,传达信息,符天一冷静下来,内心里交代了个底。
他突然换了一个脸色,耐人寻味地瞧着媚儿,瞧着安佑武,像是有了三分把握,见媚儿不再有肢体动作,符天一加了筹码,揭牌,迫不及待。
安佑武根本就不在乎丢出去的赌注,混迹多年,不管是牌技还是对手心理,戏码会怎么演变,在预料之中。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钱,但是他没算到会碰见媚儿,这个牌桌,突然吸引安佑武的点,就是眼前的媚儿,非常好奇。
吵着开牌的符天一翻出了整齐的三张花色,不大不小,叫嚣地闹。
安佑武揭了纸牌的一角,一副点数牌,顺子,花色都是乱的,直接盖了。
符天一欣喜若狂,万把块钱到手了。
安佑武紧紧地盯着媚儿,质疑这是巧合,还是她故意操纵,于是叫牌,第二轮开始,下了底注,媚儿洗牌。
还是熟悉的味道,一样的配方,小眼神,小手劲,力度均匀,手法娴熟。
安佑武不看牌,继续蛮叫,逼着符天一跟了三轮后,这一把牌局已经到了十万之巨,场面动魄惊心。
四周围心浮气躁,没有一个不投入其中,媚儿在磕手指,符天一发出冷笑,他要奉陪到底,安佑武决定开牌。
他想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神通,不靠出千,凭借记忆控制牌序,揭了一角,这是个对子,那头的傲慢地将底牌揭开,又是一把金花。
围观的哗然,不到半个小时,安佑武已经输了几万块,乍着舌头,红着耳根,大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既视感。
安佑武意味深长,依然不放过媚儿,这小姑娘有一手,想不到今天一走,还能有如此收获。
便有意把牌局拉长,用无数个堵注来考验媚儿的能耐,愣是不停地输给符天一,不停地看着媚儿洗牌,切牌,开牌,几轮下来,他输了将近一半的钱。
每一把牌,符天一总能拿到最大的点数,花色,甚至豹子都出现过两次。
小姑娘没有任何出千技巧,仅靠过目不忘的记忆和逻辑,征服了安佑武,短短的几秒之间,将他和符天一的胜负安排好。
接下来就是你一张,我一张这样地简单,送到两位爷的面前。
符天一在高歌猛进,气运爆棚,一路开红,安佑武服气了,想不到天下还有这等能人。
小姑娘的能力不应埋没在这里,符天一显然不知道她的价值,安佑武一门心思,迫不及待要将她收入囊中。
在他计划中给媚儿留一个位置,开动心思,不停地琢磨。
小姑娘始终面无表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一轮又一轮的牌下来,那一头的符天一垒着一堆钱,整整齐齐,喜悦是属于胜利者的,像一座小山在嘲笑安佑武自不量力。
几轮牌下来,被打得落花流水,内心渐渐轻薄,看不起人了,看着安佑武嘀咕;
‘他除了装腔作势,也不像千湖镇传的那样,有多了不得,这是个蛮汉,土包子,憨批!’
传说还杀了几个人,有什么可怕,过人之处?
’哼,蛐蛐,不过一个蛐蛐,唬人的架子,人傻钱多。’
趾高气昂地做了一个大胆,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今天他不仅要赢钱,更要在气势上大煞四方。
便嚷嚷一个大胆的决定,将双方的家底压上,一把牌局论输赢,拿到牌即开。
吹胡子瞪眼看着安佑武,符天一狂妄到了某种程度。
看热闹的闻风丧胆,听着这一个百万筹码的赌局,一个回合,简直丧心病狂。
安佑武始终平静,他的好奇只在媚儿身上,突然也开窍了,便不假思索地把桌上剩余的筹码,全部推了上去。
身后簇拥的人愣是发出感叹,难以置信,动魄心惊,这可是几十万之巨。
而那一头挑衅的见对手上钩,也是火急火燎,把筹码拱上,生怕耽搁一秒安佑武会反悔。
符天一兴奋地大咧大叫,宣泄情绪,接下来他将要赢下这笔巨大的财富,可想而知。
一圈人面如土色,早已被眼前的堵注震慑得麻木不仁,眼前这一堆钱太沉重了,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是个搏命的局。
什么叫没见过世面,什么叫大开眼界?什么叫目不转睛。
“押定离手,押定离手。”
符天一狂妄地叫嚣道,指手画脚,催促伺候的人,赶紧给安佑武上好茶,这叼毛上当了,他真的上当了。
几把牌局的走势,媚儿的能耐完全发挥,以至于让符天一没有后顾之忧。
那么,接下来只要她重复操作,眼前这一百多万之巨,将会流向他的口袋。
小伍咽了咽口水,一身热汗,给安佑武上了杯热茶,猜疑他根本就不会玩牌,如此明了的局势,注定符天一会一直赢下去。
而安佑武不仅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被牵着鼻子走,使眉弄眼,真希望他能开窍,接下来他没有胜算的可能,就不要再肆无忌惮,将目光转落在媚儿身上。
他要告诉安佑武,谁才是这一场牌局的关键,而媚儿突然间也有了精神,在精细地琢磨。
于是万众瞩目,最后的期待终于来了,媚儿心如止水,将扑克打乱,符天一一把拦住了,装模作样:
“我想这么大的牌局,该一副新牌来决定这个伟大时刻,这一副牌让我们的安老板不走运。”
装腔作势地将媚儿手中的牌撒向一边,打个响指,取来新的扑克牌。
“是怪牌不行,不是怪我们安老板的运气不好。”
态度嚣张地指着牌,又指着安佑武,指点迷津,俨然成了整场最靓的存在,他的话就是明路。
殷勤地来到了安佑武的身边,勾肩搭背,要求他验一下牌。
“来来来,看看,安老板,看看我们的牌有没有问题?”假惺惺地说道,阴阳怪气。
并把牌压在桌面,一条直线摆过去,找着里头错乱的花色,把两张大小王挑出来。
一只手搂着安佑武的肩,按着他的脑袋,要他看清楚了。
安佑武始终是面无表情,输钱只是为了卖符天一一个人情,这东西足以让他赢得晕头转向,不过他没意料到媚儿的出现。
“看来安老板是见过大风大浪。”
见人没有表示,符天一收回了殷勤,重新回到座位上,拿起一罐可乐豪饮,掐瘪了砸到地上,‘哐哐’地响了两声。
打响男人与男人之间最高等级的对决,接下来这百万堵注的局,正式开始。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挽不了安佑武的命运,他符天一就是这个牌局的命运。
“发牌!”
他大吼一声,脸色狰狞,直视着安佑武,不卑不亢,从头到尾都在藐视,露个态度,半句话都嫌多,这是看不起自己。
“该死的东西!”符天一看着安佑武,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