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烬的雨中 十五、谢尔曼铁骑

德琳格不知叹了多少口气，符燊也不知多少次想要伸手从面前精致的摆盘里拿出一块马卡龙，但最终，两人都只是就这样低着头坐着，沉默无言，待客室内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间，待客室的门被敲响，德琳格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并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德琳格女士。”萨特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萨特先生公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子也是常态，无伤大雅。”德琳格见到是萨特进来，连忙站起了身，生硬地挤出了一丝微笑。

“德琳格女士真是通情达理。那么，时间也不早了，请两位随我一同前往试验场地吧。”说着，萨特抬起手，伸向门外，示意德琳格和符燊前往她们的目的地。

一路上，符燊都跟在德琳格身边，鲜有说话，时刻观察着周边旁人的神色；倘若看到有人将目光投向她，并窃窃私语些什么，她便会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强迫自己露出冷漠的表情。

那黑黄相间的面具，始终是符燊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唯有驾驶装甲，才会使她暂时忘却他人怪异的目光，让她感受到存在的意义。

萨特领着两人，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走过人来人往的走廊，乘着电梯下至地底，最终打开一道机械大门，进入了聚集着多位惹人生厌、大声交谈的高官的控制室，面前的玻璃窗外，是一片高大、广阔的纯白场地。

“诸位！请暂时闭上你们的嘴，让我为你们介绍这两位美丽的女士——”萨特见到这种情景，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轻蔑地冷笑一声后，便大声地向那些高官宣布道，而高官们看到德琳格傲人的身材、冷艳的脸庞、飘扬的长发，也情不自禁地打住了嘴，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嘴角仿佛已经流出口水。

“这位，是繁星市分部部长，圣伯利恒学园长，德琳格·索提斯女士！正是她为公约提出了组建谢尔曼装甲部队的建议，并且已经取得重大成果。

“而这位，则是谢尔曼装甲部队的一位驾驶员，符燊女士！今天，她将为我们展示谢尔曼装甲的威力以及技术成果。”

符燊并没有怎么听萨特的介绍，她只觉得身上仿佛有千百只鼻涕虫在爬，让她感到无比恶心。并不是所有高官都喜欢德琳格这种成熟女性，还有些人，对符燊这种妙龄少女情有独钟。这类人色咪咪地盯着符燊，从头到脚，似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并小声地、却也是激动地相互分享他们对符燊的灰白色短发、半边脸的面具、略微显瘦的身材，以及她的“钢板”的为大众所不齿的想法。

符燊攥紧拳头，很想用师傅教的那些招式将在场的这些对她和学园长图谋不轨的色鬼通通打倒在地，打到他们每个人都鼻青脸肿、筋骨尽断。她咬着牙、绷着脸，胸脯的涨幅因呼吸急促而加快，似乎只需要那些高官再多看一眼，她就会立刻冲上去把这间控制室掀个底朝天！

所幸，德琳格察觉到了符燊的异样，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让她不要冲动。

“不要冲动，深呼吸，不用理会他们。”德琳格不动声色，低声对符燊简短地说道。

听到学园长的宽慰，符燊点了点头，调整了下呼吸，表情冷漠，双眼凝视着萨特。

“……展示将在面前新建成的全息训练场内进行，在展示开始后，训练场将模拟一座爆发紊乱的城市，而符燊女士需要驾驶装甲完成救出居民、清剿罪天使的任务。

“符燊女士，准备充足的话，就请从侧门进入训练室吧。”萨特介绍完后，便将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向符燊，示意她进入那纯白的训练室并开始展示。

“哦，没问题，萨……萨特先生。”符燊被萨特叫到后变得有些慌张，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迈步向侧门走去。

“等等，符燊。”德琳格突然小声叫住了准备走开的符燊，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注意安全。”

“嗯。”符燊回过头，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入了训练室。

“哎哟哟，真别致啊。喂，小妹，来当我的……”

“滚。”机械门缓缓关上，符燊回过头，向那只禽兽凶狠地骂道。

“**（神州脏话），真***（神州脏话）是一群该死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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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步走到控制室正前方后，符燊举起一只手示意准备完毕，而萨特看到后则点了点头，按下了一个按钮——

刹那间，原先纯白的广阔天地被一座被罪天使攻占的破败城市取代，符燊回头看去，却是看见了十几名被困住的平民，以及几乎遮天蔽日的罪天使。

“开始吧，符燊。”萨特淡淡地说道，脸上依旧挂着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的天啊，这么多，有点难办啊……”符燊边小声说着，边压低了身子，用觉者的能力唤出了变身器，眼神锐利，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

“协议生效，点火。”机械女声响起，不过须臾，符燊便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缭绕火焰的高大人形机甲——重黎。

重黎小腿处和脚底的喷射器喷射出炽烈的火焰，在原地略微加速后便一跃冲天，在林立的高楼间自如穿梭，面对迎面撞来的罪天使也丝毫不慌，只是挥拳就已经将它们轰作齑粉、燃为灰烬。不多时，符燊就已经搜寻到了所有的难民并将他们全部抱到了安全地区。

“任务一已完成。”控制室的屏幕上如此显示，萨特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而德琳格看着符燊英勇的表现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离开安全地区后，符燊看到了面前铺天盖地、多如牛毛的罪天使，黑漆漆的，好似神州古诗中说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但符燊并不慌乱，只是再次俯下身子，握紧拳头，喷射器喷射出颜色更烈的火焰，使得周边的空气变得燥热，控制室里的人们看到的景象模糊。

“让我来为你们，送上解脱！”

重黎用力踏向地板，险些将其踏碎，随后便以更快的速度飞向密密麻麻的罪天使，宛若一道逆飞的流星。

在烈火的加持下，重黎宛入无人之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同时还在不断加速，硬是在黑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最后，重黎的速度达到顶峰，冲到了黑潮中央，左右张望，不出所料的是数之不尽的罪天使疯魔一般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冲来。

而此时，符燊发现重黎的机能已经临近极限，若是继续像刚才那样屠杀，恐怕罪天使还没被清剿半数，重黎就会消散，而自己则可能摔死。

“那，没办法了，只有这样了。”符燊微微一笑，随后闭上眼，感受重黎身上的紊能流动，并操控其汇聚于重黎掌心的炮口。

就在罪天使的利刃即将刮到重黎时，符燊猛地睁开眼，极快速地向下一沉，躲过了罪天使的围攻的同时，还高高举起了右手。

“鹤起！”

随后，一束亮光从炮口射出，接触到罪天使的瞬间便如烟花般炸开，顷刻间就除灭了所有罪天使，叫它们在极亮的白光中被彻底荡平，连齑粉都不剩。

那一炮的威力之大，甚至将重黎都震到在空中翻了好几圈。稳住身形后，重黎降落地面，周身火焰缭绕，在瞬间消失，符燊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符燊理了下头发，却听到了一阵掌声；她转头向控制室看去，看到德琳格和萨特在为她鼓掌，不禁面露羞涩，红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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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近，德琳格与符燊又回到了待客室，但这次萨特并没有离开，而是叫仆人端上来了红茶和点心，让两人与他一同享用。

“我很高兴能亲眼见识到谢尔曼装甲的强大实力，德琳格女士。而符燊女士在刚刚的展示中表现出来的临危不惧、随机应变、英勇无畏，也让我大受震撼。”萨特面带欢欣的笑容，端着一杯红茶，在热气中对两人说道。

“过奖了，萨特先生，为公约提供更好的装备、培养优秀的战士，正是繁星市分部和圣伯利恒学园的职责。”德琳格没有端起红茶，而是将其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双手交叉，忐忑不安。而符燊则是拿着一块小蛋糕大口吃着，似乎刚刚的战斗大大消耗了她的体力，又似乎是在吃自己的最后一餐。

“当然，这也离不开你的领导。”萨特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红茶，呼了一口气后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组建装甲部队难度大，只由你和繁星市承担有很多困难，因此，我决定为繁星市分部提供一笔资金，以及充足的物资支持。”说着，萨特便放下了茶杯，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印着雅努斯公约标志的发票，递给了德琳格。

“啊，谢谢，感谢萨特先生的支持。”德琳格有些不可思议地接过支票，愣愣地看着支票上写着的天文数字，一时语塞。

萨特看着德琳格震惊的模样，不禁轻声笑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笑着对符燊说道：

“符燊女士，感谢你为我们给出的精彩展示，你的确是一名优秀的战士。”

此时，符燊还在低着头狼吞虎咽着，听到萨特的话后赶忙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碎的蛋糕艰难咽下，喝了一口红茶后才抬起头，惊慌地回应了萨特的话：

“萨……萨特先生谬赞，我只是圣伯利恒的一名普通学员，还，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但萨特并没有回应，而是微笑着用手指了指符燊的嘴角，符燊这才匆忙用手擦去嘴角的蛋糕屑，尴尬地笑了笑。

见状，萨特也笑了一声，随后便将头转向窗户，又低头拿出了怀表看了一眼。

“时间不早了，两位，要不我们现在前往总部餐厅就餐吧？”

这时，德琳格才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后婉言拒绝了萨特的提议。

“抱歉，萨特先生，今天晚上我们还有特殊安排，恐怕是不能和您共进晚餐了。”

“原来如此。”萨特听闻此言，于是站起身来，将怀表塞回上衣口袋，转身走向门口，“既然如此，那就让我送两位到总部大门吧。”

萨特打开了门，将手放到胸前，微微鞠了一躬，恍若一位真正的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