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烬的雨中 十六、她们应有的生活

符燊与德琳格最终没有接受萨特的邀请，在总部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过晚饭后，便匆匆乘着飞机，连夜回到了繁星市。

下飞机后，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出了机场，便不见习以为常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符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满脸疲惫地走在德琳格身后——她昨晚并没有睡好，飞机上狭小的空间让她难以安眠。但德琳格，她反而十分兴奋，高兴地抬起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符燊走上前去，有气无力地说道：“学园长，我们的车呢……”

“啊，哦，快了，就快了。”说着，德琳格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专车的定位。

不多时，那辆黑色的专车便进入了德琳格的视线，稳稳地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到了，符燊，我们的车到了。符燊？”德琳格轻轻地拍了拍符燊，并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却发现她已经小声地打起了呼噜——她睡着了，趴在德琳格的肩上。

“唉，好吧。”德琳格见状只能无奈地笑了一声，随后扶着符燊走到了车前，而司机也下了车，帮她打开了车门。

费劲地将符燊放入车内，并让她靠在座位上后，德琳格才呼了一口气，直起身来，转过头对司机道了声谢。

“多谢了。”

“不用谢，该做的而已。”

听到这个熟悉却出乎意料的声音，德琳格不禁被吓了一跳，她赶忙转过身，仔细确认了一下面前人的身份。

“茯！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你把车开过来的？”

“哦，我跟你的司机说了一声，这次的车我来开。”由于开车的缘故，茯并没有戴眼罩，而是戴了墨镜，露出了他右眼的黄金色瞳孔，但左眼却用绷带遮住了。

“啊……为什么？”

“我猜，你既然能从总部安然归来，一定有满肚子的东西想找人分享——但你想的东西，可不是能给普通人说的。”茯微微笑了笑，同时从德琳格身旁走过，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好了，快上车吧，脱了眼罩后看东西看得太清楚了，我可能不久后就忍不了了。”

“嗯，那走吧。”会心一笑后，德琳格也顺势坐进了副驾位，关上了门。

在昏暗的街道间行驶着，德琳格看向车窗外凌晨的繁星市，不像白天那样人来人往，许多店铺也还没开门，人们如泥酣眠着。

而符燊则瘫在后排座位上，轻声打着呼噜，面色平静，因为一路的奔波、劳累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

“这一趟，有什么特殊的吗？”茯忽然开口，眼神有些无神，应是他所说的“看东西看得太清楚”的缘故。

“啊，有好的，也有坏的，你先听哪个？”

“一起。”茯咧嘴笑了起来，似是为自己的幽默而忍俊不禁。

“唉，随你。好的，是我从萨特手上拿到了一大笔研发资金和充足的物资补给；坏的，是总部那边一群色鬼，一直盯着我和符燊，都把符燊惹毛了。”

“总部的高官一直都这样，满脑子黄色废料，说话让人恶心，之前我还在列车上收拾过几个。”

“哈哈。不过，萨特这家伙也不整顿整顿，就不怕影响公约形象吗？”

“公约在公众眼里的形象本来就是毁誉参半，并且高层的这种现象也不止一年两年了。”

“说来也是。”

随后，车内一阵安静，能听到的只有冷风在窗外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说一句话，为的是让这份宛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谧静充分浸润德琳格内心的喜悦。

在接到萨特的来电时，德琳格无比慌张，因为她害怕萨特已经发现了她带领繁星市分部从雅努斯公约中独立出去的反叛意图，她以为此番前去也不过是假借“展示”之名行除乱之行罢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萨特似乎真的只是让她带着符燊过去展示谢尔曼装甲而已，从他的态度、举止、言行等来看，萨特似乎都没有废掉她的想法，反倒是以极尊敬的态度对待她这个提出组建谢尔曼装甲部队建议的繁星市分部部长。

而在她上飞机之前，她就已经用随身携带的特制仪器对自己和符燊进行了全身检查，确认萨特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动手脚。

而在面对茯时，他也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任何的异样。放在之前，即使戴着眼罩，即使是她身上的一点难以发现的面包碎屑，茯也可以敏锐地察觉到，更何况这时只是戴着墨镜的他呢？

如此这般，德琳格也只好相信萨特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偷偷安放窃听器、信号源之类会导致她的独立计划泄露的东西了。

至于茯——她极其相信茯，尽管茯与萨特有密切联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自然的，也不会怀疑他会将情报告诉萨特。

因为她略微知晓茯的底细；因为这个计划就是由她和茯共同提出的。

但是，一想到她的独立计划，德琳格还是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对了，茯。”长久的宁静后，德琳格开口，以柔和却也带着些不安的语调对茯说道。

“怎么了？”

“谢尔曼那边的事情已经基本没有什么障碍了，但，繁星市分部，到底该怎么独立出去呢？”

“很简单——神主日。”

“嗯？”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由于伊卡洛斯的压制，神主日在五年内都不会有新动作；同时，神主日也宣称五年之内苍一定会降临世界，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计划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五年之后神主日会有大动作？”

“没错。”

“而到了那个时候，公约一定会为了自身利益而去抵制，甚至会将伊卡洛斯也卷进来。在这种混乱局面中，繁星市就可以趁机独立了！”

“你的脑子还是这么灵光。”茯轻轻笑了一下，但额上却渗出了汗珠——没有了眼罩的束缚，他那为战而生的黄金色瞳孔便得以长时间地发动能力，但这也使并不处于战斗中的茯感到不适与疲惫。

“谢谢你的启发，茯。”说完，德琳格便靠在了座椅上，仰望着并无繁星的夜幕。

符燊的呼噜声渐渐小了，这也意味着她已经沉沉睡去。在那奇幻的梦中，她会梦到她那未定的未来吗？

“茯，你说，那些孩子们，之后会怎样呢？”德琳格轻声说道，她的视线仍旧没有离开夜空上那几点稀疏的星。

“我不知道。”

“啧，你就没有设想过吗？”

“也许想过吧，但我可能已经忘了——我记性不怎么好，你知道的。”

“唉，那让我来说说吧。

“我想，爱芙尔和冰川枫一定会成为非常强悍的觉者，符燊会在谢尔曼跨过自己的阻碍，而芙薇特……

“她可能不会是很强的觉者，但她一定跟别人关系很好，无论在哪都不会孤单。

“不过，至少，无论如何，我希望她们真的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德琳格温馨地笑着，向面前伸出手，仿佛是想要揽住星星发出的光芒。

茯静静地听着，嘴角始终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茯比谁都明白，在这世界上，悲剧往往才是人生的常态，亲人反目、家破人亡、阴阳两隔、血流成河之类的事情，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见识过无数回。

但听着德琳格设想的美好未来，他还是不忍泼冷水，内心不禁为之触动。

毕竟，他也不曾忘记过美好，他也希望，这群少女能够生活美满，能够收获幸福。

毕竟，这才是她们应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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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车开进总部大楼旁的专车车库里之后，茯才终于摘下了墨镜，闭着眼解开了绷带，并从怀里拿出他的黑色眼罩，如释重负一般重新戴上。同时，他也从后座地上拿出了他的伞，重新撑了起来。

就在德琳格也下了车的时候，她的身后却传来了几人的奔跑声。

“学园长！学园长！你回来啦！”

德琳格转过身去，却是看到了芙薇特带着爱芙尔跟冰川枫一路跑来了这里。

“你，你们……现在才刚刚六点啊。”德琳格看了看手上的表，有些惊讶地对正喘着气的几人说道。

“我，我们，这不是，想你嘛，嘿嘿……”芙薇特撩了下耳边的长发，边喘气边笑着回应道。

就在这时，符燊也被车外的动静吵醒了。她伸了伸懒腰，随后打开门，睡眼惺忪。

“符燊！你没出什么事吧？”冰川枫看到符燊打开了车门，连忙跑了上去，扶着她站了起来。

“唔……嗯……枫，你在说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符燊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啊……看样子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冰川枫见到符燊这副困倦的模样，瞬间放了心，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唔……枫，你是在关心我吗？”

“呃，才，才不是！谁要关心你了！”冰川枫听到符燊说的这句话，赶忙转过了头，傲娇地反驳道。

“嘿嘿，枫还是那么可爱……”

“呃——算了，看在你刚刚回来的份上，就不敲你了……”

德琳格和茯看着面前温馨的一幕，不禁相视一笑。

因为，这才是她们应有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