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裹着被子坐在那,一眼就看到钟离晏印堂发黑,看来最近一段日子,这位钟离大人要不安生了。

“这是老夫人托我带来的。”说着,钟离晏便揭开盖子,取出里面三道小菜,随后才坐下说:“听采薇说你的身子不便....吃饭应该没问题吧?”

姜逢道:“我没问题,不过钟离大人倒是要小心些。”她看了眼妆奁,吩咐道:“采薇,把里面的护身符给钟离大人。”

“护身符?”钟离晏接过采薇递过来的符。

也不知为何,握着这符便觉心中安定了许多。

最近忙碌于水利和小福子的丧事,他确实有些不在状态,有时候甚至觉得脑子会慢半拍。

平日里也不会这样,具体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逢似是看出他的情况,轻声道:“你这里的事一时半会应该完成不了,这符就留着保平安吧。”

钟离晏点点头:“是,差不多得秋季才能返京了。”

采薇略有些失落:“这么久才能回来?”

钟离晏无奈:“事情一旦做了,自然是要做好的,对了,说起回京之事,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姜大人能帮忙。”

“什么忙?”姜逢问。

钟离晏从腰间掏出了一本佛经:“这是慧善大师托付我带给不空大师的经书。原本打算亲自交给他,但考虑到你们明日就要出发,早些处理此事更为妥当。”

姜逢让采薇把佛经收下,钟离晏道:“那如此就麻烦了,明日我去送你们。”

姜逢摇摇头:“不必这么麻烦,心意到了就行,你早点忙完这里的事回京复命,那才是正经事。”

钟离晏欣然道:“好,那我们京华见,你们多加珍重,好生将养,天这么晚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起身告辞,姜逢看了一眼采薇:“去送送。”

次日清晨,姜家除了二房外,其余人等都已登船,各自带着随行的仆人前往各自的舱房。

张雨秀对船上的环境颇为满意,她赞叹道:“这船真不小,看上去也十分稳当,这一路上应该不会颠簸。”

姜玄得意地回应:“那当然,我安排的岂能有问题?”

张雨秀瞪他:“吃喝玩乐你是最在行,正事是一点不做!”

姜玄捂着耳朵:“哎呀行了,都要起茧子了。”

他闲不住,趁着还没开船,走到了甲板上吹风。

看着时辰,差不多要起航了。

可到了临出发时,却有十几个书生赶过来,这帮人里有老有少。他们各背着包袱,有些人已经挤上来了,半只脚都踏在了甲板上。

船老大赶也赶不走,面对文人,又不好动粗。

为首的人苦苦哀求着,这么一耽误,半天都没能发船。

姜玄吐了葡萄皮在掌心,上前询问:“怎么个事?”

船老大只好道:“这帮人说是要赴京考试的,可这船.....已经被你们包下了,我不好自己做主,可他们又死缠烂打的。”

姜玄环抱双手,上下打量着这些人:“秋试还早着呢,这是我们姜家包的船,你们要想去京华,重新找一艘啊。”

为首的书生约莫四十多岁,他向姜玄解释道:“小郎君有所不知,最近沐阳的船只行运困难,五六日才有一艘往返。我们早已与平江书院定了期,实在耽误不得。”

其他书生也纷纷哀求:“小郎君,帮帮忙吧,我们就在甲板上对付一下就好,至多一两日的时间。”

姜玄犹豫着,这事他做不了主,正想找姜逢商量,却见采薇推着姜逢出来了。

看诸多学子一脸哀求,姜玄犹豫着,这事儿他也做不得主,原想找姜逢说道,却见采薇已经推着她出来了。

姜逢只露出一个脑袋,但额头上的伤已经愈合,看上去像是个久病初愈的人。

谁也猜不到披风之下的身体是千疮百孔的。

为首的人倒是惯会识人,连忙向姜逢解释原委。

姜逢淡淡道:“那就留下吧,别耽误功夫了,启航。”

船老大得了令,立即招呼手下开始动工。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无人过多在意。

只是这船一启动,老夫人就晕的厉害,可是把一行人给急坏了。

秋嬷嬷特意来寻姜逢,问她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于渊一听,这事儿他在行,很小的时候他跟着老父亲出海做过一次生意,在海上漂了十几日,也是又晕又吐。

不过后来遇到个老大夫,说是按一个穴位,再闻闻橘子皮什么的,便能缓解症状。

为首的那个书生一听,便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

里面散发着一股陈皮香,他开口道:“也是巧了,我一直有咳疾,便打算带些泡水喝。眼下这位老夫人似乎更为需要,那便先给你们吧。”秋嬷嬷迅速接过陈皮,忙着去泡茶,而张雨秀母女则细心地搀扶着老夫人步入船舱内休息。

老人家喝完陈皮泡的水后,稍感觉好些。

姜楠乖巧地坐在一旁,为老夫人轻轻按摩着手背上的穴位。

她瞥了一眼姜逢,见其不为所动,不由道:“平日里大姐姐倒是勤的很,现在正需要人手的时候,反倒只顾看着。”

采薇立刻为姜逢辩解:“我家女郎身体尚未痊愈,还请三娘子体谅。”

姜楠斜眼一看:“是吗,除了包的像个粽子似的,也没觉出哪里有毛病啊。”

张雨秀见状,急忙制止了女儿的言辞,她温和地劝道:“你姐姐现在身体不舒服,你就别多说了,好好照顾祖母便是。”

姜老夫人也默默抽回手,缓了几口气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惜枝你留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其余人便立即退散出去,狭小的舱房瞬间宽敞不少。

姜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的身子,倒是那封信你现时可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姜逢点点头:“我明白,其实祖母也早就猜到父亲的死是有蹊跷的。”

姜老夫人道:“没错,正如我与你所说那般,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也猜不到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保全姜家,我只能主动交出兵符,退居沐阳,以保家小平安。”

姜逢点点头表示理解,姜老夫人又道:“一个人若是心中有鬼,必然会做一些事来杜绝后患。且不管你父亲的死是出自谁的手笔,此遭我们回京,必然就会成为那人的眼中钉,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无妨,你却要多加提防才行。”

“祖母莫要担心,我明白的。”

姜老夫人强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当年交出兵符后,这两万八千多的人马便尽数归于上官将军麾下。其中有一位虎卫营的张偏将便与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若是需要用人,可多与他走动走动。”

姜逢艰难的伸出手,覆在姜老夫人手背上,轻声道:“我知道了祖母,您安心休息,我有打算的。

这艘船是姜家包下的,除了十几个秀才以外,没有外人了,所以算不得拥挤。

入了夜,各自吃了点饭

便回到船舱休息,等着明日下午就能顺利抵达京华。

十几个秀才打着灯笼围坐在甲板上,风很大,吹的灯笼忽明忽暗,可尽管如此,也减不了他们猜谜的热情。

姜玄对这些诗词歌赋没什么兴趣,直喊无聊,趁着几个舵手闲着时,拉着一起推牌九。

姜楠更觉无聊,她和姜逢又向来不对付,没有话说,睡也睡不着,也不知何时才能抵达京华,不是睡觉就是发呆。

一夜的功夫,所有人都好像苍老了十岁。

陆地上的人就是不适应水上的生活,船沉沉浮浮,飘飘荡荡,稍一睡着就开始晃荡,好似随时能跌进水中似的。

于渊站在甲板上感叹,出来这段日子,还真别说,有些想他那个老爹和家里的五位娘亲了。

他看着缩在角落不动的姜逢和赤猪,只感叹其人睡眠质量,这一人一猪,倒是一模一样!

“赵兄当真厉害,无论什么字谜都能猜中,既如此我便来个最难的,这次便下注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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