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说过后,裴知谦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他没有怪裴司。他既然想将十一娘交到他的手中,就会听他的想法,“不急不急,等殿试结果出来,哪日出来?”
“后日就该出来了。”宋逸明讪讪地说了一句。
温言照旧说了两句笑话,缓和气氛,晚上又吃暖锅,备酒庆贺两人过了殿试。
温言低声哄宋逸明,声音绵软,宋逸明识趣地不与裴司计较,而是拉着她说:“我明日给你买些东西,不要婉拒,我告诉你,我不缺钱。”
“行行行,你不差钱,听你的。”温言乖巧的点点头,“你们说,我让人去准备晚饭,阿爹,你将你带来的酒也拿出来,今日这么高兴。”
“好,我听我女儿的。”裴知谦乐呵呵地接了一句。
温言与厨房忙碌,裴知谦将账簿都收了起来,宋逸明见人都走了,压低声音问裴司:“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想你伯父在给你安排合适的妻子了。”裴司低头,语气淡淡。
一句话让宋逸明偃旗息鼓,“你乱说什么,他怎么会管我的事情。”
“你这回是两榜进士,宋侍郎又是你的伯父,自然希望你留京入翰林院,你又未娶,你爹娘必然托付他给你寻门好亲事给你做助力。”裴司直说,“我不赞同你们事情,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你爹娘觉得你适合更好的。”
宋夫人之前给了二夫人希望,后来又打破,在侄女出事后,又回头钓上了二夫人。
这样的妇人,最是难缠。裴司不希望十一嫁人后,遇到这种难缠的婆婆。
宋逸明不信,“怎么会呢,我那个宋伯父……”
“你是两榜进士,过五关斩六将,从未失手,你以为宋侍郎不会替你选择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认命吧。”裴司轻轻笑了。
宋逸明观察到他脸上的笑容,“你得意什么?”
裴司难得说了句玩笑话:“你娶不到想娶的女娘,我就高兴。”
宋逸明被说得哑口无言,“你什么意思,我都考中了,我还不能自己做主?”
“你读圣贤书读坏了脑子,何时轮到你做主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能力就去告诉你伯父,你要娶善贾之女,你伯父会打死你。”裴司勾了勾唇角,“上回诊脉,我就知晓,宋侍郎有了给我们做媒的意思了。”
“所以你用自己的病拒绝了?”宋逸明恍然大悟。
裴司说:“若不然,宋夫人为何替我们诊脉。”
宋逸明暴跳如雷,“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裴司语气淡淡:“我为何要告诉你,你二人未过门路,口头约定,算得了什么呢。再说,十一娘还小呢。”
“你就是故意的,一路拖、一路拖,拖到现在,对不对?”宋逸明算是想明白了。
之前说春闱结束再说,都是他的拖延之计。
宋逸明气得额头青筋凸显:“裴司,我哪里不好?”
裴司直接说:“你很好,你阿娘不好。”
宋逸明要被他气死了,“我娘哪里不好?”
“你娘最先是想让你娶四娘,亦或是将燕娘嫁给裴昭,反反复复,举棋不定,将我裴家当做猴儿来戏耍,我说得对不对?”裴司坦然面对宋逸明,“十一娘嫁给你,算是高嫁,她看不起十一娘,我可以看到她的后宅生活了,必然不幸。”
“我考中了,我会带她走。”宋逸明咬牙切齿。
裴司说:“她若强留下十一娘伺候公婆,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怎么办?”
“我阿娘不是这样的人。”宋逸明外强中干,声音都小了许多。
裴司面无表情,“她给你的一面是慈爱的母亲,展现给我们的便是算计裴家的妇人,反复不一。且你现在有高门女子选择,她会甘心吗?”
若是之前没有选择,宋夫人会接纳十一娘,可如今,宋侍郎给了更多、更好的选择,宋夫人就会觉得十一娘就会拖了宋逸明的后腿。
裴司平静的分析,让宋逸明哑口无言。
宋逸明没想到裴司会想这么多。他也从未往这里想过,他只是觉得自己与十一娘一拍即合罢了。
“宋兄,你对十一娘是喜欢吗?不,你是觉得她合适、她的性子通透,她不会管你,你也不会管她,对吗?但你这样会害了她,所以,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宋逸明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不让十一娘拒绝我?”
“之前是我没能力让她拒绝你,如今我有能力了,但我想,让你知难而退,她就不用纠结犹豫的。”
“裴司,你将你这个妹妹看顾得可真好。”宋逸明一时间也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回他,“你将我当做踏板石啊。”
“学你罢了,你将十一娘当做挡箭牌,你我二人,彼此彼此罢了。当然,你若坚持,我也不会反对,我也想看看你如何反抗家族的。”
宋逸明气得心口疼,努力揉揉自己的心口,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你说得很对,我伯父若给我选择,我确实没有办法反抗家里。”
他的话,让裴司很满意,他说:“你现在去告诉宋侍郎,他肯定会苦心劝说你放弃十一娘。”
宋逸明沉默。
裴知谦领着两个小厮走来,小厮手中抱着两坛好酒,他笑着开口:“这两坛酒打算送给四娘,成亲日再喝的,今日也算个大喜事,我们喝了,预祝你二人青云直上。”
宋逸明脸色不好,闻言还是笑了笑,“裴五叔说得极是,今日且不醉不归,旁的事情不管,就你舍得好酒给我喝,我今晚也得多喝两杯。”
裴知谦听着宋逸明的话,再看他的相貌,以及家世,还没喝酒,就有谢飘然成仙。
裴司站在一侧并未说话,而是与两人道别,走向厨房了。
走进厨房,就见到胳膊上帮着缚膊的少女,低头切着鱼片。
那双手不仅会画图,还会打算盘,就连刀工都极好,鱼片切得晶莹剔透。
裴司看着少女利落的动作,眸色动了动,厨娘喊了一声,“公子。”
温言闻言,放下了刀,那人站在灯火下下,身形如旧,好似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