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的厨艺是前世为裴司而学的。
前世寄人篱下,为保住小命,温言也会去哄这尊佛,挑着他的爱好去做。裴司喜欢吃点心,再甜都不觉得腻。
起初,她觉得疯子像个女娘,哪家男子那么喜欢吃点心。
这一世,她恍惚明白了,日子太苦,唯有从吃食中汲取些甜味罢了。
她收了刀,望向裴司:“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无事,可要我帮忙?”裴司目光淡淡,作势不经意间扫过少女纤细皓腕,再望向她手中的刀,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
“家里学的。”温言回身,继续片鱼肉,血水沾染在指尖,像是明珠蒙上了灰尘。
一瞬间,裴司想上前,按住她的手,将那些血水擦去。
他忍了忍,装作不懂问她:“鱼肉做什么?”
“剔骨,做鱼汤,这个时候河里上来的鱼最鲜美,剔骨做鱼汤很滋补的,哥哥,记得多喝两碗。”温言随口就答了,注意力都在手下。
裴司望着她的动作,熟稔有余,她似什么都会。
裴司的目光没有离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力保不会让她分心。
鱼片切过好,清洗一番,放入锅里去煮。
温言松了口气,又见他似木头人一样站着不走,她好奇:“你有事儿吗?”
“没事。”
“那你出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裴司被赶了出来,依旧抬脚去看,可惜只看到个背影,自己似乎碍事了。
裴司郁闷地回去了。
这时,宋府来信,让两人过府。
宋侍郎这是问殿试的情况,两人都不想走,尤其是裴司,便说:“十一做了鱼汤,味道很好。”
宋逸明更不想走了,若是不去,就显得没有规矩,便吩咐道:“鱼汤留着,等我们回来再喝,裴五叔,好酒就摆在这里,不要藏起来,明日再喝。”
贵人召见,裴知谦也知晓其中的重要性,忙答应下来:“我知道,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小心为上,酒给你们留着。”
两人匆匆离开。
裴知谦看着桌上的酒,兀自一笑,十分高兴,叹一句:“裴家终于要转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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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侍郎从官署出来就听到了宫里的旨意,吓了一跳,忙让幕僚去打听情况。
回来后得知与会元的妹妹有关,是她将人捉到的,若不然,一片火海。
宋侍郎没喘气,就让人去找宋逸明与裴司来问话。
宋逸明先将温信前后骂了一顿,痛快后才察觉宋侍郎的脸色不好,他忙闭嘴了,“伯父,温家与你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宋侍郎面色晦涩,宋家与温家并无关系。
突然,裴司说了一句:“温家的女儿还没有找到。”
宋侍郎凝眸,“我也听说了,温家有个女儿不见了,不过温侍郎近日没有上朝,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况,一切等殿试结果出来再说。”
宋逸明也不好多骂了。
两人依旧将文章默写一遍,宋侍郎看过后,裴司急着要回去,宋逸明也跟着附和。
宋侍郎不好多留,让两人走了。
回到后院,宋侍郎唉声叹气,他夫人意外:“你怎么了?”
“裴司的病不可对外言语。”宋侍郎隐秘地说了一句,“我瞧他端庄懂礼,不像有病的样子。”
“那种病随时会发,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对了,你怎么说了这个?”宋侍郎夫人有些奇怪,“殿试结果出来了?”
宋侍郎叹气裴司会有这种奇怪的病,他的病会成为让人构陷他的证据,浪费了一身才学。
“裴司可进一甲,就看名次了。”
宋侍郎夫人又问:“你侄儿呢?”
“差一点,且看他的造化,也是不易,不进一甲,谋个外放的官,也是自在。”宋侍郎说。
一甲三人不用去考庶吉士,可直接授予官职的。
所以,看他的造化。
宋侍郎夫人心里有数,“他第一回就中了,也是不错了,他父母写信给我,托我看看他的亲事,你觉得如何?”
“甚好,他的家世也是不错,会有更多的选择。”宋侍郎眉开眼笑,比起裴司,宋逸明的身份家室,也是很好看的。
相貌与文采,只要不是太差,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那我给他看看了。”宋侍郎夫人也是满心欢喜。
宋夫人在内宅,还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宋侍郎也没有同她说,后宅女人眼见有限,丈夫愿意与她说,她才及时知道。
夫妻二人说了会儿悄悄话,裴司与宋逸明赶到了家里,家里人也是刚吃,鱼汤还是热的。
温言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鱼汤,裴司面色带笑,宋逸明笑吟吟地接过来,“累死我了,就为这么一碗鱼汤。”
宋逸明尝了一口,觉得不错,又喝了一口,“倒是不错,你这和谁学的。”
温言没有回答,让人去拿了酒,道:“晚了些,不过明日无事,你们可以喝的晚一些。”
“十一娘可真懂事。”宋逸明凉凉地夸赞一句,而后挑衅般地看向裴司。
裴司品汤,并不在意他的眼神。
裴知谦高兴地给两人倒酒,温言托腮看着两人,眼若星辰,璀璨生光,可见她今日真的很高兴。
少女明眸善睐,肌肤雪白,欺霜赛雪,那双眼睛看人,让人觉得心口甜甜的。
裴司喝过汤,寡淡的面上生起波澜,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温言催着两人多吃些肉,宋逸明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余光瞥过少女,心中略有些不甘。
裴知谦也十分高兴,说着近日见到的趣事,逗得三人发笑。
宋逸明不甘落后,又说了些考场上的趣事。
唯有裴司,照旧不语,目光时而扫过裴司。
裴知谦久经酒场,他稳若泰山,其他两人都醉醺醺的,昏倒在桌上。裴知谦嫌弃道:“就你们,还想喝赢我?”
他嗤笑一声,拉着女儿就说道:“十一,爹与你说,你的眼光不错,我看宋公子,处处满意。”
他也有些醉了,平常不敢说的话,这时都说了,温言一怔,道:“阿爹,他那么好,我配不上他。”
裴知谦忽而酒醒了,“十一,你什么意思,宋大人与我口头说过了。”
温言一笑,心知肚明,宋逸明那么完美,宋夫人就会看不起她。
亲事只是口头约定,宋家不认账,还能怎么办。
所以,宋逸明过了会试后,她就知晓这桩没有过门路的亲事,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