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进狭窄的卧室里,从噩梦中醒来的夜歌坐起身来,穿着真丝睡衣的背上全是汗水,不知道是因为闷热还是因为梦中的恐惧,他梦到满脸愤怒的蓝欣梓,质问自己为什么没能勇敢的站出来,梦到了自己被众叛亲离的关进了监狱,在这些梦里,没有一个结局是美好的,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双手用力搓揉着脸庞,想要让自己清醒,现在所看到的才是现实。
好不容易将睡衣都脱掉,穿上拖鞋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客厅,因为被诬陷之后,天天有人在自家门口扑脏水丢垃圾,被骚扰的无法忍受后,夜歌无奈之下租了一间相对过的去但小了许多的房子,虽然居住水平下降不少,可总算是得到了几天的安宁,而迷迷糊糊的他来到客厅后,余光瞥见客厅的餐桌旁似乎坐着一个人,不对,自己住在这里,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一股突然涌上心头的恐惧让夜歌彻底睡意全无,警惕的面朝向正翘腿坐在自己吃饭椅子上的陌生男子,对方很是自然的开口说道:“夜歌是吧,我是巴比伦城警察总署第零科的苏恪。”自报家门后,夜歌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的转身找寻着什么,最后总算找到了一柄小小的水果刀,拿在手中:“不要过来……我不会跟你走的!”看到夜歌夸张的反应后,苏恪这才意识到,夜歌如今的处境,压根就不会信任警方,于是,他更改了说法,重新介绍起来:“收起这把小的可怜的水果刀吧,拿在手上你也伤不了一个人,放松点,是艾玛让我来帮你的。”听到艾玛的名字后,夜歌眼中的慌乱和恐惧才总算有些缓和下来,可握住水果刀的姿势并未改变,只见苏恪优哉游哉的抛起从夜歌家里冰箱中找出来的果汁,很是自来熟的继续说道:“虽然是临时的住处,不过东西倒是很齐全,咖啡机和咖啡豆一样都不少,你们这些做明星的,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对了,你交给艾玛的名单,她也转交给了我,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吧,该怎么帮你的事情。”名单的事情,是夜歌和艾玛之间的秘密,被苏恪如此坦然的说出来后,夜歌这才确认,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员,应该就是艾玛派来的人无疑,气喘吁吁的放下了水果刀后,略带歉意的走到苏恪对面坐下:“抱……抱歉,警官,我最近有些神经紧张……刚才的态度有些过激了,要喝点咖啡吗?”“免了,我不太喜欢苦的东西,这罐从你家冰箱里搜刮出来的果汁就可以了,说起来,有些事,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当木杉先生将藏在更深的隐情告知自己后,苏恪就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要比最初知道的还要复杂和困难,苏恪很是干脆的将金基石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夜歌。
客厅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安静的吓人。
直到嘴巴干涩的夜歌砸吧着嘴,眼神空洞的苦笑起来:“听起来就很糟糕……也就是说,哪怕从帮我洗刷冤屈这个方向走,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涉及到金基石议员,变得难以继续下去。”“虽然不一定百分之百会变成如此糟糕的情况,但我有义务告诉你最坏的结果,当我判断,继续帮助你会危及到我们第零科的立场时,哪怕要对艾玛说声抱歉,我也只能终止这次她对我们的委托。”这是一个残酷的判断,苏恪也是已近乎冷峻的表情宣告,但夜歌这次的反应反倒是出奇的平静:“能够有人在这种时候还来帮我,我除了感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怎么会去指责你们的决定呢?但即使如此,我还想提一个要求。”“你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苏恪也只能做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事。
“如果,要面临选择,洗刷掉我身上的罪名或者是曝光出蓝欣梓死亡的真相二选一时,我希望你们优先选择曝光蓝欣梓死亡的真相。”在鼓足勇气说出这个决定后,夜歌突然觉得全身轻松了不少,脸上竟然还多了几分笑容,“我就这么一个要求。”“那你自己呢,想过吗,你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一开始,还未当真的苏恪很快就从夜歌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和坚定,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你竟然打算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公布出真相?”“我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都是自私的人类,在之前,我也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决定,但……到了如今的地步,就好像突然间想要豁出去一切,蓝欣梓所承受过的痛苦,也是我们诸多艺人依然在承受的,将她遗书中的名单曝光出去,不仅仅是为了她的死复仇,也是在为我们所有的艺人复仇。”打从一开始,夜歌也没想过自己来成为英雄之类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只是一群被逼到无路可走,尊严尽失的人们所发起的一场反抗,“或者说的再通俗一点,我和蓝欣梓不仅是好友,我可能也喜欢着那个努力自强的女孩,可她就这样死了,死的毫无价值,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只把她的死亡当成消遣的玩笑,却无人在意她为什么想去死……这样的世界,我很讨厌。”一个普通人的垂死挣扎,这就是苏恪的评价,但……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正是由这些不起眼和普普通通的人类发起的挣扎所改变,钦佩的同时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我明白了,先和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起码在这段时间里,遇到危险的情况你可以联系我,艾玛的委托是要我们让你活下去,我也会尽量按照委托的内容来行动,当然,你刚刚说的话,我也记住了……目前的情况就是,我的另外两位同伴已经去接触那位指证你的小女孩一家,看看能否找出一些对你有利的证据,然后就是我这边,虽然有些冒险,但我也会针对金基石尝试做出一些动作。”一口气说完后,两人互相对视了数秒,夜歌发自内心的颔首道谢:“谢谢你……苏警官。”“不客气……嗯?”这时候,手环上传来了紧急的信息,苏恪立即阅读后,发现是夏青的求救信号,她和白烈正被身份不明的男人袭击,随即,苏恪联系了离他们较近的苏琉先行赶去,自己也马上出发,夜歌没做挽留的看着苏恪离开的背影,独自一人默默坐在客厅里,茫然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恪并没来得及赶到现场,就收到白岚的消息,直接去了中央医院。
当推开病房的门后,首先看到的是缠着绷带靠坐在床沿的白烈,苏恪左右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苏琉和夏青的身影,不禁问道:“她们两个呢?”“喂,你这家伙就算是妹控,怎么也该装装样子先问问我的情况吧?”被马克狠狠教训了一顿的白烈还有力气吐槽苏恪,那就证明了他的伤势不算太重。
“用看的不就知道了,要是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你哪来的力气和我废话。”走到床边的苏恪对白烈的伤势看的一目了然,“你拿出全力了吗?”“那是……当然的,这次我可是很认真的打了,完完全全的输了……要不是苏琉及时赶到,说不定夏青可能连命都丢了。”想起马克那压倒性的战力,回想起来,还会让白烈有些心有余悸。
“她们两个没事吧?”“这个……”看到白烈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恪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正着急的想要追问,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打开,苏琉和夏青毫发无伤的走进来,彼此手上还抓着泡芙在往嘴里送,进入病房的瞬间,苏琉就和苏恪眼神交汇在一起,只见她立即飞扑上去,抱住苏恪,演技满分的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声音:“苏恪哥哥,我可是差一点见不到你了……”“不,你好像看起来……完全没事的样子?”再三观察后,苏恪很确定,这次受了重伤的,只有白烈一个人,稍稍安抚了苏琉后,三人围着白烈的病床坐下,苏琉也是和苏恪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当马克控制住苏琉的手腕后,挥拳即将击中她,夏青害怕的闭起了双眼,她不忍看到同伴身上即将发生的惨状,可等了许久,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呆在原地的苏琉也是不能理解的看着悬停在自己眉心前的拳头,马克在最后时刻停手了,然后松开了抓住手腕的那只手,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身上那件有着多处褶皱的破旧西装,面对苏琉不解和警惕的视线,傲慢的扬起了下巴:“还以为被吹上天的第零科有多厉害呢,一个稍微有点实力的狼人,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类,还有一个依赖魔具的小家伙,如果这就是你们巴比伦城警察总署的最高战力,那还真是让我感到无比的失望,你们……就连被我杀掉的价值都没有。”周边忽然响起连绵的警笛声,似乎也在提醒马克,大量的警察正在赶向这里,而对于他轻蔑的评价,苏琉正打算再次挥刀,可马克已经转身离开,“如果你们觉得不服气的话,就等到变得更强的时候,再来挑战我吧,我会……等着的。”看似轻轻一跳的动作,却让马克的身体直接腾空而起,很快就跳到周围的树上,迅速的消失。
听完白烈还有苏琉的描述后,苏恪低着头沉吟道:“能够如此轻易的制服你们两个……这座城市里,除了七柱将和七凶星,什么时候还有了这么厉害的家伙?”“虽然不甘心,可那家伙对付我,应该都没有认真。”最受挫的还是白烈,哪怕是拿出了百分百的实力,面对马克也是无能为力,“这家伙既然目标明确是来杀我们第零科的,那么……很有可能还会有下次。”“但是,这解释不通,如果他是被人雇佣来杀我们的,为什么在明明可以轻易得手的情况下,又放过了我们呢?”有一点,夏青有所保留的没有提出,在苏琉到来之前,她可以感觉到马克对自己还有白烈的强烈杀意,可就在苏琉出现后,一切都变了,马克的那份杀意被收敛起来,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不想杀第零科的人,那个叫马克的男人,只是不想杀苏琉而已,当然,夏青并非是在怀疑苏琉,而是觉得,马克似乎对苏琉有一种奇特的情感。
“不管那家伙想干什么,既然摆明了立场是我们的敌人,那就还会有下次,我们都要小心行事,彼此间随时保持联络,如果那个男人再次出现的话,由我来对付他。”从这些描述里,苏恪大概能够估计出对方的强度,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比起第零科刚刚遭遇到的袭击,城市的其他角落里,市长竞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大街小巷的屏幕上,都有着金基石的身影,还有横幅和他的海报,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将金基石几乎半只脚已经推到了市长的宝座上。
刚刚完成了今天演讲的弗里德穿着朴素的黑色夹克,走在熟悉的老街里,购买着今晚需要的食材,一边走,一边也回应着一路上熟人的打气。
“我们看了投票结果,不过,这才是第一轮,不要放弃啊,弗里德!”“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弗里德先生!”
有老有小,也有年轻人,弗里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欣慰,只是,这些人的力量依然太过单薄,面对差距惊人的现实,他脑海中,也会时不时响起卢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可一次又一次,被他理性的压制下去,如果接受了卢克的帮助,说不定就真的可以和金基石的势力对抗,可是,自己又要付出什么呢?
是要付出身为一个人的良知,还是说要甘心成为七星庭院的傀儡,做着和其他候选人一样的事情?
那自己,即便当上市长,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