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是不是个‘墙头草’,加德纳认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
是,他就是‘墙头草’,就是顺风倒。可整个激流城又有谁不是呢?
区别无非是有人根基深一点,小风小雨的吹不动;有人根基浅,稍微有些动静就惊惶不安。
加德纳认为自己在‘墙头草’中也算高级货。不是什么倾盆大雨,狂风巨浪,对他应该没啥影响。
可当他决定对周青峰的麻烦做壁上观时,惊讶发现事件走向和预想的完全不同。
本该瑟瑟发抖乃至土崩瓦解的码头区新势力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反而引来城内各方大佬的关注。
不对啊?
哪里出问题了?
谁在幕后支持?
周青峰也不知道谁在支持自己,同样在为这个问题大感困惑?
一大早的,玛德琳和凯瑟琳就把少年从床上揪起,赶着去雷曼夫人那儿‘表示感谢’。
世袭女侯爵属于外来户,在城内没根基,住在当地富商提供的市中心独栋公寓。
一行人到了公寓就吃了闭门羹。
门房听了‘维克多.卡尔’的名号,瞟了两眼,压根不通报,只说夫人尚在休息,暂不见客,请回吧。
周青峰也觉着来得太早了,好歹回去吃个早饭再来——玛德琳和凯瑟琳联手将这小子拖住,就在马车内等着。
“为什么要等?”
“因为你需要人家帮忙。雷曼夫人摆明就是要压压你的傲气。”
周青峰也知道有求于人就得低头,索性朝凯瑟琳大腿上一趴,补个觉。
这一趴就让青春少妇犹如浑身蚁爬。
昨晚这小子也这么趴过,当时车厢内是凯瑟琳的管家和谢尔顿这个亲随——夫人和少爷亲昵些,下人只当没看见。
玛德琳却是外人,且知道周青峰和凯瑟琳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彼此合作。
按说两人不该如此。
瞧见‘黑狐狸’嘴角慢慢弯起,笑得颇暧昧,凯瑟琳便有点坐立不安,仿佛打破了禁忌被当场逮住。
周青峰认识的女人中,艾莉丝是天真中带着忧郁,莉莉丝是冷艳中暗藏悲苦。
朱丽叶娇娇弱弱又热情似火,玛德琳妖艳风流加果决腹黑。伊西斯倾城绝美配身手矫健。
凯瑟琳则属于典型的大家闺秀,端庄大方,外柔内刚,气质上自带母性光环,温柔而体贴。
可被周青峰这臭小子毫无形象的一趴,啥气质都毁了。
玛德琳看穿什么秘密似得,越笑越戏谑。这引得凯瑟琳火冒三丈,不得不怒目以对,用眼神对骂。
“你笑什么笑?”
“笑你这大家闺秀也跟我这平民之女没区别呀。”
“我又没像你那么不要脸,卖身给人当情妇。”
“你要脸,你别让这小子趴你腿上呀。”
“我跟着这小子亲近,让他趴腿上怎么了?”
“是啊,相差几岁的亲近哟。今天这小子趴你腿上,明天他就不知要趴什么地方了?真是道德沦丧啊!”
两女人要结仇似得,一个笑,一个瞪,针尖对麦芒。
凯瑟琳先扛不住,干脆把少年朝怀里一搂,示威般仰起头,意思是:
“这事谁先占算谁赢。我现在抢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你的份。”
玛德琳瞬间破防,脸色一沉,牙根轻咬,微微露齿,凶狠的仿佛要将凯瑟琳撕碎。
“想独占?你做梦吧。我都没吃到嘴的肉,岂能容你染指?别逼我抽你!”
二女一句话没说,眼神交流极为丰富。也不知僵持多久,车厢门被敲响,公寓门房来通报。
“夫人已经起床,说你们可以去会客厅等着。”
去会客厅总比待在公寓门口强。
周青峰被推醒,满以为进了会客厅就能见到雷曼夫人。不成想,在会客厅坐下,依旧是等。
“到底要等多久?”
玛德琳和凯瑟琳也意识到不对,“这不是在简单拿捏敲打了,这是在观望局势,持币待购。”
“我们要走吗?”
“别,我们一慌就漏底,就当啥都不知道。”
三人困坐公寓会客厅,顶多把凯瑟琳的管家派出去打听消息。
而在公寓三楼,雷曼夫人早就起来了,故意晾着楼下的周青峰而已。
她问身边的女仆,“去看看那臭小子在干嘛,是拘谨还是放肆?”
女仆特意去会客厅,回来禀告道:“夫人,那位维克多少爷在嚷嚷肚子饿,问我们有没有吃的?”
雷曼夫人在梳妆镜前嗤笑几声,“好吧,那小子还算沉得住气,继续晾着,看看城里局势再说”
城里局势正暗流汹涌。
首先察觉到‘灾难’要发生的并非自负嗅觉敏感的加德纳,而是马可世。
作为底层小家族的族长,马可世为了家族不灭,几十年来一直谨小慎微。
半夜得知威灵顿家的小儿子被周青峰搞死,马可世没叫骂没抱怨,只干一件事......
立刻启动家族逃难预案。
前次马可世被吸魂,周青峰也启动过逃难预案。现在马可世亲自指挥,全家老小逃得更快更流畅。
天还没亮呢,家里青壮已经集中,老弱妇孺全部撤离激流城,前往城外预选的避难之地。
周青峰向伊西斯‘传授’电学时,马可世已经安抚住惊慌失措的钱庄经理兼码头区总管格伦。
“我们已经被贴上‘维克多’这个标签,想撕是撕不掉的。
以威灵顿家族的秉性,就算你现在去投靠,他们也会把你宰了泄愤。
想要活命,唯有抵抗。”
格伦也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却远没有马可世沉稳,他在办公室内急的如热锅中的蚂蚁,慌乱反问道: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们拿什么抵抗一位手握兵权的男爵?”
马可世逼近格伦面前,沉声道:“你觉着这城里有多少人会主动帮威灵顿那一家子屠夫?”
“主动?”格伦摇摇头,“大家都是怕那位男爵的兵权而已。”
马可世继续道:“如果我们能说服城里上下一起对付威灵顿一家呢?”
“不可能。”格伦先是否定,又疑惑的思索片刻,“难度太大了。谁这么不怕死?”
“不试试怎么知道?”
马可世将工作逐一细化。
“先跟内政部讲,如果维克多完蛋,他们亏空的两万多金镑就没人帮忙填补了。”
格伦眼睛一亮,马上道:“这不够。”
“跟在钱庄存钱的各家贵族和富商通报一声,维克多若是完蛋,他们的本金都将不保。”
格伦呼吸稍缓,又摇头,“还是不够。”
“码头区有上百家商铺,有上万居民。告诉他们,维克多若是完蛋,他们的好日子就将终结。”
周青峰入主码头区也快一个月了,不但大搞建设,整顿治安,还压根没收税。
码头区民众的生活压力骤减,商铺营业收入暴增,外来人口大量流入。
很多商铺背后跟城里大小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人脉不用白不用。
格伦久久思索,还是摇头道:“我们要对抗的可是一个拥兵两三千的男爵。
你说的这些顶多让城里各方势力不落井下石,但要他们帮忙就太难了。”
“如果加上雷曼夫人呢?按最新消息,我打赌那位世袭女侯爵想浑水摸鱼。”
“贵族不可信,一向欺软怕硬,没好处就不出手。像威灵顿男爵这种硬茬子,他们宁愿避开。
那位女侯爵也许会帮忙,但绝对不会全力帮忙,更不会帮到你我头上。”
马可世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贵族不可信,但贵族也贪婪。
我们要做的就是造势,给那些贪婪的家伙讲个趋利避害的故事。
只要故事讲得好,肯定有人动心。”
格伦逐渐明白马可世的意思,无非是孤立加拉拢。他忽然轻拍办公桌,
“你说的还真有一定可行性。我从来没想过能撬动这么大局面。
威灵顿家在激流城横行霸道成习惯,城里恨之入骨者不知凡几。
我有一个建议,如果从底层开始联合,效率太低。很可能事还没干成,敌人已经杀上门。
不如我们从高层开始策动。”
马可世大奇,反问道:“你想策动谁?议员?议长?还是另外几个实权男爵?”
格伦摇摇头,“不如去找我们的城主,从首都空降多年却没能掌控全城的诺丁汉勋爵大人。”
马可世拍手叫好,
“这个主意妙啊,如果能让那位政令不出府邸的城主认为有机可乘,事情就好办多了。”
两人商量些细节,随后各自分工。
他们先向码头区民众告知当前情况,渲染威灵顿男爵即将报复的可怕。
毕竟消息瞒不住,不如做些‘心理预期’的疏导。
让民众知道维克多阁下并非束手就擒,免得引发不可控的恐慌。
格伦先把菲洛找来,让其去教会内吹吹风,寻求些支持。
他本人则心怀忐忑前往城主府,希望合纵连横的构想能达成目标。
与此同时,罗格坐着马车从威灵顿男爵的城堡返回城内。
男爵长子的蛮横将罗格逼得无路可走,他跟马可世的想法一模一样,以维克多这面旗帜,聚拢所有对抗的力量。
“可这构想有个巨大的缺陷,必须有防范威灵顿一家暴力破局的能力。
比如像阿瑟.威灵顿那种凶残之徒,毫无信用,难以预测。
他若带兵血洗码头区,谁能拦得住?”
罗格自问对此是毫无办法的,他愁眉苦脸的暗想:“唉,怎么办?
若只谈论利害关系,能拉拢的势力还是很多的。可谁能拦住威灵顿家的几条疯狗?
这太难太难了。”
这会,拿到炼金手臂的埃德蒙.伊伦特离开钱庄的地下金库,正打算练练手。
他找了条厚厚的毛毯裹住全身头脸手脚,遮住自己可怕的骷髅面孔。
走在热闹的码头区集市,路过商贩云集的街道,闻闻街区烟火气息,亵渎者抬头看看太阳,喃喃道:
“我好久没有大白天出来活动了。也不知道今天那个幸运儿会第一个遇到我?好期待啊!”